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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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回家,在去赴饭局的车上偶遇一个阿姨,是父母亲圈里的人,约摸和我的母亲一般年纪。她虽不再青春逼人,却也看得出年轻时候皮肤底子极好,风韵犹存。一路上,她乐观健谈,幽默风趣,我们交流得很是愉快,很快便到了度假山庄,下车后我们还恋恋不舍地互留电话。她一下车,就有一个两鬓斑白的美男子同她打招呼,我问她是谁啊这么有魅力,她俏皮一笑,似开玩笑,又似不是地答:初恋情人!
  我心想,管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或者这关系合不合规矩,这般的郎才女貌,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当男女主角够美,什么剧情都被观众原谅。
  相反,同行的一位小萝莉就没她这么潇洒,她正在为了司法考试能不能考过而发愁。我们吃饭,她在看书。我们打牌,她还在看书。我心疼她小小年纪成天这么紧张,安慰她,没关系的,先放松点。她摇头,继续看。我说,你先同董阿姨(那位美人)一起去外面逛逛,她还是摇头。后来我望着那阿姨远去的背影,丰乳肥臀,长发披肩,叹一口气用欣赏的语气问小萝莉:董阿姨美不美。她抬了一下眼睛,似乎被惊愕了,说:“美吗?我没觉得啊。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而且还偷偷问我:那阿姨是有外遇吗?
  我说没有,他们都早已离婚。萝莉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却不知,观众动容的时候,男女主角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早已不再有悲伤——人生太深太广,他们早已懂了不是只有一个人能给你幸福。
  一瞬间,我回到十八岁,回到那位小萝莉的年纪。那一年,除了隔壁班的男生和画报上的平面模特,看什么都不好看。妈妈的腰太粗,隔壁阿姨有两条大象腿,班主任女老师的头烫得像鸡窝。对美的概念永远只有一个模式:青春逼人,或是窈窕淑女。对自己,更是挑剔,暗暗羡慕同班那些腿细得像麻杆一样的女生。看到表姐肚皮上的妊娠纹,觉得结了婚生了娃的女人的人生,只能用万念俱灰来形容。对于感情,除了占有,还是占有。喜欢一个人,恨不得用自己全身细胞去喜欢。更别谈离开与放手,都是人生的悲痛,全然不肯走出来。
  可一眨眼,早已告别了美特斯邦威和Etam,告别暗恋时代,告别忧伤痛楚。一个女人的成熟与老去,我绝对不信是从什么心灵开始,而是从你对待衣服和爱情的态度开始!二楼少女装是挤不进去了,也不屑于去挤,终于走到百货的三楼,从衣服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少妇时代。今日下午发了一条微博,问太太们都在干吗。李太太,当年的小丸子忧伤地对我说:最后的最后,我们都成了那个带娃的人。我哈哈大笑,想起今日早晨,某位张太太,当年的小Ting,从办公室半路跑来我这位毛太太的家,控诉老公的一二三四,足足骂了半个小时,然后叹口气拎着包穿着一件波点上衣和MindBridge家那条广告款的满绿色阔腿裤,飘然而去,当然不是去离婚,而是继续过日子。谁说因为爱情才不会轻易悲伤,生活的大手,早已容不下太太们前思后想。她们只有行动,决定,再行动。她们的词典里没有悲伤,因为,根本无暇也无处安放悲伤。
  如此才发现,杨澜,马伊琍,董洁,甚至孙燕姿,我们青春时期的偶像,都已经开始结婚的结婚,带娃的带娃。我同朋友说,每每见着谁退出歌坛,或是结婚,或是怎样,总会忧伤。即使那不是我少女时分追过的星,也总会有一丝别样感觉在心头。前几日,见陈奕迅给巡演完毕的歌神行大礼,王菲顶着沙哑的嗓子出席某活动,我突然眼泪都要流下来——属于你我的青春,就这么不留神,被狗吃掉了。
  听到时间汩汩流逝。看到生活没有给任何人区别对待。幸福还是不幸,大城市,小城市,已婚,未婚,明星还是普通人。从来不以这些来区分。女人的老去,神也无法阻止。当年的系花发给你结婚的照片,或者青春玉女蔡依林似乎一夜间就走到徐娘半老。到了一定的年龄和状态,一个女人,迫切需要一些东西来填满自己的内心以换取幸福。普通女人用丈夫,用孩子,用厨房。文艺女人用书影,用爱情,用旅行。二逼女人死抱着物质和幻想不肯撒手。这个时代,物质只有在内心足够满的时候才能够锦上添花,绝对不能雪中送炭。我从来不相信女人是可以只靠物质就能活下去的动物。若她悲伤,抱着一堆物质,也只能是“你自己的心,像一条流脓的野狗在你心里哭,她要的爱你给不了,她要物质,你无法继续满足”。
  十年一觉,什么梦。亲爱的女人,你有没有嫁到好人,有没有升到好职,有没有找到自我。女人,你有没有幸福。
  只因这女人的时代前所未有地绽放,洋气霸气的早已不是洛丽塔,一堆少妇阿姨早已跳着《最炫民族风》演绎属于自己的“凤凰传奇”去了。年轻女子笑她们俗艳也好,发福也好,不高雅不美丽不凄美也好,你都不会懂得她们早已不再从夫,不再从父,更不必从子。结婚时候说的那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好,花好月圆人长久也好,——可以,那就可以,不可以,就走人。谁会为了一个家庭暴力或是花天酒地的丈夫在家里辛苦憋屈五十年。上一代的女人干过的傻事,已经被新女性的生活准则所代替。找寻快乐,实现自我,才是最终目的。丈夫也好孩子也好,尽心去照顾,只是,再也不会做那个容易受伤的女人。这个时代老女人们的秘密有多少,委屈有多少,幸福有多少,年轻姑娘不会知道,永远不会。
  每每看着那些在广场上跳舞的女人。我知道有人笑她们俗。我却渐渐开始懂得了那样的快乐。
  年轻的时候,我们是闺蜜。我们靠在一起,抱着咖啡杯互相抢手机,看追求者们發来的信息。如今是太太,吵了架,跑到彼此家里来哭一场,却知道回去也不过要继续过日子。听闻她受委屈,我们不再义愤填膺地鼓励三秒钟合不来就分手。只想着委屈总得用什么给挣回来。因为自己有了丈夫,知道别人那样的感情,也不是过家家那般简单。要她包容,建议她进或退,智慧或手段,都好过争吵与分手。
  如今的我,碰到超女之类的选秀会换台。却喜欢看《非常静距离》,只因如今那嘉宾都已不再年轻,让我心安,让我舒坦。不需要纠结女嘉宾的鱼尾纹,或是谁的大象腿,听她们谈谈自己,谈谈工作,谈谈老公,谈谈孩子。人生已经饱满,多一条纹路多几斤小肉,也无需大惊小怪。靠脑子活着的那些女人,老一点还是胖一点,不影响她们好好活着。正如母亲也好,婆婆也好,凡是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我都爱与她们一起逛街。因为她们不再纠结是否又胖了一点,只觉得女人爱穿就好。略有紧绷的衣服,匀称合身就好,不至于紧绷到人生。商家也更宽容,不做那些腰围让人感觉是给骷髅穿的衣服。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用丰腴来形容那些妙龄少妇。却不知道那丰腴的不仅仅是胸,是臀,更是一颗心。
  《爱很复杂》里,梅姑很怯怯地对亚当说:我太老了。亚当说:你比我还小!梅姑说:你难道不应该和三十五的女人恋爱吗?
  他回答:你的年龄让你更有魅力。
  丰美而柔软,温情地奢华。这是盛年。这是所有少女们的未来,不要怕。几年后,年龄是你的武器,只要这年龄不是空长。她们打电话分享厨房里的秘密。吸尘器的诀窍。烫衣服的tips。她们交流孕期擦在肚子上的油,苦于这样的变化,也享受这个阶段带来的乐趣。她们甚至分享交流性事。她们是飘散的花儿,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怒放。洋气,霸道,喧嚣,也扮俏。每次看到几个三十岁的美人站在一起,管他已婚未婚,都是小宇宙四处飘散。她们已没有什么好惧怕。
  我对知己说:如今我能听到我最喜欢的那条紫色真丝裙告诉我,她需要一对昂贵的耳钉来配她,所以我要满足她。
  她回答:听到裙子的心声,这简直是只属于少妇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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