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中午,我到医院看望病人。病房小,周日特地来看病人的朋友又多,大家便来到病房外。电梯前是一个开阔的大厅,阳光照进来,格外明亮,成了人们聚集的好地方。
　　电梯上上下下,人们从电梯里鱼贯出入。这时,电梯里最后走出来一个姑娘,十分引人注目。她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大衣,戴一顶红色线织的贝雷帽,亭亭玉立,如一只丹顶鹤。
　　不像其他人走出来如水散去,找各自要看望的病人,她走出电梯,站在那里,四顾张望,目光有些茫然。
　　起初,她并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注意。只是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我忽然瞥了一眼,这姑娘还站在那里,我才有些奇怪。显然,她不是来看望病人的,那她是来干什么的?
　　看得出来,她有些着急,不时抬起秀气的手腕,看看手表。她的额头出汗了,摘下贝雷帽,用纸巾擦着汗。她从小挎包里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但想想,又把手机放回了挎包,从小挎包里掏出一盒软包装的酸奶,用管儿吮吸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高高个头的小伙子,从走廊的拐弯处跑了出来,我看到,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已经是一脑门的热汗。小伙子跑到姑娘的面前,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叫了声姑娘的名字,然后,看姑娘点点头,两人握了握手。显然,姑娘等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这个小伙子,但是,他们两人好像之前并不认识,否则不会显得这样客气,有些拘谨。
　　我没有猜错。小伙子喘息定后,我听清了他的话,他是在向姑娘做解释,大概意思是说,真不好意思,我父亲今天上午突然发病,让救护车送到了医院。真是的,第一次见面,让你跑到了这里,你还真的来了……
　　接着,我听见姑娘说,没关系的,现在你父亲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伙子说,刚刚抢救了过来,没事了,不过还在ICU病房里。怕你等得太久,我赶紧先跑过来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了大约十多分钟的话。我看见,两个人走到了电梯门前,小伙子用手按动了电梯下行的按钮。看来,第一次的见面短短的,如同课间休息,就要结束了。第一次的约会,因为小伙子的父亲突然发病,不仅变更了约会的地点,让姑娘跑到了医院,而且,缩短了约会的时间。我从心里为他们祝福的是,也能够因此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才好。
　　电梯门开了,鱼贯而出的人散去,我以为他们两人要一起进电梯,却见姑娘一人走进了电梯,小伙子只是向她挥挥手。小伙子的手臂还没有放下来,电梯的门很快就关上了。但是,很快,电梯门又打开了,姑娘一脚在电梯里面,一脚跨了出来,从挎包里掏出一盒酸奶,迅速递给小伙子。小伙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梯的门又关上了。
　　姑娘的举动让我感动。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对还在对着电梯发愣的小伙子多嘴说了句:你怎么不送送人家去呀?小伙子一脸苦瓜相对我说:人家不让啊,说让我赶紧照顾我父亲去。我对小伙子说,这是个懂事的姑娘,你要是和这姑娘成了,得感谢你父亲这场病,替你考验了一个人的人心。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我的脑门子都是汗了。
　　邓衔龙摘自《北京晚报》编辑/柯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