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会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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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安民捡到鱼之前,跟老婆宋秋月吵了一架。他们吵架的原因很荒唐。天快亮时,谭安民做了个梦,梦见宋秋月从外面招来大批黑蚂蚁。一群蚂蚁啃掉他屁股下的椅子,让他像影子一样悬空。另一群蚂蚁则抬着肥软的蚁后,攻进了他藏私房钱的老式写字台。谭安民悬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写字台被蚂蚁们攻破,放私房钱的存折转眼成了蚂蚁们的食物。
  “你啥意思嘛?弄一窝蚂蚁来搞事。”
  “做梦啦?”宋秋月站在窗前说,“我母亲说过,猪在前面跑得欢,后面肯定有恶狗在追它。你老做同一个梦,难道后面没东西追你?”
  “我后面没东西,是你弄蚂蚁来搞事。”
  “我啥时弄蚂蚁了?你颠三倒四的有意思吗?”宋秋月语气严厉起来,她仿佛抓到了谭安民的把柄,用教训的口吻说,“谭安民,撒谎不是你的强项,如果你没想好理由,千万别动你的舌头。”
  他们跟过去一样,沿着梦中的思维惯性吵起来。吵着吵着,谭安民醒了。他躺在床上没动,假装迷糊,脑子里却忙着把他说过的话过滤一遍,看是不是把私房钱的秘密说漏了。当他确定在半醒半睡中仍然守口如瓶,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侧身从床上坐起来,低着脑袋,闭上了嘴巴。
  谭安民是从去年秋天开始梦见黑蚂蚁的。在这之前,他带着老婆孩子在省城闯荡了十五年,开了家鞋店,成了修补皮鞋的皮匠。很多年过去了,他没觉得自己跟这座城市有啥关系,活得无牵无挂,倒头就睡,从不做梦。有时听修补皮鞋的人说他们做过的梦,谭安民会偷偷发笑,觉得他们过得太娇气了。
  没想到,自从去年买了现在居住的这套二手房,梦就上身了。谭安民后来分析,如果单单买套二手房,可能还不至于老做怪梦。问题是他买房时,最后把房款谈下来两万元,他没告诉老婆,私自把两万元变成一张定期存单,作为私房钱藏进了写字台。
  从那以后,谭安民就被梦缠上了。一年多来,梦境大同小异,一般以宋秋月招来黑蚂蚁开篇,接着蚂蚁攻陷藏有秘密的写字台,又以他在梦中跟宋秋月大吵一架结束。如果做梦时被惊醒,他还会带着梦中的惯性,睁开眼睛跟老婆吵几句,直到尴尬地闭上嘴巴为止。
  谭安民完全醒了,他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有些心虚。等宋秋月折进厨房,他才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像个大忙人,咋咋呼呼地带着家里的垃圾袋出门了。宋秋月听见铁门的开启声,在后面问他去哪里吃早饭。谭安民假装没听见,似乎他时间很紧,无暇他顾。
  事实上,谭安民的时间是有些紧。他原计划天不亮就到火车站排队,买回老家过年的高铁票。谭安民老家在武陵山区,刚通高铁没几个月。本来,宋秋月让他在网上订票,他突发奇想,要全程体会从省城坐高铁回家的快乐,坚持亲自到火车站买票。从他所在的小区去火车站,要转两次车,时间有些晚了。
  天色渐渐亮开,城里积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薄雾,使清晨的省城看上去有些朦胧和轻飘。谭安民匆匆走过晨练的老人,大步流星地来到小区门口。小区门口有三个深蓝色垃圾桶。垃圾桶是为垃圾分类新换的,上面分别标注了可回收垃圾、餐厨垃圾和其他垃圾。谭安民每天早晨来小区门口丢垃圾,都会在三个垃圾桶前徘徊一阵,以确定手里的垃圾应该归入哪个垃圾桶。
  时间还早,垃圾车未到,深蓝色垃圾桶里的垃圾堆积如山,有两包餐厨垃圾滚落地上。谭安民提着垃圾袋在垃圾桶前徘徊时,看见可回收的垃圾桶上的垃圾袋里露出一个鱼头。他心想,市民素质还是有待提高,鱼头明明属于餐厨垃圾,怎么能放到可回收的垃圾桶里呢?他這样想着,伸手去提垃圾袋。他把垃圾袋提起来,才发现,袋口露出的鱼头不是垃圾,而是一条鱼。他闻了闻,也闻不见什么异味。更诡异的是,他提起鱼头闻味道时,看见张开的鱼嘴里塞着一卷人民币。那钱他再熟悉不过了,全是百元大钞。
  刚开始,谭安民认为这是个陷阱。他竖起耳朵,像听到了陌生人脚步声的看家狗,警惕地左右张望。脚步匆匆的行人从他面前走过,没一个人对他手里的鱼感兴趣。站了差不多一支烟的工夫,他才肯定地认为,这条鱼不是陷阱,而是让一个粗心大意的主人错扔了。
  谭安民重新上楼回家,没等宋秋月问话,就从垃圾袋里掏出鱼,继而从鱼嘴里抠出一卷裹得紧紧的人民币。他剥开人民币外面的食品袋,数了数,整整两千元。在这个过程里,宋秋月大张着嘴,像一道没有门扇的大门。她说:“你在哪里捡的鱼?”
  “小区门口垃圾桶里。”
  “我明白了。”宋秋月神秘地说,“你遇到腐败分子了。我看过报道,行贿的人把钱藏到鱼里送人,受贿的人不知道鱼里有钱,看见鱼坏了,把鱼扔了。”
  “你电视剧看多了,你看清楚,这是条好鱼。”谭安民把鱼放进冰箱,收好钱,洗了手继续说,“肯定是有人藏了私房钱,他正用食品袋裹钱,老婆买菜回来了,一时没藏处,慌乱之中藏到鱼嘴里,又让粗心的老婆给扔了。”
  “听起来你很内行,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要还给人家。”谭安民老谋深算地说,“小区业主我都加有微信,我在朋友圈里发一条寻人启事,很快就能找到丢钱的人。”
  宋秋月开店门去了。儿子谭小同一早到学校看期末成绩,家里没别的人,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窗外的车流声,谭安民会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老家马王坪。既然已经晚了,他决定今天不去火车站。谭安民放松下来,拿出手机,斜躺在沙发上编发消息。他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修修补补,经过反复修改,他才把消息发到了朋友圈。
  谭安民不愧是有私房钱的人,他发出去的消息声东击西,真相若隐若现。如果不是知情人,很难看出他是在找一个丢钱的人。谭安民发出的消息标题是《寻找一个丢鱼的人》,他要求参加活动的人描述家里丢掉的一条鱼,具体要描述所丢鱼的品种、形状、大小和丢鱼的时间、地点。最后,他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描述内容与真相相符,描述者将被确认为丢鱼的人,从而获得两千元的奖励。
  这是个绝招。谭安民在心里得意地说。他用奖励的方式说出金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旁观者却永远不会弄明白,自然也就规避了钱被冒领的风险。发了消息,他又在家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才到皮鞋店。皮鞋店的大门已经让宋秋月打开了,有人提了两双旧鞋,等他来修补。   “谁说我不愿意?高铁那么贵,我傻啊?”
  宋秋月带着获胜的喜悦回家了。
  宋秋月听信了谭安民的说法,真心把坐绿皮火车回家过年当成一次难得的旅行。她准备了卤菜、水果,甚至还给谭安民准备了二两白酒。七天后,当他们一家三口在火车站登上绿皮火车,真还有点旅行的感觉。列车像一条绿色巨蟒滑出站台,滑过灰色围墙和褐色楼房,滑进了冬日的田野。田野远处,是一些小村庄;村庄外,白鹭在水田上飞翔和漫步,姜黄色的阳光在它们洁白的羽毛上颤动。一家三口看着窗外的景物,吃吃喝喝,嘻嘻哈哈。
  可惜好景不长,列车很快驶离丘陵地带,进入到武陵山区。随着大量的隧道出现,他们只能在黑暗中咀嚼和聆听单调的“咣当”声。似乎这还不够,列车速度逐渐慢下来,所有的小站都要停靠,连荒郊野岭也不例外。多数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只能看见车厢内的灯光在对方面孔上闪烁。谭安民看着宋秋月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假意去处理手机上寻找丢鱼人的信息,独自一人跑到车厢连接处躲起来。宋秋月等不及了,在火车上找到他,问他回省城坐啥车。谭安民早有防备,他说:“我还是坐绿皮火车,你和小同坐高铁。”
  “为啥你一个人坐绿皮火车?”
  “我中途下车有事。”
  “有啥事?”
  “我去见个人,他没告诉我具体是啥事。”谭安民为了给自己编造理由赢得时间,像个十分孝顺的姑爷,大声说,“我忘了给你爸爸买烟了,我答应给他买烟的,你看,隔两天去拜年时怎么办?”
  “回老家买是一样的。”
  他把宋秋月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因为想着自己替别人当老板的麻烦事,整个春节谭安民都过得心不在焉,丢三落四。他让谭小同在网上订了三张票,两张高铁票,一张绿皮火车票。绿皮火车票终点站不是省城,而是途中的一个县城,以便让他的谎言自圆其说。剩下那段路程他悄悄在网上订好了票,基本上做到了无缝衔接。等到了省城,他才发现这个计划还是有漏洞,回家时间提前了。为了制造他在中途下过车的假象,谭安民没直接回家,而是到火车站旁边的市场去闲逛。
  在市场上,谭安民遇见了几个卖假古董的地摊。假古董种类繁多,有青铜刀币、汉代陶俑,最多的是青花瓷器和皇帝御批的文书。制造假古董的人粗心大意,漏洞百出,有张由乾隆朱笔御批过的奏折上全是简体字,奏请的事项是请皇帝到秦淮河上扫黄。乾隆没犹豫,直接批了同意。
  站在古董摊前,谭安民有主意了。
  他带着收获往回走,在人潮涌动的省城街头,他心情松弛,脚步轻快,仿佛已經是一个获胜者。事实上街上的景色也不错,春节后,大地有了暖意,仿佛昏睡了一个冬季的城市忽然醒了,寒冷的街上有了新叶萌发的清新气息,仿佛提前进入了春天。
  “你知道我中途干什么去了吗?”为了先声夺人,谭安民一回到家,就故作惊奇,大呼小叫。他说:“他居然约我去寻宝。”
  “寻啥宝?”
  “他说有人挖到一批文物,约我一起到农村去寻出来。”
  “值钱吗?”
  “如果弄到一个,一辈子都不愁吃喝。可我不得空,没答应他。”
  “你真蠢,现在答应他。”
  “皮鞋店怎么办?”
  “我来守。”
  谭安民假意在一边跟不存在的人通电话,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处理自己那两个莫须有的公司。打完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心里想,一听说能发大财,再老的女人也能兴奋得像个初恋的少女。老辈人说的没错,对爱唱反调的人,你得反着来。
  为了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寻宝的内行,谭安民头天晚上还真下了些功夫。他准备了双肩包、水壶、干粮和一个假的指北针。从行头看,没人不对他寻宝的事情信以为真。第二天一早,他背着双肩包直接去了工商局,他认为税务局的人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工商局把他名下的公司注销了,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春节后刚上班,整座城市还处在假期的眩晕之中,约有寒意的公交车里人影稀落,仿佛大家还没从假日的酣睡中醒过来。谭安民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同排女人手里的手机屏幕。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她像捧一只黄瓜那样捧着手机,用两只灵活的拇指快速地发短信。她误以为谭安民在偷看手机里的内容,背过身,给他留下一个背影。其实,谭安民啥也没看见,他两眼空洞,脑子里一直在想,到了工商局,是先讲道理还是先撒泼?
  谭安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找到工商局,发现工商局已改成市场监管局了。负责接待他的人可能遇见过这种事,样子耐心,态度热情,只听了一遍,没等谭安民用其他手段,他们就用诚恳的口吻,承认谭安民讲的遭遇肯定是真的。谭安民差点流泪了,没想到问题解决得这么快。他说:“我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把问题说清楚,没想到你们这么相信我。你们既然相信我,就把我名下的两个公司注销了。”
  “这可办不到。”
  “为啥?”
  “假如你申请注销两个公司,相当于你承认两个公司是你的,那你得还税款和欠账,甚至坐牢。”市场监管局的人字斟句酌地说,“如果你不想还钱,也不想坐牢,你就得证明这两个公司是被别人冒名注册的。”
  谭安民被说糊涂了,不知该证明自己是自己,还是证明自己不是自己。他像先礼后兵的君子那样,道理讲不通了,就大吵大闹,以期吸引出管事的人。这一招也没效果,大约这样的事太多了,接待他的人不为所动,态度温和,由着他吼叫。等他吼累了,他们利用他喘息的间隙,继续给他讲道理。他们真是会讲道理的人,从权利义务,讲到文明礼仪,从过往案例,讲到当下事情。他们一路讲下来,谭安民断断续续听明白了,有人用谭安民的名义注册公司,错的是盗用名义的人。谭安民的责任不大,只负担自己身份证复印件管理不善的责任。听到这里,谭安民吼起来,老子去年买二手房,那些孙子见我就要身份证复印件,谁知道是哪张让人拿去注册了公司?
  讲道理的人温和地把手往下压,意思是让他平静一下。等他不闹了,他们又轻言细语地讲。谭安民这次又听清楚了,市场监管局的责任也不大,因为按照文件规定,申办公司的人负责申报材料的真实性,市场监管局只负责审核申办者的真实性。换句话说,就是市场监管局负责来办营业执照的那个人是真的,来办营业执照的那个人负责提供的老板是真的。从现在的情况看,申办公司那家伙跑了,责任全在那杂种身上,市场监管局和谭安民都没责任。谭安民说:“你们把我弄糊涂了,我想请教一下,你们到底要我干啥,才能解除我跟那两个公司的关系?”   “证明你不是你。”
  “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证明我不是我?”
  “我真没开玩笑,你到派出所报案,等他们抓到假冒你的那个人,自然能证明你不是你。”接待谭安民的人经验丰富地把一些复印件用塑料袋装好,送给他说,“我们给你复印了一套公司申办时的材料,你报案时用得上。”
  整个白天,谭安民就一直在几个单位之间窜动。他中午没吃饭,坐在广场边喝了几口水,有人打电话问他丢鱼的人找到没有,他说没有。那人就给他推荐了一个风水大师,建议谭安民去会会。谭安民说现在不得空,匆匆挂断了电话。
  谭安民坐在椅子上还没起身,电话又响了,是宋秋月问他一双三十六码的女式牛皮鞋换后跟多少钱。谭安民说了价格,宋秋月又问他寻宝的进展,打听他在啥地方。谭安民说正在往村里赶,你听听狗叫。他把手机伸到身边一只宠物狗的嘴边,让它叫了两声。他拿过电话说不能再说了,谨防惊动了持宝人,弄不好会前功尽弃。
  下午在派出所立案很顺利,谭安民还没来得及高兴,立案的警察又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警察说:“要破案,还得碰运气。”
  “破案怎么靠运气呢?”
  “你这点事,不可能上专门力量,只能看别的案子能不能顺带把那个家伙揪出来,如果你想快点,还得靠自己。”
  “我自己怎么弄啊?”
  “你这种案子以前有先例,那个给别的公司当老板的人是个生意人,要经常乘飞机,跟银行打交道,他等不及我们破案,就去法院把工商局告了,告他们不作为,结果他胜诉了。”
  那天晚上,谭安民阴沉着脸,跟谁也不说话,对宋秋月的问题爱理不理。他不想理宋秋月,不是生她的气,而是挖空心思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想在宋秋月知道他欠了一百八十万元钱之前,把事情摆平。如果要快一点,得按警察提供的办法,到法院打官司。想到打官司他头皮发麻,他连起诉状都不会写,不知道怎么打官司。
  开春后的天气渐渐亮早了,早班公交车过去不久,谭安民就看见天光露出鱼肚白,像个阴郁的白内障患者。他起床洗漱之后,主动去厨房做了早餐,还破天荒地煎了三个鸡蛋。谭安民发现,一个人在感觉走投无路时,精力不太容易集中,有两次他把鸡蛋丢进了垃圾桶,把蛋壳放进了油锅。
  刚摆好早餐,就有个家伙打电话来问他寻找丢鱼人的事。他告诉谭安民,大家怀疑他骗人,微信上已经不热闹了,只有几个跟谭安民关系密切的人相信他真是在寻找人。谭安民灵机一动,给一早打来电话的人出了一道考题,他说,我考考你,假如要打官司,該如何下手?
  那是个喜欢卖弄的人,在宋秋月起床到坐上饭桌这段时间,一直在电话里卖弄他打官司的知识。他的知识也很有限,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内容,他建议谭安民去找律师。他像背广告词那样在电话里大声说,专业问题得交给专业人士。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宋秋月的注意,等谭安民放下电话,她说:“哪个给你打电话?”
  “寻宝的人。”
  “我没听见你们说寻宝,倒听你说寻律师,怎么回事?”
  “他想找律师咨询一下,寻宝算不算违法。”
  那天早上埋下怀疑的种子,在宋秋月的心里慢慢长大。先是一株幼芽,接着长出了树叶。她没事的时候,把春节前后的事情捋来捋去,终于捋出了许多漏洞。她发现,谭安民一嘴胡言,他说的所有事情都经不住推敲。特别是寻宝这几天,那个县坐火车得半天,怎么可能早出晚归?她明显感觉谭安民并没离开城区。宋秋月像个狡诈之徒,潜伏在暗处察言观色,耐心等待抓住谭安民把柄的机会。
  正如宋秋月猜测的那样,谭安民没出城,而是在隔他家两条街远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折腾。律师答应代理他的案子,前提是要先交两万元鉴定费。谭安民说:“我不明白,你律师费都没收,为啥要先收两万元鉴定费?”
  “我得先鉴定你在申办材料上的签字。”
  “你看不出来吗?那不是我的签字。”
  “我看出来有用吗?得有权威机构鉴定,才能证明你跟公司没关系,这官司才有可能打下去。逻辑,你明白吗?打官司得讲逻辑。”
  事情进行不下去了,谭安民给宋秋月撒了个谎,说寻宝人病了,他们要休息几天,又可以回来补鞋了。回到皮鞋店,有人来反映他把微信关了,询问修鞋的事情很不方便。他重新登录,发现朋友圈里清净得像口风平浪静的池塘,没任何一个人说寻找丢鱼人的事。谭安民想问一下,他关闭微信这段时间,有没有丢鱼人的线索?想了想,他把编好的微信删了。那件大事没办好,这件小事得先放一放。
  鉴定费的事很折磨人,谭安民犹豫是不是要动用两万元私房钱。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很冤枉,另一方面又觉得无路可走。他在皮鞋店里犹豫了几天,把脾气变坏了,遇到事情喜欢发火。那天一个补鞋的中年男人光着一只脚坐在高脚凳上,斜视着谭安民的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指点起来,谭安民火了,他说:“你是皮匠还是我是皮匠?”
  “你是皮匠,没人跟你抢。”
  “既然我是皮匠,你指挥啥?”
  “我没指挥你,只是提点建议,没想到,你是个暴脾气。”
  当天下午,中年男人把谭安民的暴脾气言论发到了微信朋友圈。他用文学的夸张手法,细致地描写了小区的皮匠为了寻找一个丢鱼的人,性格渐渐变得古怪。最后,他在文末动情地说,求分享,求转发,就算大海捞针,也要把皮匠痴心寻找的那个丢鱼人找出来。
  到了晚上,这条消息被无数次转发、引用、谈论,整个省城的微信圈子为此火爆到了大量手机流量消耗殆尽的程度,一度销声匿迹的“鞋帮”微信群死灰复燃,整夜都有人在谈论那个丢鱼的人。有文学爱好者大胆猜测,皮匠是无中生有,用的是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有阴阳爱好者笃定,皮匠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文字后面大有深意;更多的人则沿着以前的思路,继续讨论,谁是那个丢鱼人,是谁不愿意从皮匠那里获得两千元钱奖励?
  这次谭安民没关闭微信,他把微信设置成免打扰,跑到阳台上用薄木板做信箱。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骗局,应该跟漏掉了重要信息有关。他欠那么多钱,除了登记的手机号码是假的,身份证上的地址是真的,他至少应该收到税单,不至于等到买高铁票时才发现自己给别人当了老板。他觉得有必要设置一只信箱。说干就干,他用废弃的薄木板做了一只杂志大小的信箱,恭恭敬敬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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