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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艺术与民间文化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因而,民间文化是研究二十世纪中国文艺的最佳角度之一。通过文本分析我们发现,二十世纪中国文艺文本中的民间文化几乎总是处于一种被遮蔽的状态,归结起来主要有五种形态:启蒙视野下的民间文化;审美视野下的民间文化;政治功利视野下的民间文化;大众文化娱乐消费视野下的民间文化;乡村代言形态文本中的民间文化。导致民间文化在文艺文本中被遮蔽的根本原因,是这些文本的创作者在表现民间文化的时候,都处在外在于民间文化的立场,拥有一种精英意识。
二十世纪中国文艺中还存在一种民间文化形态,就是由出身于民间文化,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精英的位置之后努力摆脱精英意识的束缚,以一个民间文化发言人的身份在自己创作的文本中展现民间文化。我们称之为获得主体地位自我表现的民间文化形态,它相对而言更加接近原生形态的民间文化。赵树理与赵本山是民间文化发言人最为杰出的代表。
赵树理是知识分子精英意识与主流意识形态的双重遁逃者,他在自己的文学艺术文本中真实展现了民间文化。首先,他展现了真实的乡村政治、文化生态,塑造了许多真实的农民形象。其次,他有着对于民间文化自身创生能力的自觉追求意识,意图以民间文化为本位,融合传统民间文化资源、五四新文学资源以及现实农民的需求,开创出一种崭新的有别于五四新文学的“现代文学”,被人称为“新评书体小说”,它既区别于传统小说,也不同于五四新小说。再次,他非常重视戏曲曲艺,到了后期尤其重视对于戏曲曲艺的研究、创作与扶持。当然,赵树理没有办法超越时代和政治,他的文学艺术文本中的民间文化也受到主流意识形态某种程度的限制与改造。但是,他拥有着难得的民间文化发言人的自觉主体意识,最终也因此成了主流意识形态的牺牲者。
赵本山是东北民间文化的发言者。东北民间文化哺育了他,他所涉及的一切艺术形式,背后都有着二人转的因素。赵本山在自己的艺术文本中真实展现了东北民间文化。首先,他采用源自东北民间文化的戏拟化模拟手法全面真实地再现了正面完整的普通农民形象,对东北农村场景也进行了接近原生态的展现。其次,赵本山一切艺术表演形式,从二人转,到喜剧小品,再到以农民眼光展现当下农村农民生存状态的电影电视剧,都以二人转为主要代表的民间文化为根基。再次,他不仅以自己个人的艺术实践对东北民间文化进行展现,而且将他富有浓郁东北味的戏剧发展成了巨大的文化产业,使东北二人转转遍全国。赵本山借助于大众文化与主流意识形态的助力,使东北民间文化抓住了真实展现自身的机遇,拥有了部分话语权利。然而,他同样受到了主流意识形态、知识分子精英文化、大众文化的限制与改造。
从赵树理到赵本山,时代环境以及人们的观念、心理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而,他们在真实展现民间文化时其展现方式、审美情趣以及展现目的等各方面,都既有相同又有不同。简言之,“外俗内雅”是赵树理的特质,“外俗内俗”是赵本山的特点。
拥有话语权的民间文化还存在着本体变异的情况,打工文学是最为典型的代表。其根本原因在于一直以来形成的主流精英文化与民间文化之间的“中心--边缘模式”难以破除。一直存在的主流精英文化话语对于民间文化话语具有霸权地位的话语体系,是一种非生态的文化观念的体现。必须要确立起一种具有平等对话、整体系统、开放多元意识为内涵的生态文化观念,才能够真正振兴民间文化,才可能成功构建一个均衡状态的当代中国文化生态系统。
振兴民间文化并非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通过振兴民间文化促使一种更健康更文明更富有生机的文化生态的生成,从而使人类得到更自由全面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