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叫作DNA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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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名人们眼中的“柔弱女子”,但我的工作职责是“抓坏人”,我的对手往往是凶残而狡诈的罪犯,但在我与之“搏斗”的现场,却总是难觅他们的踪影——因为,我是一名战斗在公安战线上的法医。
  “真相只有一个”,我的工作跟福尔摩斯、柯南这些“名侦探”有一点相似,都是要从扑朔迷离的案情中发现疑点,还原现场,重现犯罪过程,进而锁定罪犯;但跟他们不一样的是,我依靠的不是推理,而是科学严谨、客观公正的DNA证据。
  
  先过“恐惧”这一关
  从事法医物证检验并非我的初衷。高考时,我选的是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也就是说,我是奔着“白衣天使”去的。大学毕业后,我如愿以偿地进入医院,成了一名医生。
  生与死,在医院里是个平常的现象。医生这个职业,让我冷静理性的性格得到了充分施展,同时也让我体悟了生命的可贵、可爱和可敬。因为有了这样一段经历,当我有机会进入公安系统,并将要从事与医学相关的法医物证检验的时候,我欣然并坦然。我想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生死。
  但是当我真正走入案发现场,开始第一次物证提取的时候,我知道我想错了。
  那是一幢老旧的筒子楼,在雨水的拍打下,显得抑郁、阴森。被害人的尸体,就浸泡在自己的血泊中。那无法言说的狰狞,让人几乎产生幻听,仿佛那生命走到终点时凄厉的惨叫,依然在寂静的楼道中飘荡。
  震惊,恐惧,慌乱……那一刻,各种情感交织在我心头,我很难梳理自己的思绪,更无法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进行有条不紊的现场分析和物证提取。在最初的现场勘验阶段,我像被吓傻了的小孩子,完全手足无措,“逃走”的念头不停地在脑袋里打转。然而没有人会来安慰你,更不会有人允许你离开。
  从事法医物证检验,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心理恐惧,这一关任何人不能代劳,否则其后的一切工作根本无从谈起。我忘了第一次出现场时,自己傻乎乎地站了多久。几十秒?几分钟?对我来说,那似乎是几万年……直到一个声音在我心里响起:“我要帮被害人说出他未能说出的话,将凶手绳之以法!”最终,对被害人的同情、对罪行的愤怒,以及对正义的追求代替了恐慌。当我把提取的物证一一分装进物证袋,做好标记,放入送检车,送回实验室的时候,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许多时候,罪案现场景象之残酷绝不是你能在电视上看到的,甚至不是一般的文字能描摹的,足以在目光所及的一瞬間令心灵堡垒土崩瓦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之对决,把现场当作战场,像一个勇士那样去战斗。
  
  锋利DNA之剑
  作为一名“法证先锋”,在罪案现场寻找线索、提取物证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之后要提供客观、准确、有效的DNA检验结果,为指认罪犯、还被害人最后的公正提供“科学铁证”。
  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为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必定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犯罪分子实施犯罪的隐蔽性和伪装性也越来越强。目击证人难找,指纹、足迹等传统现场证据也因为罪犯的刻意破坏和掩盖,渐渐从现场勘验人员的视野中消失。而在法庭上,任何所谓事实性的陈述,如果缺乏有效证据的支撑,都会沦为一纸空谈。
  DNA检验,就是一把可以帮助我们戳穿罪犯“隐形衣”的利剑。它准确率高,即使是同胞兄弟姐妹之间,DNA样品完全相同的概率也只有200万分之一,也就是说,它不会“冤枉人”;它稳定性高,不容易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天气、温度等物理条件的变化而失去“证据价值”,即便是深埋地下许多年的白骨,仍然可以提取出有用的DNA信息;它来源丰富,可以从血斑、精斑、唾液斑、人体组织细胞、骨骼、器官、毛发等等很多地方提取到DNA……
  换句话说,只要能在案发现场找到犯罪嫌疑人的DNA,哪怕他百般抵赖,我们就能确凿无疑地证明案发时,“他就在现场”。
  DNA证据有多重要,是我通过一个“反例”深刻体会到的。在一起盗抢金店的案件中,通过刑侦人员的大量工作,各种线索和判断都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犯罪嫌疑人,但是在我们进行物证鉴定工作时,无论怎么努力,却始终无法在案发现场提取到这个人的DNA。开庭审理时,他拒不交代犯罪事实,依据“疑罪从无”的法律条文,最终法庭宣判犯罪嫌疑人的盗抢罪名不成立。这让我们都很沮丧。
  
  耐心,智慧,以及成就感
  从事法医物证检验,必须具备面对各种犯罪现场的强大内心,但这是不够的。每一份物证的提取和检验,都挑战着我的耐心,也考验着我有没有足够的智慧。
  在一起恐吓案中,恐吓信件送到警方之前,信封、信纸已被多人触摸,指纹杂乱,根本无法进行指纹比对。信件内容又是打印体,笔迹鉴定当然也落了空。怎么办?我拿着这封信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邮票上。没错,这是唯一的希望,因为只有邮票的背面是没有被无关人员污染的,也只有此处有可能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脱落细胞或唾液斑。但要在其中提取出极其微量的可供检验的材料来,并不比在一罐盐中寻找出一粒白糖更容易。浸泡、分离、浓缩、消化、提取、纯化、扩增、上样……所有的步骤都必须精益求精,当漂亮的DNA图谱出现在电脑显示器上的那一刻,我心里满是成功的喜悦,因为它意味着,犯罪嫌疑人已经“半个身子”落入法网了。
  为了让同学们对法证工作的意义和为此所付出的心血有更多了解,我想介绍一个非常精彩的,也是我一直引以为鉴的案例——震惊全美的“碎木机谋杀案”。
  前联邦调查员理查的妻子海伦“失踪”,警方经过侦查,强烈怀疑她已被理查杀害,但他们没找到任何证据,甚至无法证明海伦已经死亡。而理查受过特殊训练,顺利地通过了测谎试验。案件侦破工作陷入僵局。刑事鉴定专家李昌钰临危受命,他带领专案小组,通过还原试验,论证了用碎木机碎尸并抛入湖中的可能性。他们花了5天时间,对湖岸进行了全面的勘查,搜集岸边的融雪、泥屑,再进行冲洗过滤,最终找到了56块碎骨、2660根头发、一颗牙齿、一副假牙架和半个指头。物证鉴定人员经过五千多项检验,证实了这些人体成分属于同一人——海伦。虽然理查矢口否认自己犯下的罪行,科学铁证还是将他送入了监牢。
  
  只要世间还存在真与伪、善与恶,就需要有一批具有勇气、技术、耐心和智慧的人来担当起甄别与惩戒的责任。我始终对我的工作深怀敬意。如果你的内心也有一种想要惩恶扬善、守护正义的愿望,你可以不必武功超群,可以不必高大威猛,欢迎你有朝一日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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