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喜欢过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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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2月,上海。
  我窝在宿舍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回忆是一首哼唱了太多次的歌曲,只要依稀听到相近的音符,就可以让我把那些青葱岁月想起。
  想起我的那些年;想起那些年,我喜欢了很久的你。
  
  初见,是在高一开学。上课铃声撕心裂肺地吼了很久,你才慢悠悠地出现在班级门口。你在班主任紧蹙的眉头和全班的注目礼中淡定地走到我前面的位置,随意地将书包甩到椅子上,然后,对我简单地微笑。邪邪的笑容的确有几分刻意的做作,但却是难掩的帅气。
  只是一个微笑,就轻易地击中了我的世界。
  我们几乎没怎么交流过,因为就像你自己说的: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以前五名的成绩免费进入了这座全市最好的高中,而你却是因为老爸砸了大把大把的钱。上课你永远在睡觉,无论我怎样装作认真听讲而伸长脖子,都看不见你埋在臂弯里的脸;终于到了下课的时候,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却已经冲出去和别人抽烟、打球。
  有时我绕过半个学校跑去买一瓶冰镇的橙汁,不过是想在经过球场时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你。阳光下你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你从来不曾看见树荫下匆匆而过的我。
  我们明明就在一个空间,却有我逾越不了的时差。
  所以我总是期盼星期一的早晨,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你都会嬉皮笑脸地回头:“学习委员,借我作业吧?”“不借!”“你忍心看我被老班千刀万剐吗?借给我吧!”“最后一次。”“嗯嗯,最后一次!”……
  无聊之极的对白,却是我高中三年的生活中最难忘的记忆。暗恋,是青春最标志性的曲目,我在这种自欺欺人的欣喜中尽情地沦陷我自己。可惜我不是一个好演员,不懂要用怎样的词句来填补脚本里面你名字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不止一次,我在走廊里看到有女生低着头将东西塞到你手里。我一直特别羡慕那些女生,因为她们至少敢开口;而我,三年的时间都怯懦地坐在观众席里,看这一场把我拒之门外的游戏。
  那天你突然鬼鬼祟祟地回头问我:“学习委员,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心脏毫无预兆地停跳了一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我只知道自己突然手足无措。我极力装作不屑地摇头,继续演算本子上的题目,可是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你撇撇嘴,一脸八卦的表情:“哎,我可是知道对面班有一个人喜欢你哦,和我一起打篮球的。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我装作不耐烦地指着自己的作业本,你“嘁”了一声,“好学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书,压死你!”知趣地转过身。我没好气地用笔戳你的脊背,你的回击是不停地晃动自己的椅子连带让我的桌子陷入了核磁共振。
  很多年以后,我看着电影中沈佳宜用水性笔戳柯景腾的背,还是会对着屏幕会心一笑。因为这个小动作,是太多人的青春里难以忘怀的一部分。
  之后你终于开始注意到我,在我经过球场时甚至会大声叫我的名字。你总是兴奋地揪住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叫他看来不及跑走的我,你从来都看不到我眼里越来越深的失望。
  “你有没有看到?站在我旁边,穿蓝色T恤那个就是哦!”
  “关你什么事啊?以后不要大叫我的名字,很丢人你知不知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学习委员的终身大事,关乎我以后的作业安全问题啊。”
  “你烦不烦人啊你!转过去,别和我说话!”
  ……
  那些年,喜欢你的回忆,是永远都晴朗不了的天气,因为你永远都看不清我真正的心思。
  我不再和你说话。你问我是不是生你的气,我摇头。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敢开口,又不敢离开,永远站在这个不近不远的位置默默地徘徊。虽然我明明知道喜欢你是一道无解的题目,远离你,却是我永远都拒绝的选项。
  毕业后,有一次那个男生在QQ上问我:“高中你喜欢的人其实是‘他’吧?”我笑着回复他一个“汗”的表情,矢口否认。
  可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再次想起你。
  喂,那么明晃晃的表现旁人都清清楚楚,可是那个时候的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
  高二的时候分了文理班。开学第一天,我挤在人群里看名单上是否有你的名字,你得意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我像个被揭穿的孩子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啦,学习委员,咱俩又一个班,以后您的作业小的照收不误。”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你坐在我的前面。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你的脸,却无论怎样伸手都无法触及你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
  你扭头一脸谄媚地看着我:“班长大人,你饿不饿?”
  “你又没写英语作业?”我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不是。是下节课的数学测验。班主任说了,我这次再不及格就死定了!”
  “不管。”我立刻回绝。
  “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好歹同情同情我吧?”
  “那要是被抓住了,我不是也死定了?”
  “怎么会?你放心好啦,拜托拜托!”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类人被称作“乌鸦嘴”,那么肯定有我一个。全世界每天成百上千的人在随堂测验中传纸条,你和我偏偏成了被抓住的那一对儿。
  早已练就钢筋铁骨的你满不在乎地对老师哼哼哈哈,于是班主任的嗓音也一点点地由低沉转为高亢:“把你的东西搬到最后一排!今天给我站着上课!明天叫你爸来!”
  老师大手一挥,你苦着脸被驱逐出办公室。
  你头也不回地走了,所以你不知道,就在你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我哭出了声。老师没有再训我什么,她只是说:“你这样不是在帮他。我不骂你了,你回去赶快学习吧。下不为例。”
  没有人知道,我哭了,不是因为被抓了很丢脸很害怕,而是从现在开始,你走了。
  前排的脑袋由你原来的板寸变成了马尾。上课的时候,我再也看不见你睡着的侧脸,你也再不会突然回头和我说起谁谁谁。虽然你还是会在每个星期一蹭我的作业,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其实认真想一想,我们从来不曾走近过。不过是前后桌的关系让我有一个借口,如今,我连这唯一的借口也已经失去。
  日子在这种不痛不痒的阴郁中渐近尾声,然后就是毕业。你在我的同学录写下:“谢谢学习委员和班长的作业,可惜我没能帮你成就一段姻缘。”歪歪扭扭的字像极了你挤眉弄眼的表情。
  我苦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你已经成就了我青春里唯一的暗恋。那一段不曾开口的感情,如今变成了不会萌发的种子,深埋在那一段带着疼痛与甜蜜的青葱年少,再也回不去。
  毕业典礼那天,我上台发言。隔着一千多个毕业生,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看你。
  “谢谢你们,和我一起走了那么长的一段青春。”多年以后,当初的发言稿早已忘记,唯有这一句始终留在心里。因为这一句,是为了你。
  
  2011年12月,上海。
  我给你发信息,你很惊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受宠若惊啊!”
  我看着手机屏幕,很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看电影。
  如果有,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些年,我们一追过的女孩》。
  不知道你会不会知道:那些年,我喜欢你。
  [编辑:张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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