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的草原与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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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贵州,素来的印象是,深山老林中有精致的非遗手工艺、大瀑布、千户苗寨和华丽的少数民族服饰。不过与隔壁旅游业已经很发达的云南相比,这印象相对散淡。此番去贵州,没有选择黔东南旅游产业比较成熟的区域,而是云贵边界的乌蒙大草原。不曾想,对盘县这个地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盘县不仅有迷人的自然风光,也走出过一代代的文人知识分子,更因险峻艰苦的地理环境曾孕育出铮铮铁骨的革命之种。如今盘县已更名为盘州市,然而我更愿意称之为盘县。因为在历史上,盘县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当年红军二六军团盘县会议便在此召开。盘县会议也是一个转折点:转战千里的乌蒙山回旋战宣告结束,红军在此处建立根据地、发展群众。最后红军二六军团在这里收到朱德、张国焘复电,明确表示要求他们北上会师的倾向,开创了西北革命的新局面。毛泽东《七律·长征》中那句气势磅礴的“乌蒙磅礴走泥丸”写的也是这里。
  这里有铁血的根。在贵州的山里行车,尤其是在山谷里各种急转弯之下所瞥见的一瞬风光,那些近在咫尺的险峻山脉和蔓延至天际线的层层叠峦,和江浙赣一带行车所见的秀美山脉是迥异的。它们如此辽阔苍茫、壮美雄浑,充满沧桑感;尤其是日落时分,晚霞将天空印染成醉人的紫色,而日落就像是从云层中落入群山的环抱,似是一种“归根”。在壮美景致之下,更生动的是人文精神的燎原。
  这深山人才辈出。徐霞客当年行至此处,在《徐霞客游记》如是记载:“是城文运昌盛,居贵筑之首,非它卫可比。”“是城”便是城关镇的双凤古镇,张道藩就是从这个村子走出来的。我们寻访其故居,而后知道当地有一座文庙。当地文庙可说是我目前所见过的规模最大的文庙,三进院格局依山而建,且面对着对面的大山。向外眺望,景致开阔;转身向内拾级而上,历史沧桑感油然。
  张道藩故居原是占地近1500平方米的三进四院,如今仅遗留100平方米左右的故居遗址,推开门,才发现这地方许是闲置许久待整修的状态,着实有点可惜。相比之下,文庙的样式是完整的。但从建筑构件的细节如柱础可见,经过了大量后期修补的功课,新旧交融之中历史的斑驳厚重,却也生动。许是没有人迹的缘故,古建筑的存在感特别强烈。来文庙之前途径當地的城墙,原来是普安卫城墙,是明洪武时代的残留(1382年)。如今所见虽是20世纪重建,倒也可知当年明清时代盘县的繁华。
  我们此行还偶然去访了一处古村落群,是位于盘县丹霞镇水塘村的李氏清代院落群,据说由当年苏、皖、鄂一带逃难于此的移民所建。明洪武时期,水塘这里是屯兵之地,居民多是苏皖后人,所以建筑具有江南特色的精巧和纤秀,又因地制宜、依山而建改式为叠山式四合院群落,是研究清代苏式和徽式建筑文化的实物证据。如今我们依然可见屋顶式样及脊饰、梁架工艺、门窗式样及雕饰图案等细节。如果重新整修,虽拭去了厚重的灰尘,但也失却了一种日常烟火气的蓬勃吧……
  值得一提的是盘县附近的大洞竹海景区,光看名字会让人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景区。实质上,“大洞竹海”非泛泛之辈。竹海,即竹海镇,原名是老厂镇。何谓老厂?老纸厂。也即是说,这个村子里还保留有从东汉传承至今的72道工艺程序完备的古法造纸术。大洞则是距今30万年前的史前人类刀耕火种的遗址,然而却不知为何名字捆绑在一起的两处实际地理位置相隔50多公里?不过从考古和旅游产业开发的角度来说,这点距离其实也差不多能纳为一个区域。
  如今竹海景区里3万亩的参天竹林是上世纪50年代种下的,已是一番郁郁葱葱、覆盖连绵山脉的壮观高山竹海景象。也因为这里的竹林根基深厚,故当地人造纸主要原材料便是竹子。此外,盘县的煤矿资源丰富,是造纸不可或缺的火引。我们从景区出来,出于想了解当地真正造纸手艺的念想,根据网上搜到的零星信息,驱车前往附近的黑土坡,终于找到一户依然在进行中的造纸作坊,父女和女婿三人作业。他们说,原先村里人人都会做,只是这活儿枯燥寂寞(我猜可能还要再加上利润微薄这一条),如今大多数人家已不再造纸。
  当我们离开山谷中的这些村落后,再次在盘旋山路中眺望群山,时值仲夏,丝毫无暑气。山里的清风和这片山脉一样也是粗犷的。未见一望无际的策马平川和丰裕的花草树木,但我脑海中却想起北宋书画理论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的名言:“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我觉得盘县的山,四时之景的精神气都有了:既茁壮又葱郁,既明媚又深沉……
  选自《文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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