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阳初的理论与实践是一个广大而幽深的世界，在本文有限的篇幅中，不可能对其做全面的探索。在这里，笔者只能以农民问题为切入点进入晏阳初的理论与实践世界，对他在农民问题上的理论思考与实践运作进行系统的梳理、阐释，并对其理论思考与实践运作进行反思性批评。全文分为四大部分。兹概述如下。 第一部分旨在交待晏阳初对农民问题的理论思考与实践运作的个体生活史与社会思想史的背景。首先，就晏阳初的生平分幼时启蒙、香港肄习、负笈耶鲁、在法国教华工识字、投身城市平民教育、定县实验、转移华西推行乡村建设、将乡村建设推向世界等阶段进行了介绍。其次，对现代史上有关的思想界的“众声喧哗”作了必要的描述与分析。在中国的现代化发展取向问题上，现代的思想家们曾有过是以农业为重心发展还是以工业为重心发展的激烈论争。将之放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下，我们就会发现，以农业为重心促进中国现代化的主张是较为合理的。正是由于这一思想具有充分的历史合理性，作为这一思想之自然延伸的乡村建设思潮才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席卷全国。考察乡村建设的领袖们的思想，我们不难发现，乡村建设的众多提倡者均主张在体制内改造、建设农村。与他们的思想适成对照的是，当时的马克思主义者均主张在体制外改造、建设农村。晏阳初的理论思考便是在这样一个思想背景上展开的。 第二部分旨在系统梳理晏阳初在农民问题及其解决的对策上的理论思考。晏阳初之所以重视农民问题，不是一种心血来潮之举，而是他深刻地认识到，中国是一个乡村本位的社会，要振兴国家，必须从农村与农民入手。另外，他之所以重视农民问题，也是他把平民教育的视线从城市转向农村的必然结果。弄清楚了他重视农民问题的根源，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农民问题有哪些?如何解决它们?晏阳初认为，农民问题可以用“愚”、“贫”、“弱”、“私”来概括，针对这四大问题，需要采用文艺教育、生计教育、卫生教育、公民教育等四方面的教育来对治。而这四大教育，又须通过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家庭教育等三种教育方式推行。以三大方式来推行四大教育，不能一步到位，而是要通过研究实验、训练人才、表证推广三个阶段来进行。另外，他还指出，解决农民问题，应遵循以调查为依据、解决农民问题者的“农民化”、把乡村社会视为一个整体、教育与生活相融合、“科学简单化”等基本的指导思想。 第三部分重在探求他的理论思考是如何在实践中运作的。这部分主要包括四方面的内容。一是开发民智的举措有平民文学的推行、艺术教育的实施、农村戏剧的上演;二是改善农民生活贫困的途径有开展农民生计训练、建立合作组织制度、改进农作物生产、改进家禽与家畜的生产:三是提高农民卫生与健康水平的方法有建立保健制度、开展疾病的预防工作、注重妇婴卫生与提倡节制生育等;四是改变农民自私、不团结的办法有国族精神研究、农村自治研究、公民知识教育等。 第四部分旨在对晏阳初在农民问题上的理论思考与实践运作进行反思性批评，力求对其做出中允的评价。在这里，笔者做了三方面的工作。一是对其理论的得与失作了辨证分析。他的理论具有明显的实践性、创造性、科学性、适切性等特点，使其理论在现代思想界这一多棱镜中发出耀眼的折光。但是，他的理论并非完美无缺，而是显现出理论的穿透性不够、有一定的幻想色彩等瑕疵。二是对其在实践上的成败作了客观的评价。在晏阳初与其同道的努力下，他们为实验区扫除了大量的文盲，改善了农民的经济状况，使医疗卫生条件有所改观，为地方自治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其成效是引人注目的，但是，这些成效与他们预期的目标还有相当大的距离，农民的穷苦状况在整体上并无大的改观，扫盲的显著成效未能有效地改变农民的愚昧，农民的健康问题依然令人忧虑，公德缺失的现象依旧相当严重。由此可见，他们的实践成效是相当有限的。三是对原有的理想设计与实践的效果之间形成反差的原因进行了全面剖析。帝国主义侵略的破坏、封建统治者的掠夺与兵灾的劫掠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时代之劫，也是他们的理想未能达成的根本制约因素;没有彻底弄清农民问题的根本所在，片面夸大了教育的作用，是他们壮志未酬的认识上的根源;知识分子对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的依赖，知识分子与农民沟通的障碍，则是造成理想与现实之间形成鸿沟的知识者难以避免的弱点。 综观晏阳初在农民问题上的理论与实践，我们可以说，尽管他的理论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他的实践有诸多难以尽如人意之处，但他的理论的创造、实践的惠泽、精神的伟大，依然有力地汇入了中国现代史的洪流，并与我们当代人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