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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严歌苓小说的影视改编研究,基本与严歌苓小说影视改编的实践保持同步,在2010年前后开始掀起热潮,此后愈演愈烈。在以往的严歌苓小说影视改编研究中,研究者大都只考虑单一小说文本和影视的互动,对对象文本和严歌苓之前文本的互文性几乎没有考察。而实际上,同时考察作家自身对故事的重写和电影对故事的改编,才能连成更为完整的改编链。本文以《金陵十三钗》《陆犯焉识》《芳华》三部小说及由其改编的三部电影《金陵十三钗》《归来》《芳华》为主要研究对象。在第一章中,笔者便从故事主题流变、叙述视角转换、集体无意识复现三个层面,对严歌苓历史题材小说的影视改编做了文本层面的探究,梳理出几个文本在历史变迁中大致经历的意识形态流变:从理想的国家集体意识到“本我”的个人意识再到电影中的伦理+消费意识。在文学的影视改编研究中,语言艺术和影像艺术像失衡的天平。诸多纯文学研究者对文本的过度关注,使得影像总是轻飘飘地浮于云端。因此,笔者在本文中另辟蹊径,从听觉和视觉的立体层面,提炼出声音和色彩这两个同时存在于文本和影像中的叙事元素,试图梳理这两种元素在两种媒介中的不同表现方式,分析其特殊意涵。从文学文本到影像文本的转换,实际上是语图关系的转换。而在实际操作中“声音”这一中介却常常被忽略。第二章,笔者便重点突出对声音的研究。首先分析了声音的结构性功能,在文学中它体现为文本对话性极其背后的现代性意义:在电影中表现为影片结构和配乐风格的匹配。电影《金陵十三钗》和《归来》的主题式配乐与情节分段、视角转换达成一致。电影《芳华》的浪漫气质和它的散点式配乐风格类似。其次,笔者归纳了声音的抒情功能和叙事功能。在抒情方面,文学中的抒情性音乐描写篇幅虽小,却能借助自由的想象空间与人物心理产生强烈共鸣。对电影而言,由数据统计和乐谱分析得知,配乐时长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影片的高调或内敛。另外,在完整的乐段内部,优秀配乐的精确配乐点往往能与影片情节产生高度契合。在叙事层面,声音在小说和电影中基本表现出同构关系,均对人物塑造、环境交代、情节推进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尤其心理声音、偷听、特写这几种独特的声音参与叙事的方式,为作品增色不少。为了厘清并匡正影视改编研究中对挖掘文学“影视化特征”的偏执,尤其是将色彩作为易于被改编筹码的谬误,笔者充分发挥并区分文学思维和电影思维,在第三章中论述了色彩这一视觉元素在文学和电影中“各为其主”的独立性。就故事情节来看,《金陵十三钗》和《芳华》对原著的忠实程度都大于《归来》,但前两者都对原文色彩进行了大幅度颠覆。电影《金陵十三钗》将叙事空间窄化到教堂,失去了惨烈红色的完整舞台,反而在战争的灰暗中突出几抹瑰丽的彩色;电影《芳华》用表面化的绿色军营和红色政治符号,取代了原文中带有青春阵痛感的红色意象和黑暗人性。反而是《归来》,亮暗色调的对比契合了原文朴实低调的气韵。可见,色彩的替换和改变,而不是搬用和借鉴,更能决定意义的表达和主题的迁移。严歌苓曾坦言自己是“华文文学界的紫色存在”。延续第三章的话题,笔者在第四章中进一步探讨严歌苓小说的色彩基调,揭秘严歌苓何以“紫色”自居。首先,她从中国到美国再到旅居各地,移民的边缘寄居姿态决定了紫色这一冷色调混合色的客观属性;其次,中西方对“紫色”代表的女性意识的阐释,和严歌苓去除“第一性第二性”的女性立场达成一致;最后,严歌苓和她笔下的女性人物似乎大都拥有双重质地:由死亡本能驱使的红色质地和由生存本能控制的蓝色质地。红和蓝的混合,构成了紫色的“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