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狗秋千架》与电影《暖》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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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莫言小说《白狗秋千架》被霍建起改编成电影《暖》,二者在先锋抒写和散文化温情表达对立中面貌迥异。却共同沿用“返乡与故乡”故事模式,在当下和过往的空间中,展现了一条有效的“救赎”路径;人物暖由宿命认识里勇敢抗争到默默承受、守护希望的变迁,展示了一种将生存内化为希望的精神理想,并在隐含着创作者主体意志力的结局里,将这一精神理想推向极致。
  关键词:希望;乌托邦;隐含主题;趋同性
  作者简介:桑朋雷(1992-),男,河南省禹州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6--02
  2003年,霍建起将莫言小说《白狗秋千架》改编成电影《暖》,并获得金鸡百花最佳故事片奖和最佳编剧奖等。《白狗秋千架》万字左右的短篇小说,在莫言看来,故事及表达的丰富性其最为满意,霍建起将其改编成电影《暖》,与莫言小说的展现迥异,这和莫言对小说改编影视的认识以及霍建起导演的自我风格相关。莫言小说,残酷叙写充满张力,而霍建起坚持自我散文化风格,将其作为温情故事展现,“我希望在悲之中有美好的、温暖的东西”。
  本文并非极力比较二者的差异,相反,笔者关注二者在隐含主题表达上的趋同性。无论是残酷的小说故事还是以残酷为核心的温情电影表达,二者都在“返乡救赎”中昭示生存“希望”,并以此满足人们的期待性想象,展现着一种精神理想。
  一、“故乡与返乡”里的“救赎”
  莫言虚构“东北高密乡”,小说《白狗秋千架》是其“返乡”的初探。而电影《暖》则以旁白或画外音的方式,在“故乡与返乡”模式中,不断转换“当下”与“回忆”。
  小说《白狗秋千架》中,井河作为主人公,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展开“故乡与返乡”。“暑假前,父亲到我任教的学院来看我,说起故乡事,不由感慨系之。他希望我能回去看看,我说工作忙,脱不开身,父亲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父亲走了,我心里总觉不安。”展现了他回乡的缘由,没有具体原因,却流露出感伤基调,为其返乡后心灵思考和回忆叙述留下广阔空间。而电影《暖》中,井河回乡帮助老师解决问题,具体的客观原因使其回乡,回乡所见的一切都成了“偶遇”。不管是出于主观动因回乡,还是客观所致,但在返乡后所见,特别是遇到“暖”所生发的心理变化却是一致的。
  小说叙述,他遇到暖时,“她的低垂的头从我身边滑过去,短促的喘息声和扑鼻的汗酸永留在我的感觉里”,忧伤情愫在心里弥漫;“别人看见她不会动心,我看见她无法不动心”初恋是无法忘却的回忆。何况自责与愧疚,始终无法释怀,拉着暖一起去荡秋千,使暖从秋千跌落一只眼失明的记忆再次出现。除却身体上的伤害,还因自己到城市无意间将她遗忘的精神伤害。暖如今一眼失明,粗俗略有点“泼”的形象,使他感到自责。由忧伤到自责,返乡是在唤回自己遗失的部分,是初恋记忆,更多的是做出承诺而又忘记承诺的自我惩罚,并寻找自我心灵救赎,继而放下自责重拾生存希望,是一个人对自我背叛的心灵回归。而在莫言的残酷叙事中,这些隐约展现的“希望”是抹不去的。
  视觉电影里,井河心理变化的心灵剖白以画外音的方式展现。“作为人物内心的直接表露,独白所揭示的,必然是人物最真实的思想,最隐秘的感情。它能使观众直接窥探到人物深藏在心底的秘密。”[1]他骑着自行车在大山里穿行,画外旁白说,“家乡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却已经成了外人。每条路都还铺在原来的地方,仿佛在等我,等了十年。这让我的心中无端有些惭愧。不知是因为离开得太久,还是这次回来得如此匆忙。”开场独白的话语埋下伏笔,一切人事都在十年的时光中转移,“无端的惭愧”,莫名却有因,同时也预示着电影的叙事方式以男主人公的回想展开。第二个话外旁白是:井河前往暖家的途中,“遇上一个人,你对现实生活的全部感受就突然改变了。感伤像空气一样包裹着你。这时候它就是要你的命,也不会逃避。”这样的话外独白,内容本身感伤至极,再加上“画外音的语调也起重要的表意作用”[2],忧伤低缓的语调使得“理还乱”的感慨萦绕,并去缅怀过往。此时,故事还没有真正展开,而后的叙事多是夹杂着“回忆”,其已经发生在井河的经历中,以上两个场景的独白,对于他来说是所有事情都经历后(对暖的爱恋和遗忘),现在的心灵状态。其“惭愧”“感伤”之情,时刻牵动着观众,并对其接下来寻找“希望”充满期待。
  二、人物“暖”的宿命抗争到希望守护
  短篇小说,寥寥数言,使得暖的形象立体饱满。“当下时空”的文字叙述,极力展现了当下“暖”的个人形象、生活状态和对自我命运的认识,而对于“过往回忆”,只在勾连,因此两个时空的叙写是失重的。正是这样失重状态,使得“当下时空”暖的形象成为重心。
  当下的暖,一只眼失明,整日劳作,粗俗不堪;嫁给了哑巴,并成为三个“小哑巴”的母亲。生命对于暖来说,“苦难”是安排好的,身体上失明,精神上面对一群哑巴缺少话语慰藉。暖对生活的认识是清醒的,因此在她的言语里多半是“宿命观”的意味。但是,她没有安于周遭的现状,而是将命运寄托给了“白狗”,白狗将井河领到她面前,她提出了要和他生一个会说话的孩子的要求。她又一次说到“我信了命”,有违道德的要求,是暖向“宿命”的抗争。这样的抗争是一种希望的寄存,一次“野合”让自己怀上一个会说话的孩子,以此作为精神的支撑去过宿命人生。
  尽管电影和小说的叙述方式相似,以井河的回忆串联当下和过往的空间,但是电影在两个空间上的表达是并重的,这是电影作为视觉艺术的独特性所在,是画面感给人留下的冲击并产生的认识,因此空间转换的叙事也可以以线性叙事来连接整合。在空间的不断转换中,暖从一个美丽的少女经历了对小武生的等待、对井河的期待,而最终瘸了一条腿,最后嫁给一直默默守候自己的“哑巴”。生活在农村中的暖,对外面世界是充满期待的。对小武生的等待除却爱恋,还有小武生可以带自己去到省城;对井河的期待有一起长大的情愫,也有对井河读大学后不会留在农村的希翼;对于“哑巴”,暖起初是害怕,后来等待和期待都成空时,暖才发现原来“希望”一直在身边。当下的暖,对生活充满坚韧,苦与累是生活的物质现状,而活泼乖巧伶牙俐齿的女儿和守候左右的“哑巴”是她最大的“希望”寄托。
  三、结局“情结”中的“畅想”
  小说《白狗秋千架》与电影《暖》,最终的结局差异甚大,但都相同地指向了自我理想的精神家园。
  莫言残酷充满力量的叙述,是他意志力的体现。白狗将井河领到高粱地,暖提出“野合”的要求,“有一千条理由,有一万个借口,你都不要对我说”。最后,作者采用省略号收束全篇,故事戛然而止,在读者的期待心理中留下无尽想象的空间,将暖的无望和挣扎推向极致。同时,也预示另外一种可能性的存在,展现人本性的巨大能量,展示着一种存在的状态,一种生命的本真之美。总之,对于“暖”来说,她的希望“我要个会说话的孩子”是“尚未”实现的。在布洛赫的《乌托邦精神》中,“尚未”是指现在尚不存在或仅部分存在而未来可能存在或完整存在的东西,按此观念,人与世界均处于永远向未来敞开的、“尚未”完成的过程中,人本质上不是生活在过去和现在而是生活在未来。[3]将希望寄托在未来,是“暖”精神上的渴望,井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在这样的“尚未”结局中,希望将永远存在。
  电影结局,暖、哑巴、小女儿一块送井河回城,在桥边,哑巴让井河带她们离开,井河不懂哑巴的哑语,小女孩说,“我爸爸让你带我和我妈妈离开”,此刻暖一瘸一拐地推着哑巴往回走,井河对小女孩许下承诺,等她长大了带她到城里去。画外音再次出现,“我的承诺就是我的忏悔。人都会做错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如此说来,我是幸运的;我的忘却就是我的纪念。一个人即便永不还乡,也逃不出自己的初恋。如此说来,哑巴是幸运的;我的忧虑就是我的安慰。哑巴给予暖的,我不具备。如此说来,暖是幸运的。”井河的自我救赎此刻终于得到释然,所有人都是“幸运的”存在,所有的生存困境都在温情中得以存放,将希望推向了“乌托邦”乐园,精神困境也得到安放。这种温情结局,是一种精神的生存状态,生发希望。
  参考文献:
  [1]郦苏元.电影常用词语诠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5:127.
  [2]王志敏.电影学:基本原理与宏观叙述[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3:77.
  [3]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出版社,2005: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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