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美学”这个概念引入日本、日本审美意识逐步启蒙的社会语境下,日本美学家大西克礼完成了“美学”这个概念与日本传统审美意识“幽玄”“物哀”“寂”的完美融合。由此,他不仅完成了“日本美学”的“发现”,而且成为将“幽玄”“物哀”“寂”三大文化概念明确为美学范畴的第一人,并以此首次建立起日本完整的美学体系。在面对日本民族美学的建构时,大西克礼将“幽玄”“物哀”“寂”这三大美学范畴从散落的日本古典文论史集中挑选出来,并认为它们之间是相互联系、成为一个体系的。他仿照柯亨和谢林的美的范畴论的演绎方法对东西方的美学范畴进行了体系性建构。他认为基本的美的范畴是“美”“幽默”和“崇高”,在西方语境下受“艺术感的契机”的影响形成了西方派生的美学范畴“优美”“悲壮”和“滑稽”。而在东方语境下受“自然感的契机”的影响,形成了日本的派生的美学范畴“物哀”“幽玄”和“寂”。在“基本的美学范畴”的派生之下,东西方这两组派生的美学范畴形成了完整的体系性的对称和相互对应。大西克礼在日本民族崛起于西方列强的强权之下并进一步在亚洲对外扩张之际将美学研究的视野投向传统美学并构思与西方平等的美学范畴论的建构,是一种民族主义意图之下的书写行为。他的美学范畴论建构的渴望、传统美学范畴的选择以及最终的美学书写的行为,都透露着大西作为“寄生的民族主义”之下的日本国民企图启蒙民族、建构民族和合理化民族行为的政治意图。大西具体的书写方式采用了现象学的方法论。他首先对“幽玄”“物哀”“寂”这三个传统概念的意义进行了系统的梳理,随后对“幽玄”“物哀”“寂”这三大概念一一拆解,最终剩下的是一种纯粹的审美态度论。而后在这些抽象的审美态度中寻找“哀”与“美”、“幽玄”与“崇高”以及“寂”与“幽默”之间的共通点,完成美学范畴论的对称性和体系化。如果对大西克礼美学理论体系的建构进行深层的分析与定性,就会发现,大西克礼美学范畴论的建构,在结构上的体系性、理论化上的表述性和内容上的美学范畴的内涵、民族艺术精神的特征等各个层面的建构上都寻求一种平等。作为一个东方人,大西克礼也打破了西方话语体系中“东方人不能表达东方”的惯常定位,但这种“东方”与“西方”的绝对平等地位的寻求以及用西方的话语体系和思维模式去建构“东方”,恰恰潜在地陷入了东方主义。这种“潜在的陷入”不仅体现为日本民族美学的原本形式和内涵在书写中被扭曲、拆解,同时体现为在大西的书写表达中,美学的书写潜在地迎合了西方思维中的帝国主义的政治意图,呈现出新的一种文化霸权的倾向。大西克礼美学范畴论的建构是一种东方人对西方话语体系的反叛,同时又是一种不彻底的反叛,因为他始终局限在一种形而上学的二元论的思维模式里。当思维局限于形而上学的二元对立模式中时,自我与他者、本质与表象、内容与形式、东方与西方中总有一方会陷入中心主义之中,那么书写便只能潜在地停留于中心之下。因而,只有质疑中心主义的思维,审视二元对立的关系,找到间性的批判位置和辩证的审视视野,建构起“本质论”的叙述,才能达到建构本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