本文藉由对正在实施的天津原意大利租界"意式风貌建筑"的保护、整修以及开发再利用项目的参与观察,通过对租界建筑,这一兼具实用、审美、象征等多重功能的文化载体的考察和分析,讨论了文化意义的生成以及转换问题.主要以历史人类学与象征人类学的理论视角与方法分析了一个曾经写满帝国主义侵略符号的历史空间,在经历了100年的社会历史与文化变迁后,如何可以被改写成为一种中外文化历史交流、增进相互了解、促进国际贸易以及发展城市旅游经济和时尚休闲消费的城市景观.全文共分七章,以对社会变迁和历史事件考察相结合的手法,从租界建筑历史、原租界区划空间中居民的社会生活史以及历史话语的变迁等三个不同的角度加以论述.受到福柯对建筑与权力理论的启发,通过考察和分析天津原意大利租界建筑的历史,发现建筑作为一种"弥散式"的权力体系,是在一定的社会、政治及经济权力关系的支撑下被人为地建构起来的,但这个体系一经存在,就在相当程度上制约和塑造着人们的行为和观念,而与此同时,人们也会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影响和改变着既有那个体系,这些以往的经验至少涉及观念和日常生活两个层面,并且通过话语和行为的选择表现出来. 首先,中国近代租界的设立、建造模式、建筑式样乃至使用无一不透露出那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中国社会中国内外各种势力及利益群体之间的多重权力斗争的一种结果.西方建筑借助租界这个特殊平台向中国人展示出了一种"他者"文化的形式和内容,但这并非是单向度的文化展示,而必然要经过中国文化的"过滤",并且通过中国文化的结构进行"再结构",然而,就如萨林斯所主张的那样--结构是"历史中的结构",无论中国文化也好还是被中国文化过滤的西方文化都处在一种变化过程中,因此文化的意义是流动、变化的,不断进行再生产的. 其次,由于权力与文化意义的生成和转换有着密切的关系,就天津租界空间及其建筑形成的历史特殊性而言,其间包含着多重且矛盾的文化象征意义,这些意义往往同时存在,但却并非平行并列的关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对于不同的文化群体而言,各种层面的意义时而显现时而隐秘.以布尔迪厄的逻辑来分析福柯提出的"建筑的权力",不同的社会历史阶段的时空场不同,共时的经济、文化和社会"场"会与各种的历史"时空场"发生作用,因此,不同时期人们的经济、文化及社会价值评判标准不同,由它们聚合而成的权力也就会发生转移,同样,权力又通过"再生产"创造新的资本,在这种权力与资本的互动中,建筑的意义不断地生成并加以转换.通过对不同时期居住在租界建筑中居民社会生活与历史记忆的追溯,说明文化意义的生成有其历史的客观性,同时也是通过人们在各种各样的历史空间场中的实践,不断地加以建构的,其间充斥着各种利益群体与个体之间权力的争夺.而就单独个体而言,在不同的时空场景中也会有不同的观点、行为及话语. 最后,讨论"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体现出的一种布尔迪厄所提出的"文化再生产"原则.由于租界建筑文化意义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使得在对这类历史建筑进行保护和再利用过程中遇到比其他文化遗产保护更大的困难,价值评判的标准更加复杂,其原真性、历史性的基础在哪里?谁应当是作出评判的主体?这都应该是在一种"理解历史的精神"下来进行深入思考的问题.而当下中国很多城市在对历史街区和建筑进行保护、整修和再利用的工作,既不是一种历史的"恢复",也不是对历史的"遮掩",而是一种文化再生产过程中的"创造"或"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