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的距离遥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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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徐徐,校园里小花园的法式梧桐树嫩绿的树叶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变成了一抹鲜亮的橙黄。苏晓彤仰起头,让双眸定格在一大片夹杂着清晨阳光的梧桐树叶上。温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夹缝,映照在苏晓彤红润的脸颊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秒,苏晓彤却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全世界。
  “晓彤,把垃圾桶递给我!”一声甜美的声音唤醒了正在发呆的苏晓彤。苏晓彤低声应和了一声,用右手紧紧握了握那把硕大的笤帚。她轻轻俯下身来,拿起了不远处一个淡绿色的垃圾桶。苏晓彤当时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就像一个还沉浸在梦游之中的孤独患者一样,左脚和右脚机械地移动到了站在小花园石凳边的袁佳佳身旁。
  “你们值日小组好不容易做个值日,怎么还这么懈怠呢?”当苏晓彤用软绵绵的手臂将垃圾桶递到一脸惊诧的袁佳佳的右手中的时候,一个低沉又浑厚的男声从正后方直飘到了他们的耳畔。
  “孟大班长,我们怎么解怠了?”袁佳佳故意撅起嘴,给班长孟思宇来了一个下马威。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苏晓彤看似依然沉浸在神秘的梦境中,并不为外界的一草—木所动。
  “都困成这样了?这还不懈怠?”孟思宇瞥了_一眼一言未发的苏晓彤,袁佳佳瞪了_一眼苏晓彤,也不再争辩下去了。
  “‘老班’让你们这些女生打扫这个杂草丛生的花园根本不明智嘛!拿笤帚来,在学校卫生队检查之前,可要打扫干净。”孟思宇言毕,顺手拿走了苏晓彤随手放在石凳上的那把大笤帚。
  “校庆还真罗嗦呢……”苏晓彤终于缓过神儿来,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袁佳佳则轻笑了一声,拿起垃圾桶,招呼身边的苏晓彤一起加入大清扫队伍。
  “对了,马上就要校庆演出了。今年的话剧演出剧目是《小王子》,需要全英文的……”眼看大扫除工程终于等来了完结的完美一刻,一直沉默打扫的孟思宇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愿意出演女主角!”袁佳佳的甜美嗓音在这时分外的清脆,单单听到这个声音,就很容易让人把这个外貌同样光彩的女孩儿划入演出名单。
  可袁佳佳的主动请缨,却并没有收获到意料中的默许。孟思宇轻轻咳嗽了两声,一个转身,冷不丁儿地将用手掌拍在了苏晓彤的肩膀上。
  “我看女主角这次就选你好了,苏晓彤。周六早晨八点活动厅准时排练,你准备—下!”孟思宇说完,还没等一脸僵硬的袁佳佳彻底恢复过来,就一溜烟消失在小花园的尽头了。
  “他要我做什么?”一瞬间,苏晓彤如梦初醒,歪着头望着小花园的尽头不知所措。
  是的,就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二,苏晓彤万万没想到,在班上—直披着“隐形斗篷”的她,居然逆袭了。
  周六,天空有点儿阴沉。苏晓彤从被窝里爬起来,想到前几天孟思宇告诉自己到学校活动厅排练的事情,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挑选了一套比较大方、可爱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奔出了家门。
  苏晓彤来到活动厅的时候,时钟还差十五分钟才指向八点。但活动室的中央舞台上已经挤满了赶来排练的同学。苏晓彤默默站在舞台靠窗的一个小角落,虽然她的个头儿并不算矮,但因为气场不足,并不惹人注意。反倒是此刻站在舞台上默念台词的袁佳佳更像是一位超凡脱俗的“女王”,很有“星范儿”。
  “呀,晓彤!没想到,你还真来啦?”袁佳佳眯着眼睛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向下望着。
  苏晓彤感到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并不受欢迎,一咬牙,一迈脚,决定立即逃离这有点令人窒息的地方。可她刚转身,就被一个有力的手掌拉住了。
  “干嘛?第一次排练就想跑?剧本好好看了吗?”苏晓彤一抬头,看见了孟思宇清澈的双眸。
  “大班长,你还真找她演女主角啊?”袁佳佳甜美的嗓音又响起来了。
  “对,有什么问题吗?”孟思宇语气坚定。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她的英语说得很好?”袁佳佳有些不高兴,大家都看得出来。
  “让她念念剧本台词不就知道了。”孟思宇倒显得很坦然,将杏白色的剧本递到了苏晓彤的手中。
  苏晓彤抿了抿嘴唇,停顿了好几分钟,在一双双写满质疑与好奇的目光中,她朗读了起来,虽然她因为紧张声音微微颤抖着,但是,当她那纯正、流利的发音响起来时,众人都呆住了。
  袁佳佳的嘴巴张得好大,显然没有意料到名不见经传的苏晓彤口语这么好,但很快袁佳佳就又调整到了一个资深演员的表演姿态:“孟思宇,就算她口语还可以,可是,她有表演经验吗?”
  “我对苏晓彤同学有信心。”孟思宇依旧语气坚定,“现在我们开始排练。”袁佳佳不再说什么,随大伙儿一起在中心舞台散开,第一次的角色排练就这样开始了。
  果然不出意料,苏晓彤的“首秀”非常糟糕,不是忘台词,就是混淆了出场次序和站位。苏晓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到下午排练结束的那一刻的,
  “苏晓彤,一会儿你有空吗?和我去书店一趟。”苏晓彤一脸狼狈的将台词本塞进书包里准备回家,没想到孟思宇约她去书店,她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空。”
  孟思宇带苏晓彤去的书店并不大,但里里外外都充满了文艺气息。孟思宇在一个堆满外国文学著作的书柜前找到了_一本汉译英版本的《小王子》。孟思宇信手翻了几页,便将这本装帧精美的书送到了苏晓彤面前。
  “这个版本不错,先读读看,好好体会—下里面的人物情感。”孟思宇的語气里依然夹杂着几许班干部的果敢。
  “哦,好的,好的……”苏晓彤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像玛丽苏偶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在一位气度不凡的王子面前竟然那样不自然…一
  “平时你喜欢看什么书吗?哦,对了,我记得你就是最喜欢看《小王子》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跟踪过我?”这一问让—直很少说话的苏晓彤开启了话匣子模式。
  “说来话长。不过,你当年可还是我的偶像呢。”孟思宇将那本厚厚的《小王子》放到书店柜台的结账台前,还没有等一心沉浸在他的这句话的苏晓彤反应过来,就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钱包,结了账。   “喏,这本书送给你啦!再好好看两遍,排练还得用点儿心。”苏晓彤接过孟思宇慷慨赠予的礼物,冲着眼前这位热心肠的班长笑了笑。
  就这样两个人默不作声向书店外面走去,苏晓彤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了口:“那个,那个,为什么你说……我是……”
  此时书店外面,天空阴沉得有点可怕,一大朵乌云袭来,继而传来中一阵沉闷的响雷声,稀稀落落的雨点就“噼里啪啦”降落下来。
  “趁雨还不是很大,快骑车回家吧。我先走一步了!”孟思宇朝苏晓彤摆了摆手,苏晓彤只好收起自己那五味杂陈的心绪,匆匆骑上单车回家去了,她把那本崭新的《小王子》小心地塞进书包深处,以免被雨水打湿。
  等到苏晓彤回到家,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研读孟思宇送给自己的这本经典名著的时候,她的思绪没一会儿就又开小差了,时不时又回到孟思宇在书店里说的那句话上。
  “为什么我是他的偶像呢?奇怪?”想来想去,苏晓彤想起自己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当时还在另一所小学上学的她,曾被当时学校的老校长选出参加了市里少年宫的小学生文艺汇演,而他们班表演的剧目正是《小王子》。苏晓彤很喜欢《小王子》这本书,她反反复复将英文版的原著看了好几遍,甚至不厌其烦地缠着爸爸妈妈给她解释每一个单词,并在英文词典里搜索每一个单词的正确发音。而当苏晓彤以惊艳四座的英语发音在诺大的舞台上将一个孤独、忧愁的小王子表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位小观众都忽略了她的女孩儿身份,完完全全被舞台上那个拥有着清脆嗓音的“小王子”折服了。
  所以,在苏晓彤花费了几个小时背熟每一个英文单词的间隙,捕获了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在彼时彼刻,品学兼优、叱咤校园的“大班长”孟思宇同学也恰好坐在掌声四起的观众席上……
  苏晓彤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将小王子的英文单词一一说完的了。成功的喜悦与幸福对于苏晓彤来说,来得有点儿太突然了n苏晓彤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有机会再次站在这么光鲜的舞台上展示自己。
  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校长用满满两大张表扬词赞誉了这一次的校庆演出,当提到获得师生一致好评的话剧《小王子》的时候,校长也不惜用了许多溢美之词。苏晓彤和孟思宇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校长的演讲辞里。当苏晓彤的耳畔开始回荡着几个与“优秀”相关联的词语的时候,周围同学齐刷刷地向她投来了赞许与佩服的眼光,苏晓彤有些不好意思,抬头一看,恰好看到了袁佳佳的脸庞,苏晓彤可以确定,此刻写在袁佳佳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掺杂着些许惭愧的钦佩。
  不过,苏晓彤最想感谢的人却并没有出现在升旗仪式上。等升旗仪式结束的时候,苏晓彤才从同桌的口中得知,孟思宇生病请假一天。
  短短的一天,对于苏晓彤来说就像是熬过了一年的光景。第二天一大早,苏晓彤很早就赶到了教室。
  “你怎么来这么早?今天不用排练喽!”当孟思宇来时看到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端坐着的苏晓彤,倒是吃了一惊。
  “听说你昨天生病啦了?没事儿吧?”苏晓彤的声音很轻。
  “头疼了一天。不过,现在没事儿了。”孟思宇伸了一个懒腰,头扬得高高的,声音却很响亮。
  “哦,对了。那天……”苏晓彤真不知道怎样开口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尴尬。
  “你还在想‘偶像’那句话?其实,从你刚转到这个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儿眼熟。后来听你在讲台上的自我介绍,我就更确定你是那个在少年宫说着一口流利英语台词的‘小王子’。但我很纳闷儿你现在怎么变得少言寡语的,就像是变了_一个人。”孟思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开了教室后排的窗户。
  “你能认出我来我真的好意外。这次演出还要谢谢你……让我找回了自己……”苏晓彤终于将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来到你们城市里最好的这所学校,大家都那么优秀,所以,我真的一直很自卑,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呢。”
  “其实,每个人都是最特别的存在。”孟思宇眨了眨眼睛,“况且,你原本就是那么优秀的啊!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你找回自信的舞台。”
  “恩!”苏晓彤清脆地应着,“哦,昨天‘老班’还让我告诉你,咱们班在校庆上演出的话剧还要重新編排一下,月底将要去市少年宫演出呢。”
  “真的?那咱们要赶紧排练才行,这机会真难得。”孟思宇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份与年纪相匹配的孩子气。
  “听从大班长指挥喽!”苏晓彤笑着说。
  窗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说笑声,又有几个同学走进了教室。苏晓彤走过去推开自己身旁的窗子,哦,不远处的小花园里,那棵法国梧桐树正蓬勃生长,尽管有落叶落下,但是,也总有新枝正在萌生……仿若此时苏晓彤脸上那灿烂而坚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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