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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拜物教批判理论随着其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始末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成与发展,呈现出一个内在的逻辑进程。从早期的人本学异化批判到之后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框架内对异化问题的深化考察,再到后来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完成,马克思对拜物教问题的探讨视界愈加宽泛且理论域意也愈加厚重。在这一逻辑进程中,拜物教批判理论彰显出与政治经济学批判和历史唯物主义相映的理论关照和精神实质,即都体现了对历史客体科学剖析与对历史主体价值指认的有机统一。同时,拜物教批判理论是马克思深入政治经济学批判,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矛盾运动规律和雇佣劳动本质揭露,进而对物役性经济中人与物的颠倒关系进行澄明的理论结果。由此拜物教批判理论成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批判的重要维度,构成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深延性进展。 对马克思商品拜物教语境中意识形态批判理论的探讨,不仅构成理解马克思拜物教批判理论及其意识形态批判异质性视域转换的必要逻辑,并且成为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者解读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理论以及在各自历史时期重新阐述意识形态理论的必要维度。卢卡奇和阿尔都塞作为意识形态史上的“巧手”,更作为各自不同社会历史情境中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批判的新生话语,同样都从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出发阐发出其各自意识形态批判的理论维度。 卢卡奇通过在现实维度对马克思商品拜物教这一思想的吸纳和考察,全面引出了其独到的“物化”理论。物化作为一种现实性因素,毫无缝隙地灌注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角角落落。卢卡奇对物化的揭示和批判与对物化克服路径的阐释是链接在一起的。他试图恢复作为“方法”的正统马克思主义,把总体性作为克服物化的方法论基础;同时,卢卡奇对主体性的青睐使得他强调作为同一主客体的无产阶级是打破物化现实的主体力量,并赋予无产阶级意识在这一过程中的先在性。总之,卢卡奇通过考察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的生产组织形式,在其物化理论的阐发中,试图打破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解释的客观主义范式,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体性向度,为无产阶级革命提供一条充满人本主义色彩的路径选择。卢卡奇在这一过程中展现了作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的担当与智慧,但同时他对理性、科学的敌意以及革命前途的浪漫主义情怀又使他马克思主义者的名分岌岌可危。 与卢卡奇不同,阿尔都塞一开始就指认了商品拜物教的观念论域,并由此拒绝其对马克思意识形态的建构意义。同时,阿尔都塞在指出马克思意识形态“绝对界限”的基础上,反转意识形态的视域界定,对意识形态进行了创构性的唯物化阐释。更为重要的是,阿尔都塞试图在重构意识形态物质实践性过程中限制主体性逻辑,凸显了意识形态下主体的被动与窘境,进而在一种反人本主义的基调中展开讨论。阿尔都塞天才式的意识形态独创确保了他在意识形态史上的一席之地,但他关于马克思意识形态的偏激以及对主体性的降级无疑走过了头,阿尔都塞也由此饱受争议。 总体而言,卢卡奇对人、主体和意识等范畴的过分关怀,同时也增加了其意识形态批判理论之科学维度的朦胧感。阿尔都塞则固执于结构、系统等科学主义范式,从而忽略了马克思意识形态批判的主体维度。由此出发,在革命路径选择和社会前景问题上,卢卡奇不可违避地陷入一种唯意志论的嫌疑,阿尔都塞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对主体能动性的忽视,则表现出一种客观主义范式;同时,从卢卡奇到阿尔都塞,其商品拜物教语境中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其思想维度正是展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内在逻辑的历史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