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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常去的一个菜市场,它很有些年头了,所以看起来相当老。就建筑来说,需要用到木头的地方,那木头都已经是陈旧的褐色;需要用到砖瓦的地方,砖瓦也都是黑灰色。木头和砖瓦蒙了尘,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很亲切。地上散落着各种菜叶子,脚踩在上面,轻柔而湿凉。不过也可能会很滑,因为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枯败菜叶……
因为岁月的关系,这个菜市场也形成了自己固定的氛围和风格。那些蔬菜店、豆浆店、鸡蛋店、调料店、海鲜店……都悠然地散发出随意而醇厚的滋味,只要走进去,立刻就会被这种滋味迷惑。
那只猫就蹲在其中一家店铺门口的木头凳子上,这个朴拙的木头凳子可真是高啊,差不多有一个站立的人那么高呢。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可以说这只猫其实是坐在自己的后爪上,两只前爪则伸得笔直地支撑在身体前面,这让它的坐姿看上去十分挺拔,甚至带着几分庄严。这只色彩洁净素雅的猫,除了头顶和两只耳朵是黑色的,其它部分雪白。它的眼睛则是淡淡的绿色,晶莹透澈,看上去能够通到无限远。在它的背后,轻轻飘送着音乐的旋律,有时候是舒缓的,有时候则是轻快的。
我的视线绕过木头凳子和猫,看到店里摆放着宽大透明的鱼缸,鱼在缸中往来穿梭。“请问你的主人不在吗?我要买鱼。”我问这只独自坐在高凳子上的猫。
“这个店铺是我的呢,您需要哪一种鱼?请进来看看吧!”那只猫翘起胡子,露出了微笑。
难怪呢!它原本不必老是这样蹲在高高的凳子上,大约是因为来这里的顾客都是人类,它才会坐得这么高,以便尽量能够和人类的视线保持同一高度。
一只猫经营着一家专门出售鱼的店铺,却没有把鱼都吃光,这确实有些稀奇。不过,不管怎样,我可是很喜欢买这家店的鱼,不用说,那些鱼鲜活得厉害当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店非常有趣,鱼缸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水草,还有几朵花在水中漂荡,缸底沉着一些彩色的玻璃弹子,就像是打扮观赏鱼的住所那样。当然,优美的音乐也很迷人,旋律一直飘啊飘的,仿佛这旋律都融入到鱼的身体里去了,我觉得我买回的就是一条音乐鱼。
后来我就成了这只猫开的店铺的常客。
像我这样的顾客还有很多呢!有些顾客买了活鱼提回家去,有的顾客自己不会剖鱼或者不敢剖,这只猫就手法娴熟地为他们剖好鱼,装进袋子,递到他们手中。每次看到这种情景,我就很惊奇这只猫居然不会流下长长的口水……
剖鱼时取下的那些鱼鳔泡泡,猫全都留存着。我看到,没有顾客的时候,它就用嘴巴对着鱼泡泡一个一个地吹,吹到足够大,鱼泡泡变得又薄又透。
我总是担心这泡泡会破,几乎是浑身僵硬地站在旁边盯着看。
“多棒的鱼鳔!”这只猫用它的一只前爪拍了拍又薄又透的鱼泡泡。
我屏住呼吸,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泡泡就要破了……
那只被拍的鱼泡泡悠悠地晃着,它到底没有破。
猫得意地向我眨了眨它淡绿色的圆眼睛,继续忙活起来。
只用了不多时,它就把这些轻盈的鱼泡泡简单而巧妙地连接在一起,做成了一只简易船。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变魔术。
接下来,猫将这只鱼鳔船送给了一位来店里买鱼的老顾客,这位老顾客回家的路程比较远。
“哟,这样奇特的一只船!”老顾客惊叹着,赶紧去抚摸这只船,手里装鱼的袋子差点掉到地上去。
“您乘着它回家,就会自在多了吧!”猫笑眯眯地说,转回身去把音乐的音量调大了一些。那旋律一下子亮闪闪地飘出来了。
老顾客眉开眼笑,道了谢,拎着鱼鳔船出了菜市场。这船真是太轻盈了,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拎起来。
江南水乡,小河处处,走一小段陆路,就得走水路了。这位老顾客把小猫送的鱼鳔船放进小河里,跳上船,一路漂着,就回家了。
我巴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这样一只鱼鳔船。
我是那么热切地期望得到这只猫制作的鱼鳔船,但我不会向它开口。我想,总有一天,我能等到这只猫的赠送。
后来放暑假了,我去了一趟外婆家。
等我从外婆家回来的时候,我吃惊地看到,这个菜市场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那只猫的小店铺当然也找不到了。
听附近的人说,市政管理部门认为这个菜市场的岁月太久远,也太破旧了,所以要拆了重新修建。我觉得好可惜啊,这个充满旧时风味和市井气息的菜市场,里面的一些铺面甚至很有经典的意味,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世间消失了吗?
我再也没有去过这个基本上已经不存在的菜市场,但是我很想念那只猫。菜市场被拆了,它现在做些什么呢?它一定很伤感,也感到惋惜吧!
我时常在小河边漫步,偶尔看到一个人乘着鱼鳔船渡河,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那只猫的老顾客。我扯起嗓子向他打招呼,然后没话找话地聊上两句……
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走。在街的拐角处,一只猫忽然闯入我的眼帘。它蹲在一家烤肉店门口,两只前爪挺拔地支撑着,淡绿色的、玻璃珠一样的双眼望着前方,一动不动。那双眼睛所散发出的目光,就好像是时光隧道一样没有尽头。
这只猫,这只猫它眼熟得让我的心怦怦直跳。啊,菜市场的猫,制作鱼鳔船的猫!
可是……可是——它的脖子上套着一根脏兮兮的绳子。这根绳子软沓沓地爬伸过去,末端在烤肉店门边的一根细铁桩上打了个结。因为这根绳子,我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只猫就是菜市场上那只热情、机灵、能干的猫老板!
“啊,久违了,老朋友!”这只猫也看见我了,它又惊又喜,抬起前爪向我挥了挥,翘着胡子笑起来。
这么一打招呼,我终于确信它的的确确就是菜市场上那只放着音乐卖鱼的猫老板了。“老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本来就是这家的猫。在菜市场卖鱼是我的一段生活经历。”它说,“没事可做的时候,主人就会把我拴起来。”
我真心疼这只猫,同时也对它的主人生气,为什么要把它这样束缚起来,让它不能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我蹲下来,默默地望着它淡绿色的眼睛。我很想轻轻地摸摸它背上的毛,但是我终究没有动它。 它抬起白色的前爪,挠了挠它的黑耳朵,然后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没关系啊,这样也不错。如果不把我拴起来,我当然要到处乱跑。这个城市,那么多街街巷巷,模样儿都差不多,还有那么多人和车,我跑出去准丢掉——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主人是太在意我,怕我丢了,怕失掉我,才把我拴起来的……其实这样真的很不错。”
这只猫它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听了这番话,我不知道心里该感到安慰,还是酸楚。
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这里。临走前,我对猫说,我很馋,我非常想吃它卖的鱼。
这只猫“喵喵喵”地笑了,胡须抖动着,“等那个菜市场重新建好,我还会在那里卖鱼的。到时候您来买就是了。”
时间过去很久。偶尔一次,我路过那个菜市场所在的街巷,看到那里已经完全换了样子,一眼望过去,素白一片。原来是重建的菜市场已经完工,新的铺面全都漆成了白色,又干净又整齐。在我看来却一点也不习惯,我还是喜欢旧市场,那么亲切随意,熟门熟路的,连落在地上的菜叶子和玉米须子也是点缀和愉快。
和过去一样,像我这样的顾客又有很多。现在大家重新聚集到新的市场,纷纷感叹,为什么要把以前那个好端端的菜市场拆了呢?那个菜市场有那么久的历史,又合老百姓的口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文物。
虽然抱怨着,但是大家仍然在这个新建起来的菜市场里买东西。我也开始来这里买菜了。
“等那个菜市场重新建好,我还会在那里卖鱼的。到时候您来买就是了。”我想起那只猫被拴在烤肉店门口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开始一家店一家店地寻找。
我终于发现了那只猫的新铺面!门口依旧放着那把我很熟悉的高高的木头凳子,但是凳子上是空的。
随后我就在地面上看到了那只猫,它正哼着歌儿收拾店铺呢。
“好久不见您啦!”我还没出声呢,它就轻巧地转过身来,喜滋滋地对我说。它身边宽大明亮的鱼缸里仍然放着各种各样的水草,还有几朵好看的花。
我原本想对这只猫笑一下,但是没有笑出来。我说:“这里真的不如以前的菜市场,修成这种没有特点的样子,也缺少了趣味。”
猫的笑容倒是很舒展,“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目了然,统一管理。老人们来这里,也不会因为地上有枯败菜叶担心滑倒。爸爸妈妈们带着小娃娃来买菜,小娃娃们跑起来也畅通多了。”
“可是这样会把城市改建得不成样子,失掉城市自己的风格。”我一边选鱼一边说。
“这也是一种样子、一种风格啊!”猫乐呵呵地说完,向我推荐它新钓到的一种鱼。
这只猫出售的鱼都很诱人,很快我就把市场改建的事儿给忘了,一心一意地挑起鱼来。我挑好鱼直起身来付钱的时候,猫笑着对我说:“您试着从心里喜欢这里,您就会感到愉快的!”
“您试着从心里喜欢这里,您就会感到愉快的!”我手里拎着鱼袋子,心里念叨着这句话。
后来这只猫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但是我的耳边却经常响起这句话。当我日复一日在这个新的菜市场里走进走出的时候,我渐渐发现,一排排的店铺因为整齐和洁净而显得漂亮起来,重新修整过的路走起来很舒畅,果然也有几个小小的孩子在这里欢快地奔来跑去……
有那么一天,当我从这只猫的店里买了两条鱼,向它挥手说再见的时候,它忽然快乐地叫了一声:“喵——”然后转身从店铺里面拖出来一只鱼鳔船。
“这只船送给您用!”它的目光像湖水一样清澈。
哦,我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鱼鳔船!我毫不掩饰我的兴奋,咧开嘴笑了,忙不迭地说着谢谢,拎起这只船就要奔出菜市场。
“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呢!”猫的声音追着我说。
我不由得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询问地望着那只猫的一对淡绿色圆眼睛。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用鱼鳔做成小飞船,让我的顾客买了鱼以后能从天上飞着回家。”它大声说,“您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让顾客乘着鱼鳔做成的小飞船从天上飞回家——这多多少少有点异想天开吧?但是,话说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多妙的主意啊!”我朗声赞叹道,“加油吧,老朋友!”
我刚刚才得到那只猫丰厚而奇特的赠送,但是我发觉自己又起了贪念,希望能够尽快拥有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鱼鳔小飞船。
这天,我乘着猫送给我的鱼鳔船在河水里慢慢地漂,湿润的风吹着,河面上波光粼粼,我轻轻哼着小曲儿,一直漂到天黑才回家。
渐渐地,我从心底里真正地喜欢上了这个新的菜市场,就像过去喜欢那个年代久远的旧市场一样。
因为岁月的关系,这个菜市场也形成了自己固定的氛围和风格。那些蔬菜店、豆浆店、鸡蛋店、调料店、海鲜店……都悠然地散发出随意而醇厚的滋味,只要走进去,立刻就会被这种滋味迷惑。
那只猫就蹲在其中一家店铺门口的木头凳子上,这个朴拙的木头凳子可真是高啊,差不多有一个站立的人那么高呢。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可以说这只猫其实是坐在自己的后爪上,两只前爪则伸得笔直地支撑在身体前面,这让它的坐姿看上去十分挺拔,甚至带着几分庄严。这只色彩洁净素雅的猫,除了头顶和两只耳朵是黑色的,其它部分雪白。它的眼睛则是淡淡的绿色,晶莹透澈,看上去能够通到无限远。在它的背后,轻轻飘送着音乐的旋律,有时候是舒缓的,有时候则是轻快的。
我的视线绕过木头凳子和猫,看到店里摆放着宽大透明的鱼缸,鱼在缸中往来穿梭。“请问你的主人不在吗?我要买鱼。”我问这只独自坐在高凳子上的猫。
“这个店铺是我的呢,您需要哪一种鱼?请进来看看吧!”那只猫翘起胡子,露出了微笑。
难怪呢!它原本不必老是这样蹲在高高的凳子上,大约是因为来这里的顾客都是人类,它才会坐得这么高,以便尽量能够和人类的视线保持同一高度。
一只猫经营着一家专门出售鱼的店铺,却没有把鱼都吃光,这确实有些稀奇。不过,不管怎样,我可是很喜欢买这家店的鱼,不用说,那些鱼鲜活得厉害当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店非常有趣,鱼缸里放着各种各样的水草,还有几朵花在水中漂荡,缸底沉着一些彩色的玻璃弹子,就像是打扮观赏鱼的住所那样。当然,优美的音乐也很迷人,旋律一直飘啊飘的,仿佛这旋律都融入到鱼的身体里去了,我觉得我买回的就是一条音乐鱼。
后来我就成了这只猫开的店铺的常客。
像我这样的顾客还有很多呢!有些顾客买了活鱼提回家去,有的顾客自己不会剖鱼或者不敢剖,这只猫就手法娴熟地为他们剖好鱼,装进袋子,递到他们手中。每次看到这种情景,我就很惊奇这只猫居然不会流下长长的口水……
剖鱼时取下的那些鱼鳔泡泡,猫全都留存着。我看到,没有顾客的时候,它就用嘴巴对着鱼泡泡一个一个地吹,吹到足够大,鱼泡泡变得又薄又透。
我总是担心这泡泡会破,几乎是浑身僵硬地站在旁边盯着看。
“多棒的鱼鳔!”这只猫用它的一只前爪拍了拍又薄又透的鱼泡泡。
我屏住呼吸,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泡泡就要破了……
那只被拍的鱼泡泡悠悠地晃着,它到底没有破。
猫得意地向我眨了眨它淡绿色的圆眼睛,继续忙活起来。
只用了不多时,它就把这些轻盈的鱼泡泡简单而巧妙地连接在一起,做成了一只简易船。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变魔术。
接下来,猫将这只鱼鳔船送给了一位来店里买鱼的老顾客,这位老顾客回家的路程比较远。
“哟,这样奇特的一只船!”老顾客惊叹着,赶紧去抚摸这只船,手里装鱼的袋子差点掉到地上去。
“您乘着它回家,就会自在多了吧!”猫笑眯眯地说,转回身去把音乐的音量调大了一些。那旋律一下子亮闪闪地飘出来了。
老顾客眉开眼笑,道了谢,拎着鱼鳔船出了菜市场。这船真是太轻盈了,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拎起来。
江南水乡,小河处处,走一小段陆路,就得走水路了。这位老顾客把小猫送的鱼鳔船放进小河里,跳上船,一路漂着,就回家了。
我巴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这样一只鱼鳔船。
我是那么热切地期望得到这只猫制作的鱼鳔船,但我不会向它开口。我想,总有一天,我能等到这只猫的赠送。
后来放暑假了,我去了一趟外婆家。
等我从外婆家回来的时候,我吃惊地看到,这个菜市场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那只猫的小店铺当然也找不到了。
听附近的人说,市政管理部门认为这个菜市场的岁月太久远,也太破旧了,所以要拆了重新修建。我觉得好可惜啊,这个充满旧时风味和市井气息的菜市场,里面的一些铺面甚至很有经典的意味,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世间消失了吗?
我再也没有去过这个基本上已经不存在的菜市场,但是我很想念那只猫。菜市场被拆了,它现在做些什么呢?它一定很伤感,也感到惋惜吧!
我时常在小河边漫步,偶尔看到一个人乘着鱼鳔船渡河,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那只猫的老顾客。我扯起嗓子向他打招呼,然后没话找话地聊上两句……
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走。在街的拐角处,一只猫忽然闯入我的眼帘。它蹲在一家烤肉店门口,两只前爪挺拔地支撑着,淡绿色的、玻璃珠一样的双眼望着前方,一动不动。那双眼睛所散发出的目光,就好像是时光隧道一样没有尽头。
这只猫,这只猫它眼熟得让我的心怦怦直跳。啊,菜市场的猫,制作鱼鳔船的猫!
可是……可是——它的脖子上套着一根脏兮兮的绳子。这根绳子软沓沓地爬伸过去,末端在烤肉店门边的一根细铁桩上打了个结。因为这根绳子,我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只猫就是菜市场上那只热情、机灵、能干的猫老板!
“啊,久违了,老朋友!”这只猫也看见我了,它又惊又喜,抬起前爪向我挥了挥,翘着胡子笑起来。
这么一打招呼,我终于确信它的的确确就是菜市场上那只放着音乐卖鱼的猫老板了。“老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本来就是这家的猫。在菜市场卖鱼是我的一段生活经历。”它说,“没事可做的时候,主人就会把我拴起来。”
我真心疼这只猫,同时也对它的主人生气,为什么要把它这样束缚起来,让它不能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我蹲下来,默默地望着它淡绿色的眼睛。我很想轻轻地摸摸它背上的毛,但是我终究没有动它。 它抬起白色的前爪,挠了挠它的黑耳朵,然后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没关系啊,这样也不错。如果不把我拴起来,我当然要到处乱跑。这个城市,那么多街街巷巷,模样儿都差不多,还有那么多人和车,我跑出去准丢掉——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主人是太在意我,怕我丢了,怕失掉我,才把我拴起来的……其实这样真的很不错。”
这只猫它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听了这番话,我不知道心里该感到安慰,还是酸楚。
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这里。临走前,我对猫说,我很馋,我非常想吃它卖的鱼。
这只猫“喵喵喵”地笑了,胡须抖动着,“等那个菜市场重新建好,我还会在那里卖鱼的。到时候您来买就是了。”
时间过去很久。偶尔一次,我路过那个菜市场所在的街巷,看到那里已经完全换了样子,一眼望过去,素白一片。原来是重建的菜市场已经完工,新的铺面全都漆成了白色,又干净又整齐。在我看来却一点也不习惯,我还是喜欢旧市场,那么亲切随意,熟门熟路的,连落在地上的菜叶子和玉米须子也是点缀和愉快。
和过去一样,像我这样的顾客又有很多。现在大家重新聚集到新的市场,纷纷感叹,为什么要把以前那个好端端的菜市场拆了呢?那个菜市场有那么久的历史,又合老百姓的口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文物。
虽然抱怨着,但是大家仍然在这个新建起来的菜市场里买东西。我也开始来这里买菜了。
“等那个菜市场重新建好,我还会在那里卖鱼的。到时候您来买就是了。”我想起那只猫被拴在烤肉店门口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开始一家店一家店地寻找。
我终于发现了那只猫的新铺面!门口依旧放着那把我很熟悉的高高的木头凳子,但是凳子上是空的。
随后我就在地面上看到了那只猫,它正哼着歌儿收拾店铺呢。
“好久不见您啦!”我还没出声呢,它就轻巧地转过身来,喜滋滋地对我说。它身边宽大明亮的鱼缸里仍然放着各种各样的水草,还有几朵好看的花。
我原本想对这只猫笑一下,但是没有笑出来。我说:“这里真的不如以前的菜市场,修成这种没有特点的样子,也缺少了趣味。”
猫的笑容倒是很舒展,“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目了然,统一管理。老人们来这里,也不会因为地上有枯败菜叶担心滑倒。爸爸妈妈们带着小娃娃来买菜,小娃娃们跑起来也畅通多了。”
“可是这样会把城市改建得不成样子,失掉城市自己的风格。”我一边选鱼一边说。
“这也是一种样子、一种风格啊!”猫乐呵呵地说完,向我推荐它新钓到的一种鱼。
这只猫出售的鱼都很诱人,很快我就把市场改建的事儿给忘了,一心一意地挑起鱼来。我挑好鱼直起身来付钱的时候,猫笑着对我说:“您试着从心里喜欢这里,您就会感到愉快的!”
“您试着从心里喜欢这里,您就会感到愉快的!”我手里拎着鱼袋子,心里念叨着这句话。
后来这只猫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但是我的耳边却经常响起这句话。当我日复一日在这个新的菜市场里走进走出的时候,我渐渐发现,一排排的店铺因为整齐和洁净而显得漂亮起来,重新修整过的路走起来很舒畅,果然也有几个小小的孩子在这里欢快地奔来跑去……
有那么一天,当我从这只猫的店里买了两条鱼,向它挥手说再见的时候,它忽然快乐地叫了一声:“喵——”然后转身从店铺里面拖出来一只鱼鳔船。
“这只船送给您用!”它的目光像湖水一样清澈。
哦,我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鱼鳔船!我毫不掩饰我的兴奋,咧开嘴笑了,忙不迭地说着谢谢,拎起这只船就要奔出菜市场。
“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呢!”猫的声音追着我说。
我不由得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询问地望着那只猫的一对淡绿色圆眼睛。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用鱼鳔做成小飞船,让我的顾客买了鱼以后能从天上飞着回家。”它大声说,“您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让顾客乘着鱼鳔做成的小飞船从天上飞回家——这多多少少有点异想天开吧?但是,话说回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多妙的主意啊!”我朗声赞叹道,“加油吧,老朋友!”
我刚刚才得到那只猫丰厚而奇特的赠送,但是我发觉自己又起了贪念,希望能够尽快拥有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鱼鳔小飞船。
这天,我乘着猫送给我的鱼鳔船在河水里慢慢地漂,湿润的风吹着,河面上波光粼粼,我轻轻哼着小曲儿,一直漂到天黑才回家。
渐渐地,我从心底里真正地喜欢上了这个新的菜市场,就像过去喜欢那个年代久远的旧市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