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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先锋文学的代表人物,格非以奇谲迷离的形式实验而为人熟知。他的小说以独特的结构迷宫与新异的时间叙事瓦解了因果律和目的论,表达了对生命存在的诗化思考。随着2004年《人面桃花》的发表,迷恋艺术高蹈和形式自足的格非让读者看到了其作品成熟坚实的一面。在随后推出的《山河入梦》与《春尽江南》中,格非的蜕变更为明显。格非在保留其原有的文学气质的同时,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学语言的诗学滋养,征用写实性叙述修辞,将传统诗美与现代叙事相融合,其智性思考寄寓在生动鲜活的历史场景与现实经验中,小说坚实有力,厚重沉郁。本文试图在一定程度上参照百年中国文学的现代转型,结合相关的文学现象和批评理论,以实例研究——《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为依托,通过文本分析,探讨格非小说的创作新变,以促进对格非创作历程的完整理解,也希望本文的研究有利于进一步把握当代小说文体建构和文化思考的多重可能性。本文在引言中明确了论题,并通过研究综述说明了该论题的研究价值。论文主体由三章构成:第一章为格非小说创作转型的背景分析。从社会转型、文化语境变迁、先锋作家创作困境以及学术资源的影响等方面考察格非小说新变的成因。格非在世纪末相对沉潜的时段其实可视为静心观察和思考时代新变的契机。格非曾经对文学及社会的现代想象在新的现实境遇中面目全非,这对一度对文学及现代主义持有自信态度的格非影响不言而喻。格非对历史与文学的重新思考有了一个根本动力。先锋作家如果一味沉浸在自己封闭的语言世界中,就不可能在历史和文学演变的新时代找到更为有力的言说方式。大学教授的身份与工作环境使格非一直和文学保持亲密的关系,格非在小说创作与文学研究两个模式之间有一个可以切换的空间,学者的研究实践与众多的学术资源为格非创作的转型奠定了良好的学术基础。第二章从主题内蕴的角度,分析格非小说习见的孤独、虚无、欲望等创作主题的丰富与深化。在“江南三部曲”中,格非不仅延续了对孤独意识的表达,而且借助其笔下人物的人生境遇与挣扎,将对孤独的独特体验予以历史化。格非对历史幻梦走向沉落和坍塌的叙写建立在扎实的情节链条之上,这与以往因果无端的主题传达颇为不同。格非的欲望书写当然也并非只有一种批判的语义,特别是在小说所展开的复杂的历史变迁中,欲望既解构神圣的人性价值,也充当所谓“恶”的历史推动力。格非小说的进步也正在于尽可能在具体的历史情境中书写欲望的辩证法。第三章从语言的古雅精致与人物形象塑造的写实性回归两个向度考察格非小说在叙述方式上的新变。西方文学强势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格非重拾古典语言之美,诗性的语言在古典文学的滋养下意蕴深厚。此外,格非摆脱了早期符号化、抽象化的人物塑造方式,人物大多形神兼备,有力地承载了格非的历史存在之思。在经历了十年的语言探索后,格非找到了传统文化这一小说语言叙事历险新的方向和出路,格非不仅意识到小说语言需要回归到语言传统的向度中,但也并因此而将问题简单化。将在“江南三部曲”中,人物形象的塑造重新成为小说的重心之一,写实性策略也得以成为写人物的重要依托。尽管格非笔下的主角仍然不乏诗性品格,但作家在人物塑造上的写实性回归确实体现出格非调整和充实小说叙述方式的一种自觉努力。论文的结语部分对“江南三部曲”所体现的格非创作新变及其得失做了总结。如果说格非一直在先前的大部分小说中精心营造叙事的迷宫,那么“江南三部曲”则更像是格非对文学的解谜。格非用他的实际创作,为当代小说努力尝试了一条行之有效的会通之路,这也是“江南三部曲”在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价值所在。对于格非自己来说,“江南三部曲”的写作也完成了作家创作生命的自我发现与自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