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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鲁迅重题十年前的小说集《彷徨》时写道:“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这可算是鲁迅在隔时离空的情况下对自己所走过的启蒙道路的一种回望,同时也可作为其一生启蒙实践的缩影。众所周知,从1906——1936年,在近三十年的时间跨度中,鲁迅曾三次站在思想启蒙的道路上,然而每一次都是以碰壁结局。在我们对其启蒙历程进行细致梳理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规律性的启蒙轨迹,即启蒙实践→碰壁→寂寞→反省→麻醉(装死)→新一轮启蒙实践,我们称之为鲁迅的“循环命运”。另外,我们还发现鲁迅在经历“循环命运”的同时产生了“虚无感”,而且二者之间呈现紧张的纠缠关系。一方面是“循环命运”使鲁迅的启蒙在现代中国无路可走,这种绝望的情绪在第二次启蒙实践失败之后达到了一个高潮。在这个时期鲁迅的文章中反复出现诸如:“歧路”、“穷途”、“十字路口”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走人生长途的艰难。正是在这样“彷徨而无地”之间鲁迅走进了“虚无”。(《野草·影的告别》)另一方面,鲁迅的“虚无感”又不是一种简单的“绝望”心理和情绪。“鲁迅那深刻的绝望,是来自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认识,来自他对民族历史状况的冷峻观察,来自他对自我与自身的否定对象的无法割舍的联系的惊人洞见。”(汪晖语)所以,鲁迅在《野草·希望》一文中将绝望、希望和虚妄同置于一个平台上进行了一番审视,其结论就是:“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样,鲁迅一方面是成功跨越了希望——绝望的两极限制,另一方面则是找到了希望——绝望内在的必然联系,即虚妄。也就是说,无所谓希望和绝望,一切都是虚无。既然如此,鲁迅就可以由此获得一种强大的精神动力,从而尝试着从虚无的循环命运中走出,这就是反抗绝望。只有如此,鲁迅才得以在变幻莫测的大时代中重新开辟自己的启蒙之路,同时创造出自己的生命意义。当然,鲁迅“反抗绝望”的现实结局依然是碰壁,并不能使鲁迅因此走出启蒙循环命运,反而是增加了鲁迅在启蒙道路上不断遭遇循环命运的一个确证,同时强化和加剧了他对“虚无”的判断。这就是鲁迅的悲剧命运。 文章围绕着上述中心问题,从三个方面展开了论述。首先是以时间为序重点梳理了鲁迅从1906—1936年间跨度为三十年的思想启蒙历程。目的是想整理出鲁迅的“循环命运”在各个历史时期的具体形态。在这一部分里面,我所采用的论述材料更多是来源于鲁迅自己的文字,同时我也注意将其所言放置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进行审视,即兼顾历史。其次,在得出鲁迅启蒙的循环命运规律之后,我在文章的第二部分里面重点分析了鲁迅对“虚无”的超越,即鲁迅以“反抗绝望”的姿态从循环命运中走出。这使我们从鲁迅身上看到了一种“向上”的品质。鲁迅通过“反抗绝望”尝试从循环命运中出走,并因此创造了自己的生命意义。最后,文章对鲁迅三十年思想启蒙之路始终碰壁的悲剧原因进行了分析,试图解释启蒙在现代中国的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