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巷的邻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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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伴我成长的西城区大乘巷胡同即将被拆除,心里面的滋味难以言表。看着即将离我而去的祖宅尚在眼前,不知何时沦为瓦砾,心痛之余多了不少对祖辈们的怀念。但因为家中人口众多,亲戚们又都为了一己私利霸占一方,所以硕大的院子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以至于结婚数年,还没有真正的“二人世界”,拆迁的消息可谓是给我带来了福音,这两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剩下的或许只有无奈。
  其实以大乘巷胡同为中心,周边的名人故居及文化景点由如珍珠一般,散落在玉盘之上,这些鲜为人知的地点不但记录了历史,还留下了周围百姓生活的印迹,可谓是“身出名门又入百姓家,底蕴幽深却平易近人”。罗列几处大乘巷的“邻居”,希望他们能够为这伴我成长的大乘巷送送行!
  宝刹为邻,胡同因寺得名
  
  与大乘巷关系最密切的邻居,首数宝产胡同。原因有二,其一,宝产胡同历史悠久,从元代就有了,是众多胡同的老大哥;其二,经过这里的公共汽车只有7路,附近居民如果想去护国寺吃小吃、去西单逛商场或倒无轨电车去更远的地方,这条胡同是必经之路。
  宝铲胡同位于大乘巷的东边,记得儿时爷爷每次蹬着三轮车带我去护国寺小吃店喝豆汁,必要穿过这条胡同,我也必会被这条胡同中那极具特色的庙门与各式各样的宅院所吸引。琢磨着朱漆大门上那美轮美奂的砖花,盯着门前大气的上马石与门墩,想着那大门背后神秘的主人,不禁会问:“爷爷,这是干什么的呀?爷爷那是谁家呀?”老人虽不很清楚,但每次都会面带笑容的说:“这原来是个庙,那是个大官住的地方……”
  长大后才知道,这条胡同原来叫宝禅寺街,因胡同中部有个宝禅寺而得名。在离宝禅寺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寺庙,名为正法寺。两座寺庙成了附近居民乞求平安的重要场所,但由于种种原因,宝禅寺在清代后期逐渐衰败了,高大的殿宇变成了民房。到1965年,受当时政治“铲除封、资、修”的影响,宝禅寺街也改名为宝产胡同了。记得小时候,经过这条胡同的中段还能看到残存的正法寺,那时候的正法寺是一家小工厂,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小工厂不见了,仅存的庙门与大殿也变为现在的公寓小楼。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胡同中还曾住过一位贵族,正是爷爷口中的大官——魁璋,他所住的宅院人称“魁公府”。魁璋是裕亲王福全的九世孙,到了他这辈儿已然是光绪二十二年。这位命运多舛的末代镇国公,和当时的国势一样,因为老家要给奥地利人建使馆,不得不屈尊由原来台基厂二条的家中搬出,迁到了宝产胡同,与老百姓作起了邻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宝产胡同的23~29号都是魁公府的地界儿。比较幸运,虽然大部分院子现在被单位占用,但小部分是福绥境派出所的所在地,所以我也去过几回。院子因办公需要改建了很多,但原来的影壁墙、垂花门及部分老房了尚在,看得出当时院子规模宏大,又不失细微处的精致典雅。
  
  小巷出大家,胡同住皇上
  
  用“藏龙卧虎”来形容北京的胡同实不为过,大乘巷胡同的两位邻居家里就住过享誉海内外的名人。
  有大就有小,提起大乘巷的弟弟小乘巷胡同,便不得不提86号的这位住户——爱新觉罗·启功。
  启功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书画家、文物鉴定家和诗人。由于政治原因,上世纪70年代,贵为大学副教授的启功先生与妻子章宝琛也遇到了与我一样的住房紧张问题,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到了小舅子家,住在了小乘巷86号的一间斗室之中。
  虽然被打成了右派,爱妻又不幸于1975年撒手人寰,但启功先生并未被命运所摧毁,在那个艰难而又备受挫折的岁月,自刻印章“小乘客”,以坚韧不拔的精神直面人生。
  在小乘巷的生活经历,或许在启功先生的一生中部占有重要位置。老人于2005年6月30日逝世,他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家中整书柜的卡通娃娃。这些娃娃正是老人一生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的写照。
  紧邻小乘巷胡同的东冠英胡同原来叫东观音寺胡同,同样也是因寺得名。说起住在这条胡同中的一位邻居,更可谓尽人皆知。
  东冠英甲40号,一个不大的院落,推开院门,可以看到海棠、槐树等各色花木,房前有着一排拱形的廊子,小院秀气雅致。可谁能把这袖珍小院和皇宫联系起来呢?不错,这里就是末代皇帝溥仪的家。
  1959年,溥仪在全国政协的安排下搬到这里,院子虽不大,但比之前颠沛流离的生活要好得多。此时的小院真可谓是避风的港湾,在这里,溥仪与李淑贤完婚;在这里,孩子们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在这里,没有了皇上与平民,只有百姓与邻居。
  小乘巷与东冠英胡同同样被划入了此次拆迁范围之内。
  
  昔日高墙深宅,今日欢歌童趣
  
  出大乘巷西口往北,住着两位王爷,他们是大乘巷胡同住宅面积最大,等级最高的居民。
  果亲王府与诚亲王府端坐在平安大道的北侧。东起育幼胡同,西至西直门南小街,北邻后广平胡同。如此大的面积,堪称小号的紫禁城。
  果亲王允礼是康熙的第十七个儿子,雍正元年被封为果亲王,主管工部、户部及苗疆的事务,因工作能力强,受到父亲的称赞“实心为国,操守清廉”。
  果亲王府于嘉庆年间改赐给端亲王,于是这里又改称端亲王府。端王府规模很大,正门面阔五间,正殿面阔七间,东西配殿各面阔七间,还有后殿、后寝及罩房花园。可惜由于八国联军的破坏,端王府几乎被夷为平地。
  果亲王府隔壁儿是诚亲王府。诚亲王允祉是康熙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果亲王的三哥。这哥儿俩的宅子就隔着一条夹道儿,正可谓拆不拆墙都是一家人。不过同样,这里也没有逃过八国联军的魔爪。
  民国期间,这两座宅了被改为艺徒学校、北平师范学校、北洋大学北平部工学院、北平大学工学院、北京地质学院新生部等。后来又几经变革,在原址上建立起了中国少年儿童活动中心。因为离家不远,我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每天饭后,这里便成了附近孩子消食儿的地方。花上几毛钱,一家三口便可以在这树木参天的大院子里散步遛湾。大人们扎堆儿在一块儿聊天,孩子们满院子地疯跑。每到六一儿童节,这里还会举办游园会,孩子们都是免票入园的,最喜欢里面的科技馆和碰碰车,在当时都是最先进的玩具。
  
  不朽佳作出幽巷
  
  大乘巷往北有一条名为八道弯的胡同,在这九转回肠的小胡同中,竟住着这样一位邻居——文坛巨匠鲁迅。
  1918年8月19日,鲁迅先生买下了八道弯11号这座宅子,由原来宣武区南半截胡同7号的绍兴会馆迁家于此。当时的小院甚是规整,三进的院子住着他家12口老小。鲁迅住在前院,母亲和朱夫人住在中院,周作人与周建人住在后院。
  从1918年搬来至1923年搬出,鲁迅在这里虽只住了短短四年时间,但名作《故乡》《社戏》等均出于此,传世名著《阿Q正传》也是在这里完成的。
  鲁迅先生的二弟周作人同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文人,作为现代著名的散文家与诗人,他在自己的书房“苦雨斋”创作出了大量风格平和、清秀幽雅的散文佳作,直至1976年去世,在这里住了五十多个年头。
  平常的胡同,因为有了不凡的居住者而多了几分灵气,这里也成了文化名流经常光顾的地方,胡适、郁达夫等人曾在这里留下不少足迹。
  在北京,像大乘巷这样的胡同还有很多,他们的邻居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经历与故事。人们常说,“北京的胡同,有名的三千六,无名的赛牛毛!”胡同中的名人故事更是说不完道不尽。像大乘巷南面的祖家街,原来是祖大寿的祠堂,后来改为北京三中,曹雪芹与老舍先生都留下了生活的印记;再往南的报子胡同18号是著名京剧大师程砚秋的故居;对面的翠花街里,张学良与赵四小姐谱写了甜蜜的爱情故事……
  这诸多不凡的邻居用他们或是泪水或是欢笑的经历,默默为北京积淀着厚重的文化底蕴。
  
  编辑 王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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