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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2011年互联网金融开始兴起,货币市场基金的迅速发展致使“金融脱媒”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其发展不仅增加了银行杠杆率及存贷比压力,也冲击了我国商业银行的流动性。从美国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历程来看,货币市场基金的出现及发展与利率市场化紧密相关,其发展反向促进了美国利率市场化的完成。由于美国各银行大多具有私有性质,银行与政府的利益关联并不明显,因而在货币市场基金冲击美国银行的时候,政府并不强制干预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相比之下,我国银行,特别是大型银行,普遍具有政府背景,作为监管者的政府同时也是银行利润的受益者。因此,互联网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在倒逼银行进行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同时也在损害政府利益。为维持银行流动性及银行利益,央行一方面在2013年新设公开市场短期流动性调节工具(Short-term Liquidity Operations,SLO)、常设借贷便利(Standing Lending Facility,SLF)及抵押补充贷款(Pledged SupplementaryLending,PSL)等货币政策工具;另一方面,在暂停网络虚拟信用卡及二维码支付后,央行在2014年下发了《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明确限制个人支付账户对“余额宝”的转账及消费额度。从上述事件可以看出,监管机构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以保护商业银行的流动性,应对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那么,在央行政策的干预下,我国货币市场基金的扩张是否还会转移银行的活期存款,影响我国银行的流动性水平并且促进了银行的利率市场化进程呢? 从国外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经验来看,美国货币市场基金的出现依托于利率市场化改革,但其发展也加速了利率市场化的完成。美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第一步即取消了Q条例1对金额大于10万美元以上的大额存单的利率管制。这一举措实质上是对中小存款的歧视,双轨利率制度为投机者提供了套利机会,因此货币市场基金应运而生并开始迅速发展。 我国货币市场基金在发展过程中充分利用互联网优势,降低了投资门槛及交易成本(谢平、周传伟,2012),并且快速发展。截止2015年4月,货币市场基金的资产管理规模达22509.49亿元,5年内实现高达15倍的规模扩张。互联网金融的介入令货币市场基金突破投资门槛及银行销售渠道的限制,其因高收益率、高流动性、低投资门槛、本金安全等特点,以“余额宝”为代表的货币市场基金从支付结算领域、金融产品等方面挑战了银行活期存款的吸收能力及银行的流动性水平,进而冲击了我国银行业的经营发展。宏观数据显示,最近三年内,银行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由3%下降至2.25%,银行一年期贷款利率由6.06%下降至5.10%,存贷净利差收窄。然而伴随银行存款利率浮动区间的增大,存款的市场利率反而得到提升。此外,在货币市场基金的分流压力下,银行试图通过表外业务吸收存款,利率市场化指标的保本型理财产品收益率呈上升趋势。以上迹象表明,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可能会促进我国的利率市场化进程。 货币市场基金对美国银行的冲击毫无争议,然而针对我国货币市场基金与银行流动性、利率市场化关系的研究,在中国学术界,目前尚无规范的实证检验。行业学者对货币市场基金的分析主要集中在新闻分析中,并且实业界和学术界各抒己见,结论也不尽一致。例如,吴晓婧(2013)1指出协议存款收益率最高达到6.7%,货币市场基金揽储效应与竞争效应的叠加,加速地分流了银行储蓄资金。王海慧、李伟(2013)2肯定货币市场基金由于功能的不断拓展、交易方式日趋便捷,其快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分流了银行活期存款。然而,杨斯嫒、宁鹏(2014)承认互联网货币基金具有高收益与高流动性优势,但是由于货币基金取现不便,因而无法大规模取代活期存款。而且,即使货币市场基金分流个人存款,最终仍会经“个人存款-货币市场基金-同业存款-非标资产-企业存款”的链条,形成企业存款,重新流回银行体系。在央行的调控下,余额宝等货币市场基金不会大幅分流存款(王剑3,2014)。由于银行的流动性创造通常由活期存款完成(Itay and Pauzner,2005),活期存款的过多流失会给银行带来流动性问题(Douglas,2007)。吴秀波(2013)在分析中国商业银行流动性不足成因时指出,存款吸收力度不够是主要原因。进而,屈庆、陈黎(2013)在银行活期存款被分流的假设前提下认为,银行被分流后将面临活期存款减少,活期存款比下降,进而影响商业银行储备水平及信贷能力(陈建奇和张原,2010),并最终影响银行流动性水平。但是张翼轸(2013)4对此持否定态度,他们认为货币市场基金规模的扩张只是暂时的,货币市场基金冲击银行存款也只是伪命题,其对银行活期存款比的调整,甚至降低银行流动性等命题均无法定论。更多新闻报道本文不一一而论。 经典的银行学理论认为,银行的重要作用之一是利用活期存款进行流动性创造,流动性对银行意义重大。然而针对银行活期存款及流动性水平是否受到货币市场基金的冲击这个问题,在以往的文献中既没有理论研究也无实证推导。因此,本文利用国内上市及商业银行公司的非平衡面板数据,采用存款分流模型与银行流动性模型,考察货币市场基金对银行活期存款的分流效应,重点分析货币市场基金对银行流动性的冲击,以及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与利率市场化进程之间的关系。 本文的贡献主要有三个方面。首先,本文定量地研究了货币市场基金与银行之间的关系。我国货币市场基金迅速发展,然而其对我国银行产业的影响,在中国学术界目前尚无规范的理论研究和实证检验。当前国内对货币市场基金的分析主要集中在新闻报告,并且实业界和学术界各抒己见,结论也不尽一致。王连州(2014)认为,居民将银行活期存款转移到货币市场基金,货币基金投资于银行协议存款,从整体上看,资金并未太多流出银行体系。然而王海慧、李伟(2013)肯定货币市场基金由于功能的不断拓展、交易方式日趋便捷,其快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分流了银行活期存款。因此本文从学术角度、利用定量分析与实证研究探索了货币市场基金与利率市场化改革之间的关系,帮助银行及监管机构正确看待货币市场基金对银行及金融市场的作用,为其制定应对策略及金融监管政策提供参考意见。 其次,本文改进存款分流模型,通过控制其它分流变量,研究证明货币市场基金是银行活期存款流失的主要因素。国内,行业学者基于定性分析与逻辑推导认为,货币市场基金由于其具备高收益,低风险,高流动性等优势,对于理性投资者角度而言,居民将更愿意将资产配置于高收益低风险的理财产品,行业学者进而得出货币市场基金规模的扩张将分流并替代银行的活期存款,最终挑战银行的流动性管理,阻碍银行经营发展。我们认为这一结论却不具备必然性,银行活期存款的流动受市场多方力量的共同作用,理论推导不足以证明货币市场基金是造成“金融脱媒”的主要原因。基于此,本文参考郭伟(2010)研究股票市场对银行储蓄的分流效应时建立了存款分流模型,增加金融机构的分流力量作为控制影响变量,设立了活期存款分流模型及存款总额分流模型,分别验证货币市场基金与活期存款和存款总额的关系,同时在解释变量上,我们也增设其它金融机构作为影响银行存款流动的解释变量,如股市,债市,房地产,基金,及货币市场基金。通过控制其它或有存款分流力量,实证了货币市场基金是否仍显著分流活期存款,保证了结论的可靠性。 最后,本文结合使用存款分流模型与流动性模型。通过利用存款分流模型的结果,即货币市场基金与银行活期存款及存款总额的关系,赋予银行活期存款比为货币市场基金对银行流动性影响的替代变量,并将其引入银行流动性模型(交通银行课题组,2009),逐层实证出货币市场基金影响银行流动性的影响路径。两个模型的结合使用使全文实证研究承上启下,更具严密性。 实证结果表明,货币市场基金与银行活期存款负向相关,货币市场基金每增长1%,银行活期存款下降0.086%,存款总额增加0.062%,其通过降低银行活期存款在存款总额中的占比进而负向作用于银行的流动性水平。实证结果也表明,受利率上限约束,我国当下的银行对存款利率仍不敏感,而市场化收益的类活期存款型银行理财产品与货币市场基金收益率呈正向相关,货币市场基金收益率每提高1%,银行保本型理财产品的收益率也相应提高0.643%,其侧面反应了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促进了市场化利率在银行经营业务中的作用,表明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对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有促进作用。稳健性检验的回归结果与实证结果一致。基于以上结论,本文认为,货币市场基金的发展是利率市场化进程中的不可逆转的过程。因此,对监管机构而言,我们的建议是政府应该顺应经济发展规律,私有化银行体制,为货币市场基金业务与银行发展提供一个自由竞争的平台,最终通过市场化手段来调控银行流动性风险,并推动我国利率市场化的进展。 本文后续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理论概述;第三部分为研究设计,给出了本文所使用的回归模型和相应的变量;第四部分介绍了本文所用的样本数据及描述性统计;第五部分是实证分析的结果,以及相应的解读;第六部分是稳健性检验;第七部分是本文的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