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真正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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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有这样的天气。 雨将至未至,空气潮湿得柔软。天空是喜人的阴霾,少一分不够浓,多一分太沉重,刚刚好。
  五六点钟的工作日下午,堵车堵得天崩地裂。窗外是几分钟爬行一米的各式车辆,手机震动提醒短信不断,我突然不想动不想走了。
  耳朵里塞着借来的IPPO,全都是陌生的歌。有心无心地听,却忽然被一个声音狠狠击中。
  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
  劈头盖脸扑过来,扼住我的喉咙。像呛了一口盐水,微微有一点苦与咸,却呛得人透不过气。
  等红灯的时候被一件白色风衣耀疼眼睛。白衣长靴的女孩,眉眼遥远所以模糊,想来应该是淡漠并倔强的。
  她以士兵一样的姿态,在西餐厅班驳的光影里,在风起将雨的黄昏里,执拗地,将一个等待的布景,刻在我的眼睛里。
  耳机里他们在继续唱。
  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攥着/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汽车前行,车窗外人流汹涌,那女孩早不见踪影。
  昨天哪里寻去。彼时生活新鲜芬芳如纯牛奶,最大的困扰不过是试卷上红色太多,或者同桌好友莫名其妙的小别扭。而时光抛了人去,毕业,升学,告别,跌倒,爬起,恋爱,失恋……生活里地动山摇,从前稔熟于心的轨迹已遍寻不着,只剩下孤独的我们,在细枝末节里不断无端自扰。
  有一天你穿起了高跟鞋,你离开了家,你剪短了发,你与过去顺理成章失去联络,你在陌生的世界里撞得头破血流。你从跌倒中利落爬起,甩一甩头,迅速换上一张鲜艳的脸。某一天当你听到一首这样的歌,歌手唱着你不是真正地快乐。
  心里那个小小世界于是开始崩塌,长久以来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原来不堪一击。前尘往事,轰然倒塌。好似一场残酷的地震,残片,灰烬,混凝土,肆虐而来,生生将你埋在废墟里,不见天日了。
  这个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这世界其实是一个风穴?
  人们涌进涌出,间或停留。盘旋的,交错的,是偶尔牵恋,却永不能回头。风一样,来来与往往都将没有痕迹无法纪念,是回不了头的。回不了头。
  你站在风穴的当中。有一束光。掸一掸尘土,然后一个人出发。
  你已经不再是捧着《海的女儿》的小姑娘,你已经远离幻想旋转木马永远不停的时光 ,你已经不需要拽着谁的衣角来获取存在感,你已经炉火纯青将面具铸造戴上然后习惯。
  只不过,当你笑着的时候,是否真正快乐。
  冷风满天满地灌进车厢,公交停靠在某一站。我恍然间跌进现实里。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于是你含着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地走着/你不是真正地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声音逐渐高亢,像是有穿破云层的力量。一直以来用力克制着的悲伤也似乎找到出口,主唱陈信宏和着逐渐强烈的鼓点,不断地唱不断地问,你不是真正地快乐,难道要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么。
  那个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放声大笑的女孩,那个用拇指与食指笨拙地夹着人生第一支香烟的少年,那些总以为日子还很长梦想总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失望,习惯怀疑,习惯受伤。最后的最后,是我们都一起笑着沉默,狠狠伪装。
  是谁说的,有一天, 我们都将会被世界完美地驯养。
  五月天。我还记得这五个热闹温暖的男人,总孩子气地捍卫着那些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一切。是他们让我明白平凡有多渺小,坚持就有多伟大。
  只是,那当初灿烂嬉笑着的少年,从前唱着我和我最后的倔强,如今也问着,难道就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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