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78年对外开放以来,中国对外贸易快速增长,逐渐成长为全球重要的贸易大国。经济增长始终是经济学领域最受关注的热点问题,而技术进步作为促进经济增长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被学界所重视。随着经济学相关理论的深入研究,经济学界开始认识到把技术进步看作是中性的假设与现实的经济现象并不相符。与此同时,我国的经济发展与对外贸易有紧密的联系,国际贸易不仅能促进一国的就业、生产和经济发展,而且通过国际贸易也能带来先进的科学技术,促进技术进步。本文以偏向型技术进步理论为切入点,通过对Acemoglu等（2012）构建的偏向型技术进步理论模型进行拓展,构建开放经济下两国（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部门（清洁部门和污染部门）国际贸易的均衡模型,形成国际贸易影响异质性偏向型技术进步的理论基础。那么中国的技术进步在投入要素群、产出要素群之间是否存在组间偏向?中国城市偏向型技术进步在投入要素群及产出要素群组内是偏向哪种要素?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异质性偏向型技术进步有何影响?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本文以2004—2017年中国285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为研究样本,将资本、劳动和能源作为投入要素,GDP为期望产出,环境污染为非期望产出,对中国城市偏向型技术进步进行测度,并对上述问题一一进行回答。中国的技术进步在投入要素群、产出要素群之间是否存在组间偏向?本文通过构建非导向的基于松弛的方向距离函数,测算Malmquist-Luenberger指数,然后根据F?re et al.（1997）对Malmquist-Luenberger指数的分解方法,测算了2004—2017年中国285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和中性技术进步指数。研究发现:（1）中国城市的技术进步中存在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并对技术进步产生有利影响。（2）中性技术进步指数在研究期间内波动强烈,且与技术变化指数的变化趋势具有较强趋同性,表明中性技术进步是当前我国技术进步的主要来源。（3）2004—2017年平均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由东北地区和东部地区向中、西部地区依次递减。中国城市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呈现出地区异质性。中国城市偏向型技术进步在投入要素群及产出要素群组内是偏向哪种要素?本文借鉴Weber和Domazlicky（1999）的思路,构建要素群组内偏向指数,对中国城市偏向型技术进步在投入要素群及产出要素群组内的要素偏向进行研究。研究发现:（1）从“资本-劳动”两种投入要素的技术进步偏向分析,东部和东北地区技术进步偏向于节约劳动要素,呈现资本驱动型特征;而中部和西部地区人口红利较为明显,技术进步多由劳动要素驱动。（2）从“资本-能源”两种投入要素的技术进步偏向分析,东部地区倾向于节约能源,表现出较强的资本驱动型技术进步特征,符合我国节能减排的发展目标。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表现为能源驱动型技术进步特征。中国绿色技术进步表现出节约能源（资本驱动型）城市的数量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说明了“十二五”规划中“加强资源节约和管理”的相关要求开始发挥作用。（3）从“劳动-能源”两种投入要素的技术进步偏向分析,东部、西部和东北地区多表现为能源驱动型技术进步特征。中部地区由于在劳动力禀赋上具有优势,会密集使用劳动要素。绿色技术进步表现出节约能源、使用劳动（劳动驱动型）的城市个数呈现出在波动中下降的趋势,表明伴随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劳动力成本上升,绿色技术进步在劳动和能源要素之间呈现出劳动力节约态势。（4）从产出要素群组内要素偏向来看,东部、中部和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技术进步表现为环境友好型特征。而西部地区一些城市技术进步对于污染物排放的增加幅度高于产出的增加幅度,绿色技术有待于进一步优化。样本期内,中国大部分城市的绿色技术进步对于产出的增加幅度远高于污染物排放,属于环境改善型技术进步,符合绿色发展、创建环境友好型社会的要求。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有何影响?本文利用中国285个地级及以上城市2004—2017年的数据,基于总体样本回归、分样本回归和内生性检验实证对此问题进行研究。首先,本文在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测算的基础上,研究了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研究发现:（1）中国城市的国际贸易活动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进口贸易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的作用大于出口贸易。（2）外商直接投资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外商直接投资的增加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均具有促进作用。（3）研发作为技术进步的重要渠道促进了中国城市的绿色技术进步,研发强度的加大推动了中国城市整体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且这种推动作用是十分显著的。（4）环境规制对总样本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政府制定的环境规制政策,会刺激企业绿色技术革新,推动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5）资本深化水平对总样本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资本密集度上升会强化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程度。（6）产业结构对总样本的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显著为负。说明产业结构变动可能与技术进步的要素群组内偏向存在一定的不适配,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投入偏向型技术水平的进一步提高。其次,本文在对中国城市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指数测算的基础上,研究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研究发现:（1）总体而言,中国城市的国际贸易活动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进口贸易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作用大于出口贸易。在分样本检验中,部分地区的国际贸易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具有负向影响,说明在资源约束下,这些地区的产品贸易结构负效应大于技术溢出所带来的正效应,抑制了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2）总样本的外商直接投资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在分样本检验中,对低外贸依存度城市、中部和西部地区城市的影响显著为负。可能是由于地处中国中西部地区的城市,本身缺少对外贸易和招商引资的渠道,所能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高污染行业,导致技术变化偏向于产生污染排放,抑制了当地产出偏向型技术水平的发展。（3）研发强度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影响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研发强度的加大促进了中国城市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且这种促进作用是十分显著的。（4）环境规制对总样本的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政府制定的环境规制政策会推动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环境规制对高外贸依存度城市和东部地区城市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显著为负,说明在这些地区,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仅说明GDP产出与能源投入之比增加,企业并没有为减少污染物排放而进行清洁型研发,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造成不利影响。（5）产业结构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显著为负。说明第二产业的占比增加会增加对能源的消耗,导致技术变化偏向于产生污染排放,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获取造成不利影响。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异质性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本文发现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大致相同,但在部分地区分样本回归时存在差异。研究发现:（1）总体而言,国际贸易活动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都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贸易依存度、进口依存度和出口依存度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回归系数均大于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回归系数。说明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大于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2）在分样本检验中,进出口贸易对中国城市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和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影响大致相同。但东部地区城市的进口和出口依存度对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有不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在环境约束下,东部地区的产品贸易结构负效应大于技术溢出所带来的正效应,抑制了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中部地区城市的出口依存度对其投入偏向型技术进步具有不显著的负向影响,对其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中部地区由于原有的粗放型劳动资源密集型生产模式,国际间的贸易合作在一定程度上引致部分企业的技术停滞,但这一影响并不显著;同时,出口贸易带来的技术溢出正效应大于产品贸易结构负效应,显著促进了产出偏向型技术进步。根据实证研究中得出的主要结论,提出在环境约束下,为了促进偏向型技术进步的提高,实现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中国政府可采取的政策建议:（1）继续加强对外贸易发展,优化贸易结构;（2）继续扩大开放,鼓励外商投资;（3）加大研发力度,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4）充分意识到地区差异,因地制宜制定相关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