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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务信息是直接反应公司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及现金流变化状况的信息,是利益相关者对公司价值进行评判的重要依据。财务信息的质量直接关系到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效率。然而,财务信息质量欠佳一直是A股市场的痼疾,管理者财务造假、合谋舞弊的行为时有耳闻,关于外部信息披露者的负面报道也不断涌现。财务造假不仅存在于经营业绩不尽如人意或者转型升级压力剧增的公司中,以业绩优良、回报率高并具有较高投资价值的特点而著称的“白马股”也因财务造假而频繁爆雷。如此种种,因财务信息质量问题引发的诚信危机和信息传递低效而造成损失的案例数不胜数,这不仅让投资者们遭受财产损失,而且也会削弱投资者们在中国资本市场进行价值投资的信心。当然,财务信息在大部分情况下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但频繁爆出的各种纠纷足以让我们重新审视各种财务信息披露者的行为和他们提供的财务信息质量。因此,强化信息披露制度,提高信息披露质量,保障投资者获取信息的权利是近几年来财务研究领域的实践焦点与理论热点。围绕着“财务信息质量的影响因素”这一议题,现有研究多从传统金融理论出发进行研究,将资本市场中的“噪音”作为均值为零的随机扰动项,并未纳入研究范畴。然而,随着行为金融理论的发展,学者们逐渐意识到近年来A股多次“大起大落”的运行态势实际上是市场中的投资者情绪等“噪音”导致的误定价问题的典型表现。我国资本市场以个人投资者为主,大部分投资者的投资理念并不成熟,“政策市”、“消息市”特征明显,散户盲目跟风“内幕消息”想要凭运气分一杯羹,但却被“割韭菜”的新闻屡见不鲜。这表明了在现实世界中的投资者并不像有效市场假设中所认为的那样符合完全理性的假定,投资者可能会因为信息不对称、能力有限、或者过度自信等心理状态的影响做出错误的决策。学术研究贴近现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本文立足于中国资本市场的现实状况,依据行为金融理论构建研究框架,将投资者情绪纳入财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的考察范围,不仅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而且对有针对性地提高我国资本市场效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投资者情绪是因投资者有限理性而产生的对公司价值预期脱离了基本面的系统性偏差。现有研究已经证明了投资者情绪对资本市场、公司财务行为和信息披露等方面均会产生影响,但大部分学者是从宏观层面的市场整体投资者情绪着手,尚未有文献针对微观层面的公司个体投资者情绪对财务信息质量的影响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本文立足于微观层面的公司个体投资者情绪,运用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相结合的方法,对投资者情绪是否以及如何影响财务信息质量展开研究。具体而言,本文将财务信息根据信息来源和强制程度分解后,选取了业绩预告、财务报告以及分析师盈余预测报告这三类最有代表性的、对投资者决策参考价值最大的财务信息,从信息披露者理性和信息披露者有限理性两个角度分别进行理论分析并提出研究假设,同时进行了详细的实证检验。研究发现:(1)投资者情绪会影响业绩预告信息质量。投资者情绪越高涨,管理层越有可能发布乐观的业绩预告,越倾向于使用精确性较低的披露方式。管理层能够感应或识别投资者情绪并做出相应对策。随着投资者情绪逐渐高涨,管理层会受到投资者乐观情绪的感染,导致管理层高估预期收益、低估可能风险,或是迎合投资者对于“好消息”的需求,更多地提供乐观的信息。当投资者情绪低落时,管理层则会迎合投资者谨慎、细致的需求,在提供信息时更加注重细节。进一步研究发现,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投资者情绪对业绩预告信息质量的影响更为明显,发布乐观预告的可能性更高,预测精确性越低。相比强制性披露的业绩预告,当管理层自愿披露业绩预告时,投资者情绪越高涨,业绩预告乐观偏差越大、精确性越高,说明管理层通过自愿发布业绩预告的方式,向预期信息使用者展示自身能力和管理才能,暗示企业的良好状况和明朗的发展前景,以此获得更多利益。(2)投资者情绪会影响财务报告信息质量。在情绪高涨期,投资者情绪对应计盈余管理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管理层会通过应计盈余管理调增盈余以满足投资者的乐观预期;在情绪低落期,投资者情绪对应计盈余管理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管理层会在此时迎合市场悲观预期,释放应计倒转压力,降低监督成本,为后续企业再创辉煌留出份额。投资者情绪越高涨,管理层越倾向于不使用影响企业长期利益的真实盈余管理。进一步分析可知,环境不确定性较高时,投资者情绪对盈余管理的影响更为显著;投资者情绪高涨且产品市场竞争较激烈或公司竞争地位较低时,投资者情绪对应计盈余管理的正向影响更为显著;投资者情绪较低且公司竞争地位较高时,投资者情绪对应计盈余管理的负向影响较为显著;产品市场竞争不激烈以及公司竞争地位较高时,投资者情绪对真实盈余管理的抑制作用更为显著。投资者情绪除了影响财务报告中的数字信息操纵行为以外,还会影响管理层在财务报告中的文本信息操纵行为,体现为投资者情绪越高涨,管理层的语言情绪越乐观,语调膨胀程度越高。(3)投资者情绪会影响分析师盈余预测信息质量。投资者情绪越高涨,分析师盈余预测的准确度越低,分歧度越大。分析师在进行盈余预测时需要依靠公开和私有信息,但对私有信息的获得和辨析需要较强的分析和专业能力,并且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成本,驱使分析师需要与管理层密切接触并保持良好关系,甚至配合管理层的需求迎合投资者对“好消息”的期待;分析师出于自身利益也会追随投资者的关注热点,也可能会为迎合投资者的先验信念而披露有偏的信息以获得更好的个人声誉。投资者情绪是与企业真实价值无关的“框架”,不应纳入分析师的盈余预测模型,但分析师可能会在此“框架”下做出不同的决策,亦有可能将投资者情绪当作预测依据。进一步分析发现,在环境不确定性较高、内部控制质量较差时,投资者情绪对分析师盈余预测信息质量的影响更为显著。当分析师持有悲观预期,即分析师对上市公司拥有足够的了解时,投资者情绪对分析师盈余预测信息质量的影响显著较小。本文的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本文从财务信息质量的视角,验证了投资者情绪能够影响资本市场效率的观点,丰富了投资者情绪经济后果的研究;(2)本文结合了行为金融理论,将投资者情绪纳入信息披露质量的影响因素范畴,拓展了信息披露领域的研究框架;(3)本文放宽了对管理者和分析师等财务信息披露者的理性限制,同时使用理性和有限理性两种假设来分析管理层和分析师在面对投资者情绪时的应对行为,并对两种假设的逻辑终点进行了比对,进一步完善了行为金融的理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