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革了《大家》的“命”

来源 :读天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anwan1984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近日,《大家》成为各界媒体关注的焦点,《大家》杂志本是纯文学双月刊,曾被列入中文核心期刊,但该杂志还存在一个“野鸡版”,与正版同一刊号、刊名,编辑人员绝大部分署名相同,两本杂志的封面装帧颇为统一,甚至价格也相同。但“野鸡版”杂志包罗万象,甚至含有汽车维修、装饰艺术等论文。据《中国青年报》称,该版杂志一年可敛财不少于2000万。《大家》杂志以理论版创收。消息曝出后,云南省新闻出版局责令《大家》杂志从6月26日起停刊整顿,直到内部整顿达到要求。
  文学版《大家》已是式微,甚至被移出“核心期刊”目录;与此同时,所谓理论版《大家》终究难逃“野鸡版”的指责。难道《大家》真的已经从骨子里“坏”掉了吗?真的如媒体谩骂的那样一无是处了吗?冷静下来,透过《大家》的遭遇,其实凸显的是文学以及学术期刊生存状况的尴尬,以及读者市场变化,乃至学术评价体系等方面的问题。
  停刊整顿下的文学之殇
  这个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名噪文坛,与《收获》、《十月》等“老字号”并称为“名旦”的纯文学期刊,因为一号两刊违规,遭到新闻出版管理机构的停刊整顿。这虽然是大量文学爱好者与业内同仁不愿意看到的,犯了错误就该承担责任,于理而言天经地义。
  然而于“情”而言,从“纯文学”的生存现状考虑,似乎《大家》的违规也有着诸多无奈。首先,那个衍生出了“理论版”的,以刊登小说、散文等题材为主的《大家》在停刊整顿之前,仍是业内公认“办得相当好”的文学刊物。《大家》1994年创刊,1996年创办“大家·红河文学奖”,这是中国文学界第一个高奖金的文学评奖,首届颁给莫言的《丰乳肥臀》。其后刘震云、池莉、于坚等人都曾获得过该奖项。当时对于许多严肃文学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而言,能够在《大家》上发表作品,是件引以为荣的事情。在文学读者中的口碑也不错。
  可以说,《大家》的本职工作做得并不差。其次,据《大家》杂志的内部人士坦言,“理论版”卖版面的收入,“完全用于维持纯文学杂志的运转”,并未中饱私囊。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做得不差的本职工作,已经不足以养活自己,必须依靠不正当的“副业”来贴补了吗?悲凉恰在于此。且不说《大家》的发行量已经跌到了几千册,即使是“辉煌时期”的两万册,恐怕也难以维持一本大型杂志的日常运转。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家》增办理论版,可以类比于那些同样举步维艰的书店必须兼卖咖啡、玩具、装可爱用的小饰品,可惜又没有相应的执照,于是违规了。
  北师大文学院教授张柠也说:“《大家》从创刊到现在,一直办得不错。现在,国家提倡文化大发展,用于扶持文化事业的资金也大大增加,各省作协、文联保持一两份高水平的文学刊物,其实一点也不困难。即便《大家》属于云南人民出版社,也应该可以申请到扶持基金,因为它已经成为云南省的一个文化名片,而不仅仅属于出版社。”
  
  经费不足惹的祸
  《大家》的停刊整顿,反映出的不只是“有规不依”的原则问题,同时还有纯文学期刊的生存现状问题。一边是有些刊物慷慨大方地涨稿费,另一边是有些刊物四面八方地筹款来“搞文学”;一边是某些机构动辄包饭店、办盛会,另一边是出版社迫于市场的压力,“看见纯文学就躲”。
  《社会科学论坛》杂志的主编赵虹说:“我们一年的拨款只有6万,这点钱买纸都不够。为了刊物的生存,我每年找赞助,都弄得焦头烂额。因为刊物的面比较窄,发行量没有几十万份或上百万份,别人也不乐意在你这里投广告。所以,一些学术刊物收版面费是正常的,不收就生存不了。”
  可以说,纯文学的刊物为了生存,使出了浑身解数。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一些纯文学刊物为了维持下去,采取了各种办法,解决刊物自身的造血功能。但是,很多尝试都不成功。比如拉广告,企业在文学刊物投广告,效果和作用并不明显。能够拉到的广告,实际上完全凭的是个人关系,而不是一个市场行为。因此,仅仅靠自身就能独立生存的,大概也就《收获》、《当代》、《十月》等少数几家(即便是《收获》,也获得了上海作协和上海市政府的支持,比如上海市委宣传部就设立专项资金,每年投200万元给《收获》和《上海文学》增加稿费)。大多数刊物,主要还是靠政府拨款和主管单位扶持。
  “现在,只有大学的学术刊物,生存状况要好一些,因为它们的经费比较充足。社科院、社科联、作协的刊物,因为经费不足,所以生存状况都很难。然后,这些刊物争着成为核心期刊,这样才能收费。实事求是地说,想通过办刊物发财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想把刊物办好。如果我的经费充足,我可以给作者开出较高的稿费,这样就能征来好稿,无疑也有利于刊物质量的提高。”赵虹说。
  学术评价体制不完善
  国外的纯学术刊物,一般都是没有稿费的。比如,美国的学术刊物是非盈利的。一些学术刊物,还要向作者收取评审费,这笔费用比国内收取的版面费高。美国的学术刊物,一般都是学会办的,会员交会费购买。美国有一个历史学的协会办有《美国历史杂志》,研究美国史的教授、专家、学者等都是会员,他们都要交会费,学会用这些会费来办刊物。另外,这些刊物也能从社会上“化缘”,获取资金。捐款者可以抵税。
  国内的学术刊物,主要是单位支持,财政拨款。虽然也可以刊登广告,但因为刊物发行量小,广告特别少。而刊物的领导到工作人员都是事业单位的编制,都是要拿工资的。虽然主管单位严令收费,但收费一直盛行。像《大家》这种创收的情况比较多见,甚至出假刊物的也不少。因为文学刊物要给作家付稿费,而且稿费偏高。
  因此,最核心的是供需关系问题,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直接与职称等挂钩。而很多高校甚至中专、高中的老师,都不具备做科研的条件,但是都被要求在正式的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因此产生了(发表论文)需求与有限刊号的矛盾。由此形成的问题是,我们的论文数量越来越多,但抄袭、剽窃、重复、垃圾论文层出不穷。美国的科学刊物,一期就发两三篇论文,我们的刊物,从头到尾都是论文。总之,这种现象,还是客观环境造成的。
  同时需要反省的,还有文学行业自身:他们是怎样努力地、信心十足地将文学变成了“曲未必高,和一定寡”的自我表演?要想讓更多的纯文学杂志免于承受《大家》之“命”,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即是如何形成一个健康、合理的文学市场。
  《大家》杂志停刊整顿始末
  创刊于1994年的《大家》,是云南人民出版社主办的大型文学期刊,一度在业内声誉颇佳,1998年杂志自负盈亏、自主经营以来,因文学刊物环境不景气等原因,常年亏损,发行量由巅峰时期的每期2万册下滑到5000册左右。
  2009年12月起,经云南省新闻出版局批准,《大家》由双月刊扩增为半月刊,2011年12月9日又扩为旬刊。杂志负责人介绍,“扩刊从大文化的角度来做,发一些文艺理论、文艺评论之类的文章,又称理论版。”《大家》变成了两份,原刊两个月出一期,理论版按旬出版。
  扩刊后不久,社会上也出现了几种版本的《大家》,与“理论版”《大家》十分相似。据新华社记者统计,盗版《大家》主要有三种版本,也就是说,市场上的真伪《大家》加起来共有5份,很难分辨。
  经济压力导致《大家》杂志社寻求发行之外的其他财源,而与此同时,一些院校、科研单位的人员,在评定职称时,需要“在专业杂志刊发文章”之类的硬件指标,这种现象也助推了“理论版”《大家》应运而生,也让盗版《大家》蔓延。
  云南人民出版社社长刘大伟说,《大家》杂志所扩增刊期的部分也参照了一些刊物的做法,默许中介机构对部分文章收取一定版面费,本部门也提取了部分工作经费。2011年收取44.6万元,今年前6月收取30万元,这些费用完全用于维持纯文学刊物的营运成本。
  6月25日,此事被《中国青年报》曝出,次日云南省新闻出版局责令《大家》杂志从6月26日起停刊整顿,直到内部整顿达到要求;要求责任主管主办单位云南出版集团有限公司、云南人民出版社对《大家》杂志存在的问题作出整改,对该杂志社主要负责人和相关责任人员作出相应处理。“《大家》杂志社擅自出版理论版,违背了办刊宗旨。我们已把对《大家》杂志处理情况上报新闻出版总署。”云南省新闻出版局新闻报刊管理处处长王建伟说,将依据出版行政管理法规,按照进一步调查取证情况作出行政处罚。
  刘大伟表示将“承担一切责任,积极进行整顿”。同时他请求上级机关对侵权盗版《大家》杂志的行为,加大打击力度,挽回影响。
其他文献
一对年轻的叙利亚恋人,在神秘地“被分手”之后,又戏剧般地重逢。主宰他们的经历和命运的,则是5年多以来叙利亚国内风起云涌的局势变幻。  2007年1月,叙利亚大马士革大学学生奥马尔在网上和叙利亚反对派成员聊天,向国际人权组织及西方国家使馆发送邮件时,被情报机构“穆卡巴拉”逮捕,从此与热恋女友法拉失去联系。今年2月,离别5年的奥马尔和法拉在土耳其重逢。为了共同的反政府理想,这对恋人再次分别。  男友反
45天里,3596人出资,筹集了158.2650万元。这是一部全长仅有10分钟的半成品动画片,通过一个叫点名时间的网站获得了资金支持。这是迄今为止国内获得的最大一笔众筹融资。这部动画叫《大鱼·海棠》。  梁旋,这部动画的导演、编剧,说:“这让你感觉到,做这样一件事,不光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这几千个人甚至成千上万的人,这跟一个人做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几千人梁旋几乎都没见过。  例如著名建筑设计
以裸露身体搏出位的苏紫紫、干露露们,颠覆了女性明星化的上位路径:只要敢脱,无畏也无所谓地暴露自己的肉体,你就可能成功。至此,性和身体登堂入室,机敏地实现了淫邪的合法化:能让媒体垂青的性与身体组合,仿佛可以和任何物品配对出场。  在当下,只要出現“嫩模”字样,一场同时推销物与人的炒作便开始了。  一个女人露点早已不能吸引眼球,母女一起脱得一丝不挂,才有足够的刺激。  身体,性,身体性。  是武器,也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乡村敬老院,一个院长,两个服务人员,三排平房,四十多个孤寡老人,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上过县级以上的新闻媒体,一切平静而平淡。除了该村的当政者,逢年过节去看望外,即使是在那个乡村里生活的人们,也只有少数人记得这个敬老院。  然而,近些年来,来敬老院的陌生人越来越多,熟悉的老面孔也逐渐增多。开始是一年有一两批,后来是半年、每个季度有一两批,现在是每个月能有一两批。这些人过来,就一两个或者两
穷屌丝的大学梦  1959年5月5日,顾雏军出生在江苏泰州姜堰俞垛镇仓场村。在恢复高考考上大学之前,他一直待在农村。因此,有人评价,在顾雏军的性格中既有农民的淳朴和狡黠,也有读书人的聪慧和心机。  在家乡,现在已很少人提到顾雏军,但在其风光时,人莫不以之为傲。2003年是他最风光的一年。这一年,顾雏军不但在商场上所向披靡,而且作为第三代企业领袖的代表当选了2003年“CCTV年度经济人物”。当顾雏
近日,北京晚报一条关于最高法表态赞成废除嫖宿幼女罪的消息,迅速引来众人点赞。这个“表态”一俟获全国人大法工委通过,就意味着这条辱没人性的恶法将寿终正寝,这项臭名昭著的罪名,将成为中国司法史上一段耻辱的历史。  “嫖宿幼女罪”的出现,堪称现代文明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法律名词。无论是贵州习水公职人员“嫖宿”10名未成年少女案,陕西多名村镇干部轮奸12岁少女案,还是海南校长带6名女生开房案、河南永城案,受
自幼在少林寺学武的俗家弟子释行风习惯收敛起练武之人眼神中的那股英气。他说,这是职业习惯,或者说是中国私人保镖应该保持的特有习惯。他常叮嘱自己的员工,要学会将自己的眼神变成普通人的眼神,学做隐形保镖。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中国富豪不习惯身边出现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私人保镖,他们觉得那样过于招摇。  “在中国,私人保镖不是以西服领带、墨镜耳麦的形象出现,而是变身于司机、秘书等角色,这样可以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回顾我从1927年出生至今,我已经86岁了。在12岁那一年,于栖霞山寺披剃出家。最初的十年,只是过着沙弥学习的生活,从苦行开始,挑水、担柴、打扫,尤其在参学期间,我做了六年的行堂,两年的香灯,一年半的司水。直到21岁那年,我回到祖庭白塔山大覺寺礼祖,随即留下来担任国民小学校长将近两年。当时大觉寺因地处国共战争的战场,镇日战火弥漫,不得已只好告别祖庭来到南京华藏寺,从事新佛教的改
那天,很久没去南京路的我,决定去人民公园逛逛。走进公园大门,怎么回事?到处挤得水泄不通,且大多是老人。我怕走散,赶紧叮嘱同去的乔:拉住手,千万别放。冷不防,有人塞了一叠纸,一看,吓一跳:“爱度今生白领相亲角”!有人又塞来一张:“高级白领精英相约相亲角”。两叠纸上是密密麻麻的信息:出生、身高、户籍、婚况、职业、月收入、婚房……忽然想起一直听说人民公园有个相亲角,从未见识过,今天误闯了,没想到队伍如此
国家版权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及相关行政法规,草拟了《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办法(修订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办法》),《办法》规定,原创作品稿酬标准为每千字100至500元,注释部分参照该标准执行。  这则消息,在“码字人”中产生强烈反响,改总比不改好,但能好到什么程度,要看《办法》的周延范围、细化程度、执行力量。作为一个“码字人”,笔者对此有四点建议:  一、清理媒体,打击“稿了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