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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陶渊明交游的考察,自南宋以来,多采用年谱形式,至现代朱光潜先生,始有专题的论述。之后,魏正申、龚斌、王定璋先生等人的研究,均又有所深入和拓展。本文在吸纳前贤成果的基础上,或总结归纳,或提出新说,系统地考察渊明的交游,并以此为视角,勾勒渊明各个时期仕隐矛盾的心路变化历程。 具体说来,全文共分为七大部分进行论述: 一、庞通之、羊松龄与《联句》诗。首先是关于渊明《联句》诗的简单接受情况和对渊明等作联句诗的充分肯定。其次是《联句》诗的系年勘定和思想内容的分析。结合《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和《赠羊长史》诗,以及它们与《联句》诗在思想内容方面内在的前后相承关系,重点考察了联句中的人物;并结合这些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各自的生平事迹,确定联句中的循之为庞循之、即庞遵,愔之为羊愔之、即羊松龄,疑末联的联句人为张野。 二、渊明与张野。在前人陶澍的基础上,确定《岁暮和张常侍》诗中的张常侍为张野,并结合作于同一时期的《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和《赠羊长史》诗,进一步从《岁暮和张常侍》与《联句》诗的渊源关系,论述张野作为《联句》诗末联联句人的可能性,张野身为渊明乡亲,可能与渊明曾有斜川之游、周家墓柏下之游。 三、渊明与刘柴桑、慧远法师。渊明与刘柴桑的交游有《和刘柴桑》、《酬刘柴桑》诗,当为渊明移居南村后所作,在这些诗文的和酬中,真实地流露着这对贫贱之交的性情,以及他们负隅顽守着自己独立精神家园时不免的无奈与落魄。那份砥砺贫寒,不随流俗的特立操行,值得千古敬仰和传扬。渊明与慧远交游,流传最广的是“虎溪三笑”故事,这个故事从萧梁开始,到北宋时最终定型,体现着一个不断变化、增饰的过程。但是,我们无须过细地考证这些故事的真伪本身,而应透过一层,去理解一代代文人知识分子追求独立不羁,自由洒脱的理想象征。 四、渊明与殷晋安、庞参军。渊明与殷晋安的交往,有《与殷晋安别》一诗。但殷晋安到底指谁,至今为止已形成四种说法。本文对各家说法条分缕析,确定自南宋以来的以殷晋安为殷景仁的旧说,可信度仍较高,其他三家新说都不足以推翻旧说。殷晋安是渊明移居南村以后结交的新友,虽时间不长,但两人话语相投,一见如故。庞参军是渊明入宋后有迹可查的唯一交游,友朋们死的死,入仕的入仕,交游圈骤然缩减,对这位后生的突然来访,渊明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写下了入宋后八年中唯一的两首诗作。 五、渊明与颜延之、檀道济。渊明与颜延之的交往,可考的只有史料中的两次记载。渊明死后,颜延之有《陶征士诛》,回忆两人生平交游。但不管怎样,两人的关系如称挚友,则堪可疑。至于渊明与檀道济的交往,首见于萧统《陶渊明传》,且记叙紊乱,不值一提。 六、渊明与王弘、周续之及《于王抚军座送客》诗。本部分是论文的核心,包括交游考证和交游诗文考证两大部分。长期以来,对王弘与渊明之间交游,学人虽时生疑窦,但未加详考。本文结合《宋书》、《晋书》等史籍,对这一交游事迹详细加以甄辨,确证二人交游之不可信。并以此相推进,从版本文字差异、诗歌的文本文字比勘、渊明晚年的仕隐生活态度等方面详加辨考,力证诗作《于王抚军座送客》亦不可信。因而不吝梳理相关资料,力求勾勒其间造伪的遗迹及其变化过程。与周续之的交游,只是论及渊明晚年事迹时顺便一提。在接受史中,渊明与王弘交游的伪造,大抵以北宋初期为界,分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是交游事迹的伪造,后期是诗歌的伪造。 七、渊明与丁柴桑等人的交游。这组人物有个共同特征是:只知其姓和官职,不知其名字和生平事迹,但渊明与他们都有诗文的唱和往来。 另外,为更好地了解渊明各个时期仕隐的心路变化历程,以便更好地把握渊明的友朋圈变化和思想动态过程,故在文末附有图表。 总之,通过琐细的考索,最后得到三个结论: 1、通盘考察渊明晚年的思想和创作,断定渊明与王弘交游之不可信,《于王抚军座送客》诗之不可信。 2、以渊明为晋室忠臣、述易代之愤慈的说法,并非全无根据。 3、渊明的归田园居实质上以义熙末年为界,分前后两个时期。从前后两时期的创作和思想看来,他应是真正完全意义上的东晋诗人,晋宋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