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毕家妈妈立夏,职业撰稿人,全职母亲。育有二子。主张自然、理性的育儿理念。著有《毕家妈妈育儿经》一书。
　　
　　哥哥和弟弟捞起一只水蜘蛛,放进可乐瓶里,要拿回家做实验——书上写了,水蜘蛛靠张力浮在水上,如果往水里加点洗洁精,水蜘蛛就要“打滑”了。弟弟回头看我:妈妈,你可以帮我们把这写下来。哥哥补充说:写下来就是历史了。
　　我会写下这些历史的。2010年的这个下午5点,我的两个儿子,一个5岁,一个7岁,独自在这偌大的小区里玩耍,几十只喷泉哗啦啦地为我的儿子们喷发。而这样的独享不是我们的选择:跟哥哥同龄的其他孩子都回家做功课去了。
　　是不是只有中国孩子终日学习而不觉得辛苦、紧张?或者是不是现代中国家长觉得玩耍是孩子的天敌?
　　冬天太冷孩子不能出去玩,夏天太阳太毒不能出去玩,秋天风太大不能出去玩,春天沙土飞扬不能出去玩。孩子咳嗽感冒不能出去玩。
　　——我知道还有无数种理由可以阻止孩子出去玩。
　　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玩?
　　现在是晚上6点半,吃过饭,“法定”的哥哥做作业的时间。先生却在和孩子玩大富豪游戏。他们就是在玩,纯粹的玩。我知道根据皮亚杰的认知理论,这样的牌类游戏有助于孩子理解社会规则的意义,比如公平、公正、双赢等,并且在竞争中也可以帮助孩子“去自我中心”(即站在他人角度看问题,理解他人的观点、情感和想法),提高社交能力,发展认知。我也知道,如果哥哥从这半个小时的游戏中学到了什么,可能会对他20年后找工作有帮助,但一定不是明天的数学考试或拼音听写能够反映出来的。
　　先生对玩的看法不是第一次让我惊讶。学期开始的时候,哥哥还有一个朋友,每天下午过来玩,我觉得过意不去,也为了给这个小朋友的父母一个放孩子过来疯玩的理由,自告奋勇要给他们念书。但先生说:No,玩就是玩。
　　学习神圣,玩也神圣。
　　知名留学专家William Vanbergen介绍说,报考牛津、哈佛的学生很多,都拿清一色的A,那学校怎么选?学校会让你写一个自我介绍,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做了什么,你喜欢什么,你想做什么,你的加入能为学校、社区增加什么。
　　我们中国的孩子会怎么填?我爱数学,我得过奥数冠军。我会弹钢琴,我考过了钢琴六级。我喜欢画画,我的画得过全省比赛三等奖。
　　弟弟去年玩国际象棋入迷。一个家长看到,立刻说:把他送去培养一下啊。我如果生为这个时代的孩子,会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感兴趣,因为一有兴趣马上就有被送去“培养”的危险。
　　我们的所谓爱好大多是为了拿奖加分升学,跟孩子真正喜欢什么其实没有多少关系。孩子从这些功利目的十分明确的所谓爱好中,没有得到游戏和玩耍应该有的乐趣和愉悦,一代成年人不让孩子玩,一代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玩和怎么玩。
　　达尔文小时候喜欢收集昆虫,沉迷于打猎养狗,他说:“那是无用的玩意儿吗?不,那是我学到的最有用的知识,它使我走进了科学大门。”虽然像达尔文这样,儿童时期的兴趣爱好直接造就成年后的事业的情况并不多,但自由玩耍和游戏,确实提供给孩子发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并对之深入探索和发展的机会。
　　心理学家布鲁纳早就指出,游戏/玩耍是自然发明的、具有生存适应意义和价值的活动,“在个体尚未发育完全的时期,游戏似乎具有一种决定性的功能。这种功能随着个体从猴到类人猿,直至人类这个愈益高级进化的过程,而显得越来越重要……游戏是成年人胜任各项工作任务的前兆或先驱。”
　　作为一个中国妈妈,我当然重视孩子的学业,但我也知道,不是所有人生需要的能力和知识都是课堂学习和作业可以涵盖的,孩子心智的发展也不都是跟着老师的教鞭或某个教学大纲按部就班地进行的。正如美国教育家约翰·霍特在《孩子是如何学习的》一书中所说的,“孩子们把世界看成一个整体,可能很神秘、难以理解,但依然是一个整体。他们不会像我们成年人那样把世界分割成密不透风的小类别。他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通向未来世界的路,我们永远也想不到为他们铺设这样的路。如果让孩子遵循自己的直觉,学习让他们好奇的事情,而不是我们给他们指路或者让他们学更多的东西,那么孩子会进步得更快,会涉及更多领域。”
　　童年短暂,让我们不要人为地缩短孩子的快乐时光。让我们相信孩子自发学习的能力,相信孩子在自主玩耍的时候仍然是在“学习”,虽然这种“学习”不是我们在现阶段能够清楚地看出具体意义和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