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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初始设想是提供一项从手工织造文化通向设计哲学思维的个案研究。目前的成果只是这项研究的基础部分。但这对于整个研究构想的完成是极为重要的基础构建,因此它也可能成为一项独立的考察及梳理性研究成果。1804年,法国人约瑟夫·贾卡(Jacquard, Joseph Marie,1752-1834)在前人的基础之上完成一种用紧密排布的铁针、线绳提拉经线,用轨道与弹射力辅助飞梭穿行的织造机具;这就是近现代世界织造史上具有分水岭意义的“贾卡织机”,它迈出了提花织物的提经系统“去手工操作”的重要一步。1812年的里昂曾因安装了1.8万台这样的织机提花机械,给城市带来巨大繁荣。但“贾卡织机”并不是真正的织机关键技术改革的第一步,事实上在贾卡改革的背后,是进入17-18世纪以来连续不断、层出不穷的织物提花新技术。而在一个更为遥远的历史背景之上,则是15-16世纪以来从大西洋到印度洋再到太平洋的不断密集频率与强大运能的东西方海上贸易,日臻成熟的海上交通技术源源不断地将来自东方印度、中国的茶叶、陶瓷、丝绸与香料带到急不可耐的欧洲国度,而贸易交流的结果则是促进了东西方制造技术的对流与互通。其成就之一,就是刺激了欧洲织造加快技术进步及新生产工具的发明。17-18世纪是欧洲织造技术进入一个历史分水岭的重要时期。在机械化变革浪潮之中,提花织造技术到达一个高峰,并不断地尝试向着更高的机械化、自动化生产方式进步。而此时在世界另一端,古老丝绸织造国度中国的17-18世纪前后,正是另一门古老织造艺术“妆花”工艺(今称“云锦”)达到历史巅峰的重要阶段。通过大花楼织机完成的、以明代定陵龙袍为代表的云锦妆花工艺,可在各类地组织上织造定位花纹或安排色纬局部回绕,达到无可替代的手工织造效果,同时还可达到规模化生产绸、绫、缎、罗等高端丝绸织物的水平。然而最终“云锦”及其具有“织造机具技术集成”意义的大花楼织机,最终却没有像欧洲同行那样迈出通向自动化织造的关键脚步。这似乎既让人遗憾也留下重重困惑。对此,本文的设问是:以贾卡织机为代表的织造信息化处理模式是否就是人类织造文明发展的唯一方向?这种“自动化织造技术成型”过程究竟丢弃了哪些手工织造的“原型”意义?在人类织造文明从“艺术”型向“技术”型、“精粹”型向“大众”型、“主体”型向“去主体”型转轨的过程中,代表着手工织造巅峰水准的“大花楼”孤独的身影,究竟是历史的弃儿,还是一种古老文明源头记忆的守望?在全文五个章节的展开中,本文期望通过对手工织造、妆花工艺以及贾卡织机织造原理的层层剖析,梳理和解开这些疑团,并试图透过复杂机构工作过程及其动作原理的放大,近距离观察和了解在织造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操作方式”与“信息方式”两大基本系统中,织造文明的“手工性”与“非手工性”、“手工体制”与“非手工体制”的区别所在,从而为最终思考手工织造的文化价值提供认知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