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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政治哲学的出现始终与人类的实践活动紧密相关。人们总是追问着何为好的生活,追问着何为好的社会。西方政治哲学作为一种理论,从来都是面向现实的。西方政治哲学在历史长河中所经历的主题演变,从古典政治哲学的正义主题到近代政治哲学的自由主题,再到当代政治哲学的平等主题,无不体现着理论与现实的交织。平等成为当代政治哲学的主题并非偶然,而是有其内在的历史发展逻辑和理论发展逻辑。现实世界在社会与个体的复杂交织和相互运动中产生了不平等。平等和不平等是互为对立的两面,不平等的广度和深度成为衡量社会正义与否的标尺,也使平等成为被希冀的对象。如卢梭所言,不平等是人类的本来状态,而平等恰恰是文明的产物。分析不平等问题、实现平等追求成为政治哲学家直面现实所必须回应的理论问题。有影响力的平等主义主张有福利平等理论、以理查德·阿内森等为代表的福利机会平等理论、以约翰·罗尔斯为代表的公平正义理论、以罗伯特·诺奇克为代表的权利平等理论、以罗纳德·德沃金为代表的资源平等理论、以阿玛蒂亚·森为代表的能力主义理论和以玛莎·C·纳斯鲍姆为代表的尊严平等理论等。各平等主义理论的核心议题始终围绕“追求什么样的平等”(即平等物是什么)及“如何实现对平等物的追求”(即平等的实现路径)展开。首先,“追求什么样的平等”,即平等物是什么的问题。对这一平等核心议题的同义表达是阿玛蒂亚·森所提出的“什么的平等”(equality of what),也是G.A.柯亨所谓的“平等的通货”。概括来说,平等物的追求包含“追求权利平等”、“追求机会平等”和“追求分配物的平等”三个方面,分别在逻辑上对应起点平等、过程平等和结果平等。“追求权利平等”是对个人权利及其衍生的个人偏好的满足;“追求机会平等”往往意味着形式的机会平等和实质的机会平等;“追求分配物的平等”可通过社会视角、群体视角和个体视角三个维度对分配物的分配主体和分配内容予以概述。其次,“如何实现对平等物的追求”,即平等的实现路径问题。面对经验事实的不平等,对平等的诉求也应从理论转向实践以筹划平等的现实实现。以第一个核心议题——“追求什么样的平等”——中的各平等物为实现目标,与之对应的实现路径概括为平等的外在实现路径和平等的内在实现路径。具体来说,平等的外在实现路径依赖于罗尔斯式的以国家为主导的制度构建和诺奇克、德沃金式的以自由为框架的市场运行,相反,较少为个人留下实现平等的贡献空间,如罗尔斯主张以正义原则为指导安排政治宪法和分配制度,如诺奇克主张最小政府而为市场留有空间,再如德沃金依照市场运行所虚拟的拍卖机制与保险机制。一方面,外部实现路径明显地都具有外部依赖性——社会制度依赖或市场依赖。另一方面,倘若将平等的实现路径完全归因于某些“外部”因素,那么,意味着忽视了“人”的自主选择和自主行为能力。在建构平等的过程中,作为平等工程的双重实现者——实现主体和实现目标——的人本身,理应具有更多的能力发挥。对拥有尊严和自尊的个人而言,能力主义理论及其衍生的尊严平等理论提供了另一种内在性的思考维度和实现路径——信奉每一个人作为目的的原则。最后,关于平等与自由的关系问题。在自由主义的框架内,平等成为当代政治哲学的主题是否意味着对作为老牌价值目标的自由形成了绝对挑战?平等与自由是否存在冲突?如果面对冲突,该如何实现两者共存?平等主义理论认为,平等与自由之间并非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相反,自由是实现平等必不可少的要素。事实上,平等和自由之间关系的争论点,在于自由和平等何者更具优先性。面对平等主义的不同理论争论,回到平等的规范问题上来阐明平等的核心议题——“追求什么样的平等”以及“如何实现对平等物的追求”——不仅对平等问题的探讨具有整合与分析的理论意义,而且对推进平等的政治实践具有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