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大爷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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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发挥失常,我没考上一中高中。
  去溪南中学高中部报名,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溪南中学是一所很差的学校,特别是高中部,一年没几个人能考上好大学。面对未来,我心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三年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其实我很想去一中,那里校风严谨,升学率高。可家里经济拮据,根本凑不出那高昂的赞助费让我去一中。没办法,我又还想读书,只好按片区划分到溪南中学报名了。
  溪南中学高中部是寄宿制管理,这是新来的校长整顿校风的举措之一,还有就是班主任负责制。刚进学校时就听说了,条条框框很多,我觉得,这些完全都是多此一举的事,这烂学校,学生都是一中挑剩的,怎么整顿还不是那么回事?
  我打心里就不愿意来,也瞧不起溪南中学。从进校门的第一天起,心里就窝着火。我时常会恨自己中考时太紧张,没把平时的水平发挥出来,也恨家里的贫穷,不能让我如愿以偿去一中。在溪南中学,我看不起身边那些成绩很差却整天玩得不亦乐乎的同学,懒得和他们多说话;我讨厌住校,宿舍里没片刻安宁,他们喧哗吵闹,就连晚上睡觉也被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扰得无法入眠;我甚至讨厌男生宿舍传达室里的那个瘸腿老头,路都走不好了,声音却是洪亮,每天大清早,雷打不动的,他就在楼下叫,吹口哨催我们起床做操,即使下雨天,他也不让我们多睡会。早上去上课,我经常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经过传达室时,一遇见他,总要被他啰嗦几句。次数多了,他居然就记住我了。
  我还注意到,他似乎特别喜欢教训别人,尤其爱给人讲道理,比教导主任还教导主任。我想这天下,最啰嗦的人里,唐僧排了第一外,他估计可以排在第二位了。所有男生都这么认为。他的大道理,小道理,一套又一套的,别提多烦人了。但他很尽职地守着男生宿舍的大门,早上迟去上课,要被他催,晚上迟回宿舍,又得求着他开门。
  有一次晚自习后,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在操场上坐了很久,等回到宿舍时,大铁门已经被他锁住了。总不能从下水管爬回宿舍吧,被抓住可是会被当成小偷的,没办法,我只好去敲他的窗户。其实宿舍里的灯才关一会,他完全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放我过去的,但他看见是我后,却是先教导我好几分钟,说什么晚上这么迟回来,怪不得早上起不来,唠叨完了。才打开锁,让我进去。我忍着怒气,敛着脸,一声不哼,心里却是烦死他了。什么人呀,这破学校,连一个传达室瘸腿老头都这样胡搅蛮缠,以为自己手上有多大权力。
  上高中,我完全没有别人那种欣喜的心情,就感觉自己是一只错落枝头的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同伴,孤独而落寞。郁郁寡欢的我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思学习,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好大学了。
  一中的同学打电话给我时,听到他们讲在一中学习竞争如何激烈时,我心里就一阵晦暗。溪南中学的学生都是被一中淘汰下来的,用老师的话说是:筛选后的剩余品。确实如此,上课时,并不太难的题,班上也没几个人会做。仗着以前的学习底子,我上课爱听不听也照样考第一,成绩远远高于第二名十几分。但我心里明白,我在这的第一名,放到一中去顶多排在中等。身边没有强劲的竞争对手时,学习也会索然无味,失去了乐趣和原动力。
  宿舍的几个同班同学都很尊重我,对我很好,但我禁锢起自己的心,不与人交往,久而久之,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整天形单影只。没有朋友的日子其实挺难熬,看着别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我会有失落。
  傍晚的时候,晚自习前,操场上会有很多同学在锻炼。我不爱运动,就经常坐在宿舍窗前远远地看着操场上那些生龙活虎的身影。
  一天傍晚,晚霞如火如荼,西边的天空仿佛燃烧起来了。我坐在传达室门前的台阶上,愣愣地望着瞬息万变的火烧云入神了。“年轻人,你怎么坐在这?”不知何时,那个瘸腿老头已经站在我身后问我。我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说:“谁规定不能坐在这?”“没有没有,你爱坐就坐吧,不碍事的。”他急着解释。我才懒得理他,又怕他开始对我唠叨。
  “我注意到,你好象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他说。
  他注意我干吗?不就迟点去上课,偶尔有几次晚回来,难道上了他的黑名单?于是忿忿地说:“什么孤零零的?我有那么可怜吗?我就是喜欢一个人。”其实我并不想搭理他,但他居然用可怜我的语气说话,于是反驳了几句。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顺势坐在我身旁的台阶上,眯缝着一双昏花老眼看着我。“干吗?我有什么不对劲?”我瞪着眼问他。
  他却转过头,把目光望向不远处生机勃勃的操场上,说:“年轻多好呀,能跑能跳的,多运动,心情也会开朗起来。”他似乎是在说我。我不语。他又接着说:“我注意过你,好像你从来就没有笑过?我还听说了,你成绩很好,没考上一中,来溪南中学很失落对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难道连传达室的老头都看出来我不开心了?我阴郁的脸有那么“引人注意”吗?“你很讨厌我,对吗?”我低 下头说,为自己以前对他的不礼貌难为情。
  凉风徐徐吹拂,夕阳依旧光芒万丈,给偌大的校园涂上了一层厚重的金黄色。这时候,他的脸上也是温润的,一片红彤彤,闪烁着斜阳的光泽。
  “你跟我小儿子,几年前的情形很像,当初,成绩优异的他没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但他后来知道继续努力,最后考上了他最想去的大学的研究生……”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儿子是研究生?我不由对他尊重起来。
  他又说了一些话,宽慰我,说他理解我现在这种“虎落平阳”的心情。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有种想向他倾诉的欲望,然后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心里郁积已久的心事说了出来,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了一个压在我身上的沉重包袱。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自尊心强,但这样折磨自己、封闭自己并不是什么良策。三人行,必有我师,身边的同学可能在学习上不如你,但他们一样会有其他方面的优点,也是值得学习的,至少他们乐观面对生活的态度就不错,年轻人嘛,要想得远一些,要过得精彩一些……”他说。
  我奇怪地盯着他看,想不到这传达室的老头居然能讲出这么多道理。其实也不奇怪的,他都能培养出研究生的儿子,可见教育孩子这块是成功的。
  晚自习的铃声响时,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该去上课了,记得让自己快乐起来就可以了。”
  他回到传达室时,我还一个人愣愣地坐着,脑海里思绪翻滚,一直在回想他的话。“你虽然人在溪南中学,但你的目标要放在一中,你和一中的同学比成绩没有错,如果你在这第一名的成绩放在一中也是前几名甚至于也是第一名,你觉得意义是不是更大?或许溪南中学的历史就从你这里开始改写?大家可是看好你的,但你也得带动大家一起努力……”整个晚自习,我都在回味他的话,瞬间,洪钟般敲醒了我浑浑噩噩的状态和意识。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溪南中学的一面旗帜,既然当初意外落榜一中就应该以一种更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消极、沮丧终究只是弱者的行为。
  “想赢过别人的时候,你首先要赢过自己。跌倒了,就爬起来,而不是懒在地上打滚……”我牢牢记住他的这些话,心里豁然开朗。
  我的改变让身边的同学大吃一惊。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和传达室的老头一番交谈后,我找回了最初的自己。我原来就是个乐观的人,喜欢交朋友。做回真实的自己很舒服,不必要刻意地板着一张脸拉远自己与别人的距离。
  没有友情滋润的生活其实很悲哀,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禁锢自己的心,让自己那么孤单。我会记住这段日子,努力进取,也会记得门卫大爷给我的启示:要想赢过别人,就得先赢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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