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意象起源于《诗经》中的“庭燎之光”和《楚辞》中的“兰膏明烛,华灯错些”,经过后代诗人的艺术加工和创作,其所指向的含义和使用场景逐渐固定。到唐代杜甫前,灯烛意象已有了“爱情思念”“秉烛夜游”“风中之烛”“宴会见客”“送别友人”“孤独愁思”“羁旅之思”“佛教文化”“寒窗苦读”“把烛迎新”“十五观灯”“灯映白发”“征人之思”“不燃官烛”等较为固定的含义。灯烛意象在杜甫诗歌中持续出现51次,贯穿杜甫一生。除了使用灯烛意象次数多、持续时间长,杜甫还拓展了灯烛意象的使用手法和含义。在杜甫生命和生活不同阶段,他对于灯烛意象的使用方式和含义都是不同的。杜诗中的灯烛意象大致可以分为安史之乱爆发前、安史之乱时期、安史之乱后至夔州时期和出夔漂泊时期四个阶段。重大的心态变化和生活变故使得杜甫对灯烛意象运用上有了明显的转变,他对于灯烛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杜甫对灯烛意象使用方式的转变暗示着杜甫对生命和生活的理解与心态上的强烈变化。随着经历各种人生遭遇,杜甫的自我与灯烛逐渐靠近、渐趋紧密和融合,因年衰力弱杜甫对自我有了消极感受和抗拒心态,其对于灯烛的消极描写变多,也时有疏离之态,最终其生命之火与灯烛一同燃烧,也一同暗淡下去。杜诗中的灯烛意象体现出了杜甫心态的完整变化,也见证了杜甫生命的完成历程。杜诗中的灯烛意象从照明细节、灯烛细节和情感细节三个方面体现出杜甫“以微物写深情”的艺术特色。照明细节包括灯烛将动态之景放慢、静态之景放大两部分;灯烛细节包括烛花、烛火和烛身三部分;情感细节包括烛明和烛灭两种情况。杜诗中的灯烛意象通过细节描写和细节表现,将“象”有重点地突出、描摹细态,使“意”从细节中体现地淋漓尽致,将“意”与”象”紧密结合,把情与景深刻交融,才有了杜诗中成功的意象运用。杜甫还对灯烛意象古来渐趋固定的含义进行了大胆新变,如“秉烛”“飞蛾扑火”“不燃官烛”等含义在杜甫诗中都有了结合杜甫所历之事和时下个体情感的新变,如“秉烛”的含义古来为人生苦短、秉烛出游,在杜甫笔下却成了战乱中与妻子得以相见时的“夜阑更秉烛”;“飞蛾扑火”的含义为表现爱情中的思念状态,在杜甫笔下却成了“转使飞蛾密”的小人趋炎附势之态;“不燃官烛”的含义为表现为官清廉之状,在杜甫笔下却成了他恼怒白发在官烛下更为明显的“何须把官烛”。杜甫为意象的固有含义注入了个体的独特情感和时事色彩,展示出了杜甫写时事、发真情的个人独特诗歌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