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相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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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李善娟放弃上诉,8月18日,她将离开北京铁路公安局北京公安处看守所,重获自由。
  此前的7月23日上午9时30分,李善娟与她的丈夫、原公安部经侦局副局长相怀珠在北京市二中院第三法庭迎来一审宣判。两人均以受贿罪论处,其中相怀珠领刑12年,没收个人财产100万元;李善娟领刑1年7个月。而两人的羁押期已逾一年半。
  听完判决,相怀珠当庭未明确表示是否上诉,称要考虑一下。李善娟的辩护律师、德恒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李贵方告诉《财经》记者,李上诉的可能性不大。
  当日10时许,身着便服的夫妇俩走出审判楼,戴着眼镜、一袭黑衣的相怀珠精神状态看似良好,判决书被卷成一团握在手里。李善娟则身着白衣黑裤,两人快步走上警车驶离法院。
  作为公安部系列案首位获刑者,相怀珠身后还有原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原公安部政治部处级干部王菲等,正在等待判决,今年以来另有多名官员正在调查之中。这是原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案以来,公安部发生的最大系列腐败案,警察权如何监督再成焦点。
  
  涉嫌窝藏、包庇罪被查
  
  46岁的相怀珠,生于山东沂水县,公安部警号000021,为经侦局排名第三的副局长。
  相早年一直在山东从警,2001年9月担任山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队长;2005年11月任山东省公安厅助理巡视员(副厅级)兼经侦总队队长;2006年4月挂任公安部经侦局副局长兼北京直属总队队长、证券犯罪侦察局北京分局局长。而当时的公安部经侦局局长正是同时案发的郑少东。
  李善娟比相怀珠长一岁,两人亦是山东老乡。李大学毕业后进入山东省公安厅工作,先后在省公安厅禁毒处、山东警察学校、省公安厅治安处等部门任职。相怀珠上调公安部后,李善娟随后调任公安部审计局,一年的试用期未满却已身陷图圄。
  黄光裕案侦办过程中,有关部门发现郑少东、相怀珠存在违纪违法嫌疑,相怀珠因涉嫌窝藏、包庇罪遭北京警方监视居住,于2009年1月12日被羁押;因涉嫌受贿罪于同年7月8日被刑拘,两周后转逮捕。相的妻子李善娟因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收益罪,同期被羁押。据《财经》记者获知,相怀珠所涉窝藏、包庇罪正与黄光裕有关。
  警方2008年11月30日的询问笔录记载,黄光裕主动检举相怀珠、北京市公安局经侦处四大队原副大队长靳红利、原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稽查三处处长孙海淳、原北京市国税局稽查局检查科科长梁丛林、科员凌伟等人的行贿事实。部分为司法机关之前未掌握的内容,一审法院最终也认定了黄光裕这一自首情节。
  在北京市二分检,黄光裕的起诉书编号为2010年第29号,此后连续六个顺位分别为凌伟、靳红利、梁丛林、北京市海淀区国家税务局财务科副科长梁敏进、孙海淳、相怀珠及其妻子李善娟。包含黄案在内,上述连环七案均由北京市二中院指派审判长唐季怡、代理审判员张浩、宋环宇组成合议庭,负责审理。
  相、李夫妇涉嫌受贿案于2010年1月5日移交北京市二分检审查起诉。其间,因案情重大复杂,一次延长审查起诉期限半个月。2月22日,北京市二中院正式受理此案,次月22日一审开庭。
  据判决书,相怀珠及妻子李善娟被认定的受贿共有六宗,相怀珠收受他人财物折合人民币2099626元,李善娟伙同相怀珠收受他人钱款折合人民币177840元。第一、二宗牵涉黄光裕兄弟。
  2006年至2008年间,相怀珠在负责查处北京鹏润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国美电器有限公司涉嫌贷款诈骗、非法经营及涉税案中提供帮助,先后两次收受黄光裕单独或指使中关村(000931.SZ)原董事长许钟民给予的款、物共计人民币1061771元。
  2006年9月15日,公安部证券犯罪侦察局北京分局决定对黄俊钦的新恒基公司涉嫌合同诈骗案立案侦查。在负责办理北京新恒基房地产开发总公司涉嫌贷款诈骗、“ST金泰”涉嫌内幕交易案过程中,2008年年初,黄俊钦以未能帮相怀珠女儿保送清华大学为名,假山东金泰股份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张新文之手,“补偿”相怀珠夫妇港币20万元,这笔钱由李善娟收下。
  庭审时,李善娟曾一度翻供,称受贿款未经其手,与其无关,但法院根据多方证词最终认可检方指控。不过李善娟的辩护律师李贵方指出,李善娟在共同犯罪中为从犯,这一辩护意见最终被法院采纳,并因此对李善娟减轻处罚。
  同案所涉的黄俊钦,在2010年1月11日因涉嫌内幕交易罪、合同诈骗罪、贷款诈骗罪、重婚罪、办理偷越国(边)境人员出入境证件罪五项指控,被移送北京市二分检审查起诉,时至如今一审未见开庭。
  
  “带病”入京
  
  相怀珠其他四宗受贿事实均发生在2005年至2008年司,为相羁押后主动供述,牵连多家知名企业及商人,且全部涉及山东地面,可谓“带病提拔”之证。
  这四起受贿行为均系在人情、金钱关系下,相怀珠通过打招呼等手段枉法干涉下级公安机关查办案件,让他们在侦办案件过程中多为受害人着想;或在他人涉嫌经济犯罪案件被采取强制措施后,要求办案单位要慎重、不必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或为嫌疑人办理取保候审。
  第三桩受贿事实横跨相怀珠在山东省公安厅、公安部任职期可。2005年5月初,广东民安证券经纪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大力的弟弟刘乐中等人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山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羁押。当时相怀珠还在担任山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总队长。
  刘大力通过深圳亘富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周福才帮忙,希望改善刘乐中关押条件,建立对外沟通渠道,使刘乐中在狱中还能对外指挥。周找到相熟的相怀珠,相随后指示下属民警安排刘大力、刘乐中在看守所见面。
  2006年10月,相怀珠调任公安都,周福才的朋友、英国安德鲁投资实业有限公司负责人李静在山东成海投资被骗,周再次找到相怀珠协调,相旋即给威海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支队长何同雄打电话下指示,称涉及外商应予以重视。几天后,李静夫妻到成海公安局报案。
  与此同时,2006年11月16日,公安部经侦局将英国安德鲁投资实业有限公司举报成海安德鲁投资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宋修光、副总经理王永建等涉嫌合同诈骗、虚假出资、职务侵占以及贪污等经济犯罪问题的有关材料转给山东省公安厅,要求依法核实结果上报。同年12月4日,山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将此案批示转往成海市公安局。
  在相怀珠的亲自过问下,成海市公安局对宋修光、王永建立案调查,并逮捕了两人。侦查结束后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2008年1月7日,威海市环翠区检察院以山东成尔投资开发有限公司虚报注册资本罪、偷税罪,宋修光涉嫌犯职务侵占罪、虚报注册资本罪、偷税罪,王永建犯职务侵占罪提起公诉。同年4月11日,环翠区法院以偷税罪判 处山东威尔投资开发有限公司罚金60万元,以虚报注册资本罪、偷税罪判处宋修光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并处罚全70万元。
  周福才因为上述两事感谢相怀珠,于2006年年底将自己价值43.7万元的奔驰越野车送给相怀珠。
  第四、五、六桩受贿事实均发生于相怀珠在公安部任职期司。
  2006年下半年,日本人并上明道反映其被青岛人李舸诈骗。时任青岛市政府办公厅法律顾问所新萍找山东怡丰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徐百怡帮忙,2007年年初徐带其在北京面见相怀珠,请相怀珠以公安部领导的名义督促此案办案进度,相当着两人的面直接给山东省公安厅相关人士打电话,让其转给厅长批示。省公安厅刑事侦查局亦介入查办,但最后认定李舸不构成犯罪。
  2006年夏天,青岛崇杰集团董事长袁杰发现公司在与青岛新华锦集团下属的锦源公司合作过程中被骗,袁杰找到徐百怡帮忙,希望将此案与天津警方正在侦办的另一案件并案处理。在徐的斡旋下,2008年3月至4月司,袁杰夫妇获得相的帮助。
  徐百怡为感谢相对上述两事的帮助,2007年下半年以其经常要出国需要用钱为名,送去1万美元。
  2007年2月15日,香港生命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单世勇等人因涉嫌经济犯罪被烟台市公安局立案侦查,公安机关签发了刑拘证。同年8月26日,烟台市公安局对单世勇等四人实施“边控”。单世勇通过朋友李卫军找到相怀珠,不久后单世勇安然脱身。相因此获得30万元新房装修款。
  最后一桩受贿事实发生在相怀珠被“双规”前夕。2008年7月至8月,证监会稽查总队对山东烟台园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内幕交易展开稽查,园城集团董事长徐诚惠送给相怀珠5万元,希望相怀珠帮其免于刑事责任。收钱后,相怀珠曾向证监会稽查总队党委书记兼总队长张慎峰、公安部经侦局上海直属总队副总队长夏卫宁等询问案情并打招呼。2009年1月,相怀珠指示山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相关办案民警,徐诚惠的案件办理要慎重,并通过市委、市政府做工作。可惜不出几天,相怀珠本人涉嫌黄光裕案却被北京警方羁押。
  对于上述指控,相怀珠代理律师曾提出系礼尚往来,但法院最终认定相关证据能够证明相怀珠接受请托,通过干扰办案为他人牟利的意图明显。
  本案仍留下悬念,相怀珠在案发后,向司法机关检举了他人涉嫌犯罪的线索,牵涉哪些权贵尚未被披露。一审法院认为,这些线索尚未被查证属实,并未构成立功。但对于相怀珠案发后全部退赃,法院酌予从轻处罚。
  
  公安部系列案蔓延
  
  此前7月7日,西安市中院一审郑少东受贿案。该案由西安市检察院公诉处提起公诉,西安市中院刑二庭庭长陈子欣主审。最高法、最高检相关人士到庭旁听。其中一名辩护律师来自广东。
  相关部门对案情的保密程度之严实属罕见,30余名旁听人员中,仅一名新华社总社记者得以入内,连新华社陕西分社记者也被挡在门外。由于相关部门有“谁接受采访谁负责”的严令,西安市检法系统知情者均守口如瓶,此两单位新闻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为“不蹚浑水”,甚至没有参与旁听。
  据检方指控,2001年至2007年10月,郑少东为他人在案件查处、职务晋升、就业安排等方面谋取利益,索取或收受他人款物共计折合人民币826万余元。针对受贿罪的指控,涉及其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公安部部长助理兼经侦局局长的任内。
  法庭上,公诉机关出示了有关证据,郑少东委托的律师作了辩护发言。此案未当庭宣判。与郑少东关系甚密的公安部政治部处级干部王菲,尚未同庭受审。
  据《财经》记者了解,因黄光裕系列案,公安系统落马的官员除了郑少东、相怀珠、王菲,还有原公安部办公厅信访办副主任李景凤、治安局副局长吴明山、经侦局上海直属总队总队长吴卫华、北京市公安局经侦处四大队原副大队长靳红利、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影、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副局长钱宏祥等。
  其中吴明山是相怀珠与许钟民的介绍人。据相怀珠证言,2007年七八月的一天,许钟民与他及妻子李善娟、吴明山吃饭时说,黄光裕要对中关村上市公司进行大额投资,建议买中关村股票,一个多星期后,许钟民在公安部附近将装有100万元现金的箱子亲手交给了相怀珠。
  这是原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受贿案以来,公安部近十年发生的最大系列“窝案”。在这宗经侦弊案尚未平息之际,公安部网络安全保卫领域再掀反腐风暴,相继被查者包括公安部行动技术局原局长张健、利技信息化局信息中心原副主任陆山等。
  从案发原由来看,线索多由外部因素引发,从而牵连系统内同领域要员。案件最终指向何处,仍无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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