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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作品一直被认为是激情有余而技巧不足,但是作为一位公认的伟大作家,巴金作品文本自有它的魅力。本文回到巴金的作品文本本身,从叙事学的角度出发,研究巴金小说中的第一人称叙事的技巧和作用。巴金小说的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在不同的故事文本中,分别担任故事的主人公、故事的参与者和故事的见证人三种身份,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作用。当叙述者同时还担当着故事主人公的角色时,巴金主要采用了日记体、自传体和书信体三种形式来让主人公剖析自我、抒发感情。在《新生》中,叙述者“我”和故事人物静妹实际上是一个人物的两种性格走向的展现,而叙述者是那个更为复杂更为纠结的方面。最终故事人物影响了叙述者并成功促成了叙述者“我”的新生。复调式的写作方式成为《新生》突出的特点。而到了《狗》中,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又成为了一个不可靠叙述者,读者需要从文中的字里行间去寻找蛛丝马迹,去发现隐含作者的真实意图,从而发现故事的真相。在书信体小说《利娜》中,文本变得丰富起来,整部小说出现了三个第一人称叙述者。三个叙述者“我”在三个文本层次中互相影响互相改变,并最终成就了充满英雄色彩的成功的启蒙者。叙述者“我”是故事的参与者时,“我”有时和故事人物一起经历故事,一起体验境遇,有时“我”带领读者去寻找真相,发掘人物真实面目,有时“我”还可以直接影响故事人物,给人物以一定的改变。在《第四病室》中,出现在故事文本外的小引中的叙述者“我”和故事内的叙述者“我”呈现一种相互补充、互为背景的状态,他们互相证实对方叙述的真实性,力图证明文本的叙述的可靠性,成为最和谐的叙述共同体。《憩园》里的叙述者在带领读者像侦探一样寻找真相的同时,还承担了一个失败的启蒙者的形象,这个失败的启蒙者正是巴金思想情感和创作进入成熟期的体现,是一个时代的记号。《沉落》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是以一种追忆的口吻叙述故事的,所以在文本中就出现了叙述者和感知者两个“我”,一个在场,一个回忆。整个故事文本中,叙述者和感知者交替出现,而他们叙述的反差正是文本的戏剧张力和艺术魅力所在。当第一人称叙述者“我”仅仅只是做为整个故事的旁观者出现的时候,“我”在整个故事发展中的影响力就被尽量的削弱了,“我”只负责讲“我”看到的这个故事,“我”对故事本身对人物本身不起作用,“我”既不能阻止他前进或后退,更不能促使他发生什么改变,故事人物只是按照自身的既定发展轨迹继续发展下去。但是这并不代表叙述者“我”不重要。《鬼——一个人的自述》中,叙述者“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旁观者,但是叙述者“我”却同时是作为故事主人公堀口君的反面出现的,整个故事否定的不止是堀口君的人生选择,也否定了“我”的人生道路。叙述者“我”和故事主人公在这个层面上的意义是同等重要的,这两个角色相反相成,共同构成了小说的主题意义。巴金小说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还可以根据作品多层的文本世界,区分为不同的文本世界中的不同的“我”,也就是说“我”在不同的文本世界中担负着不同的作用,在上一个文本世界中,“我”是叙述者,到了下一个文本世界中,“我”又成了故事中的人物了。巴金小说的这种具有多层文本世界的模式,可以称为套娃模式。他的《海的梦》、《复仇》都是经典的以叠加的文本世界组成的套娃模式。在这种模式下,读者可以从不同的叙述者和不同的故事人物的视角去看待文本,多重变换的视角带给读者的是丰富而全面的阅读体验。巴金本人一直强调自己不喜欢也不善于使用技巧去写作,但是从文本实际出发,研究者可以发现巴金作品中的艺术上的自觉性。作为一名对自我严格要求的作家,他的大量的以第一人称叙述者为故事讲述人的作品,呈现出了多样化的状态,不同的故事文本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的身份、角色和作用尽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