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性顽皮,经常打架斗殴,渐渐地,他成了派出所的常客,每次在外面惹事生非之后,回家必定要受到父亲的责打。时间一长,他也习以为常了。朋友们说他够义气,欠别人的人情一定要还,知道他是个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人。所以大家都在一些小事施与他恩惠,到了“冲锋陷阵”的时候,必定要求他“身先士卒”。
　　不久,因为打架闹事的次数太多,加上还未成年,他被派出所送进了劳教所。这一去,就是3年。3年后,他出来了。劳教所的经历,似乎根本没起任何作用,他依旧和那些狐朋狗友缠在一起,坏毛病没有改变,他又染上了酗酒,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母亲问他,你每天这样,难道不感到愧疚吗?
　　有什么愧疚?不外乎是父亲的一阵责打,我欠他的,每次都还给了他!他满不在乎地说。一天深夜,他再次带着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敲开了自己家的大门。他知道,自己肯定要挨一顿皮肉之苦了。
　　他像往常一样来到父亲的房间门口,敲敲门并走了进去。只见,父亲背对着他,伏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对他的进来一点也不关心,这让准备迎接暴风雨的他有点意外。
　　老爸,我又喝酒了!他扑通跪在地上,等着父亲的责罚。责罚之后,他就又可以一身轻松了,明天,还有一场架等着他呢!他开始盘算着明天如何教训那个欺负自己朋友的家伙。
　　父亲依旧没有说话,好像在写什么东西。10分钟过去了,他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又喊了父亲一声。哦,回来了?父亲终于说话了,那你回屋休息吧。说完这几句后,父亲再也没说话。
　　父亲叫他回去休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父亲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他不敢起来,老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酒精的麻醉让他很快睡意蒙眬,迷糊中他听到父亲的脚步,心想父亲的巴掌也该过来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他仔细回忆昨晚的事,记不清了。哎,反正已经被父亲教训过了,今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该去找那个家伙了,他想到了昨晚的计划。
　　朋友们见到他,一脸惊讶,说,你父亲昨晚没有打你呀!
　　怎么可能?
　　你看看你的脸。
　　镜子里,他的脸完好无损,怎么回事?他记得每次犯错误之后,自己的脸必定要被父亲扇上几个耳光,然后脸上必定会有痕迹的,可是今天自己的脸完好无损。他沉思着,感觉父亲这次有点不对劲。一上午,他都心事重重的,老是感觉不踏实。他决定取消打架的计划,回家问问父亲。
　　这一问,就是40年。
　　每次,父亲的沉默以对都让他觉得很不踏实,觉得自己身上有个包袱,仿佛欠父亲什么,在愧疚之下,他再也没有去打过架。之后,他开始沉下心来做喜爱的音乐,渐渐地,他在台湾乐坛也越来越出名,他就是被别人称为音乐天才的齐秦。
　　在一次电视访谈节目上,齐秦谈到这段经历唏嘘不已,泪流满面地告诉观众,直到父亲去世的那一刻,他才得到父亲给他的答案。父亲说,齐秦,你欠我一个人情!
　　此时,一点即通的齐秦顿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原来,每次打架被责罚之后,他觉得很轻松,认为自己犯的错误得到了父亲的惩罚,和父亲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自己再开始犯错误只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次父亲改变了以往的教育方式,抓住齐秦的心理,让他觉得欠自己一个“人情”。
　　就这样,齐秦在每次犯错误之前,都会想到这件事,觉得自己上一个错误没有了结,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下一个错误并没有开始。所以,齐秦始终克制自己不再犯错,生活竟慢慢走上正轨,并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
　　齐秦说,父亲用这个“人情”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人情”需要我们去还,如果我们看到那一份份“人情”背后的影子,也许会为还上那份“人情”而改变自己以往的坏习惯、坏品性,从而让生活的轨迹向着正确的方向延伸。
　　(归雁生摘自《风流一代》青春版2008年9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