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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2020年，新冠疫情给我国社会经济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冲击，如何量化分析该重大突发卫生公共事件对我国宏观经济的影响？该事件的经济影响可以从哪些方面来度量？该事件在短期、中期是否还会保持一定的负面冲击？面对此类重大事件采取的财政政策能否有效缓解疫情的负面冲击？这些问题的研究就需要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
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常被用作分析诸如能源环境、国际贸易、财税政策、社会福利问题、收入分配效应、科学技术进步等领域问题的工具[1]。CGE方法善于进行政策分析主要原因：一是能捕捉到政策改革的直接或间接影响;二是理论上的一致性，能将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理论有效链接;三是所有代理人的生产和需求函数都被计算并考虑在内，从而确保分析建立在对经济运行方式的正确理解之上;四是CGE模型建立在收入与支出必相等的均衡系统上，因此任何外生冲击都可被量化;五是CGE模型并不局限于完全竞争市场，其他市场结构也可以被纳入分析范围[2]。
鉴此，本文构建全国静态CGE模型（BASIC）模型，从GDP增长率、进出口变化、行业产出以及CPI等方面研究新冠疫情的宏观经济影响。与此同时，本文通过模拟增值税减税政策，评估其能否有效缓解疫情冲击。
二、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理论基础
（一）局部均衡理论
在微观经济学中提到的市场均衡通常表示的是局部均衡，即某个单一市场达到均衡[3]。将局部均衡理论中的核心关系简化为某单一市场的供求关系：考虑商品X以价格P的供给，供给曲线表示厂商的最优决策，即产品价格与边际成本相等：P=MC。考虑需求：给定居民收入I与商品价格P，最优化消费者效用得到需求函数为X=D（P，I）。接下来进行局部均衡求解，可能出现三种情况：情形1：可求解内部解，X和P严格为正（图1情形1）; 情形2：某商品的价格过高，导致均衡时不选择该商品进行生产或贸易活动，如图1情形2所示，供给曲线在需求曲线之上;情形3：局部均衡时某商品或者某要素的均衡价格为零。如图 1情形3所示，模型的解为供给方程在X>0处以等式成立，需求是松弛的，即P=0。
（二）一般均衡理论
一般均衡是局部均衡的进一步扩展，其理论始于1874年Walras的《纯粹经济学要义》。之后，经济学家陆续对均衡的存在性、唯一性、最优性和稳定性进行了研究，直至1959 年Arrow和Debreu严格证明了一般均衡理论，完整的一般均衡理论体系就构建完成了[4]。
一般均衡理论的核心体系可简化为一个家庭、一个公司与相应主体行为及市场构成（见图2）。家庭与厂商存在4种交互作用：家庭有固定的劳动力L，有工资率W为正，全部劳动要素供给于市场。公司购买劳动力服务并以价格P向家庭出售X。家庭出售劳动要素获取收入，并用收入购买商品X。家庭（消费者）向厂商提供劳动，购买商品X;家庭从厂商（生产者）得到收入并支付给厂商购买产品X的资金。消费者追求效用最大化，生产者追求利润最大化，且要素市场中的要素与商品市场中的商品的总供给与总需求达到均衡。整理一般均衡条件，包括5个：一是公司利润最大化;二是消费者效用最大化;三是劳动力供求相等;四是商品供求相等;五是消费者收入等于支出。
三、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建模所需部件
（一）CGE 模型的脊柱
按照产品的生产→流通（产品分配）→消费的过程概括为 CGE 的三根立柱：生产、分配和消费[5]。对于生产，该问题就是生产函数的选择问题。CGE模型通常选用CES（恒不变替代弹性）类生产函数①，零利润②自然为生产扩大的规则。对于流通（产品分配），商品市场或要素市场的出清就是商品或要素分配的规则。商品或要素市场的出清是要求达到在均衡时，商品或要素的供给等于需求。对于消费，就是机构的约束条件问题，即要求各类机构的收支平衡，包括家庭的支出等于收入，政府的收支平衡，投资者的投资等于储蓄，国外部门的国际收支平衡。一般均衡条件及其相应表达式如表1所示，其中，i下标表示活动（也称为生产部门）;j下标表示商品;k下标表示机构;Pi表示商品价格，MCi为边际成本，Sj与Dj分别表示供给与需求;Expk与Incomek分别表示支出与收入。
（二）数据：投入产出表
作为CGE模型的基础数据之一，投入产出表（IO Table）能够反应各部门投入产出的流量关系。如表2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所示，第Ⅰ象限反应各部门间的生产技术关联;第Ⅱ象限反应最终使用情况;第Ⅲ象限反应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第Ⅳ象限通常为空白。表中的每一列都代表一类需求者，分别为：国内生产者（可细分为 I 类）、总的投资需求、国内居民消费需求、国外部门对本国本地商品的总需求、政府需求。这5类需求者所购买的产品和生产要素中每一种产品都可以进口或在国内生产。产品按来源分类，可作为投入用于产品的生产和资本的累积，也可用于国内居民消费和政府消费，或是用于出口③。当期生产需要两种主要的要素：劳动和固定资本。
（三）CGE模型建模语言
目前开发CGE模型常用的专业软件主要分为两类：
1.GAMS（The General Algebraic Modeling System，广义的算法建模系统）软件。美国流派所使用的GAMS能够用于求解线性规划与非线性规划问题、也适用于经济与运筹学模型的求解。其中，MPSGE（Mathematical Programming System for General Equilibrium，一般均衡的数学规划系统）是最简洁的CGE建模语言，也是GAMS语言的子系统。
2.GEMPACK（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ling PACKage）软件。由COPS研究中心研发的GEMPACK是解决CGE模型的专用软件，其应用范围较窄，一般只局限于求解CGE模型。用GEMPACK进行求解前需要将模型进行线性化处理，因而其运行速度大大提高，相对GAMS軟件更适合求解大型模型。ORANI 模型、TERM模型、MMRF 模型、GTAP模型均是利用GEMPACK模型来编写的。 四、利用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进行实际研究
本文以重大社会公共卫生事件——新冠疫情为案例，结合上文介绍的CGE模型的理论与建模部件为基础，以2018年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为数据来源，利用GEMPACK语言构建全国静态CGE模型（BASIC模型）来深入探讨新冠疫情的宏观经济影响。
（一）CGE模型框架
1.生产模块。BASIC模型的生产模块是由一个多层嵌套的生产结构构成，如图3所示。模型中消费的商品N，可以从国内获得或者从国外进口，商品N被用作工业生产投入、投资、家庭消费、政府消费和库存。只有国内生产的商品用于出口。在顶层，各行业的产出投入需要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要素（包括劳动-资本复合品）。在生产模块的底部，中间投入商品由来自国内复合商品和国外进口商品以CES函数形式组合而成。生产模块生产要素的投入由劳动要素和资本要素遵循CES 生产模式构成。总产出由不同商品和要素构成。企业根据 Leontief 生产函数选择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要素复合品的投入，以最小化生产成本[6]。
2.贸易模块。贸易模块为两层嵌套结构，如图4所示。国内消费的商品来自于本国生产和进口市场，国内生产的商品用于国内销售和出口，所有产出的总收入将最大化。假定出口需求对国内产品的价格反应敏感，当产品的国内价格相对于世界价格上涨，出口需求将下降。
3.投资需求模块。生产部门均需要进行投资以形成资本。在选择投资品来投入时，生产部门需要将成本降至最低，与生产时选择生产投入品的情况类似。在最底层，进口商品和国产货物的总成本被最小化（以CES函数形式）。在最顶层，商品复合的总成本受Leontief生产函数的影响，每个行业的总投资与上述成本最小化问题有关。
4.居民需求模块。居民需求的嵌套结构与投资需求的嵌套结构几乎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商品组合是通过Klein-Rubin（非Leontief）函数聚合的（如图5所示）。
5.其他模块。居民的收入来自于劳动、资本所得。政府收入来自于税收，包括生产税和进口关税，政府的消费效应函数与居民类似。政府消费产品和居民消费类似，同样来自国内和进口，最终的消费复合品模型中假設为与家庭消费支出保持一定的比率。当市场均衡时，商品和资本劳动要素供求均衡，达到市场出清。
（二）基本数据
本文的基础数据是2018年42部门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由于数据限制和研究需要，我们将42个产业部门合并为农业、采掘业、轻工业、重工业、电气水业、建筑业、运输业、住宿餐饮业、教育研发业及其他服务业，共计10个产业部门。
（三）模型较准
疫情期间实施的全面封锁措施导致工作场所与生活娱乐场所等关停，人口的流动性骤降，致使各类业务及工作关闭和停滞，其经济成本导致了巨大的就业损失，使就业率大大降低。因此，本文将就业作为模拟的关键变量。
新冠疫情迫使人们居家隔离。由于远程办公设备与技术的发展与进步，人们的工作和生产并没有完全停止，而是采取了居家办公的措施。根据仲量联行（JLL）发布的报告，在中国新冠疫情高峰期，有64%的员工在家中工作。为了模拟停工不停产现象，我们采用劳动技术进步参数作为模型校准的关键参数。
鉴此，本文以就业为关键变量来模拟封锁现象，并采用劳动技术进步参数来模拟居家办公的现象。本文将2020年第一季度全国新增就业增长率作为就业变量输入值，并借助劳动技术进步参数对CGE模型进行了校准。校准的目标是模拟得到的GDP增长率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0年第一季度的GDP增长率一致。2020年第一季度全国新增就业下降约30%，一季度GDP同比下降6.8%。在外生设定就业下降30%情况下，经过模型校准，得到模拟后的GDP增长率为-6.9%。
（四）模拟情景设定
情景1-3：本文分别模拟2020年全年新增就业下降15%，10%与5%的情形，分别记为情景1、情景2和情景3。
情景Ⅰ-Ⅲ：在情景1-3的基础上，实施增值税降低3%的减税政策，分别记为情景Ⅰ、情景Ⅱ与情景Ⅲ。
具体设置如表3所示。
（五）结果分析
为有效阻绝疫情的传播扩散，我国采取了避免人口大规模流动和聚集的诸如居家隔离、延长春节假期等封闭防控措施。这样最直接的结果是全社会在重点维持正常生活刚性消费需求，大幅降低了社会需要，导致生产骤降、企业复工延期，经济在第一季度下跌幅度较大。但总的来说，由于政府的有效管控措施，疫情对GDP的影响较为有限，2020年在所有情景下，GDP均有不同幅度增长。情景1、情景2与情景3下，GDP分别上涨0.33%、3.58%与6.58%。与不实施减税政策相比，采取减税政策，推动GDP上涨0.01%左右（如图6所示）。
图7显示各情景下进出口的变化情况。疫情初期，各国限制贸易等国际间活动，国内企业生产的停滞导致商品成本上涨。得益于有力防疫措施，2020年一季度后复工复产逐步推进，经济活动逐步恢复正常。就出口而言，2020年全年所有情景出口均呈现小幅正向增长。情景1、情景2和情景3出口分别增长0.54%、5.51%和9.67%。若减少增值税，则可以降低生产成本，这将降低价格并提高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出口量进一步增加。就进口而言，在所有情景下，进口量均呈现不同幅度的下降，并且其下降幅度随就业下降幅度的减弱而增大。如果减少增值税，使企业生产成本下调，这将提高本国产品的竞争力，从而导致进口的进一步下降。情景Ⅰ、情景Ⅱ及情景Ⅲ下，进口分别下降0.27%、1.96%及2.94%，较情景1、情景2及情景3分别降低0.05%、0.04%及0.04%。
2020年第一季度，受疫情延迟复工和企业减产等影响，各行各业的产出遭受了较大冲击。特别是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但由于复工复产的有序推进，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稳步恢复，所有情景下2020年全年工业产出均有所增加。情景1下，各部门产出均不明显，农业、采选业、轻工业、重工业、电气水业、建筑业、运输业、住宿餐饮业、教育研究业及其他服务业的产出只有小幅上涨，分别上涨0.41%，0.24%、0.37%、0.26%、0.23%、0.01%、0.45%、0.64%、0.33%、0.43%。随着就业下降幅度的减弱，各产业（除建筑业外）产出出现大幅上扬的现象。在情景3下，各部门（除建筑业外）产出的增长均大于4%，其中，住宿餐饮业产出的上涨幅度达13.83%，为所有部门之最。增值税降低了企业生产成本，刺激企业的生产活动，推动大部分行业产出小幅上升（如图8所示）。 从CPI角度，2020年CPI在所有情景都呈现负向增长。疫情初期，居民大量囤积各类物资，企业生产减少，会导致商品价格上涨，一季度CPI同比上涨。但由于复工复产的持续推进，CPI价格可能会持续回落，最终导致CPI价格下跌。情景1下CPI下降0.66%。减税政策并不会造成CPI明显波动，与不实施减税相比，CPI变动基本持平。
五、总结
鉴于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对于研究能源环境、国际贸易、区域经济学等宏观政策问题的优异性，本文从局部均衡理论到一般均衡理论介绍CGE模型的理论基础;从CGE模型的三大立柱、基础数据及建模语言三个方面陈述模型所需的必要部件;以“新冠疫情对宏观经济的影响”为案例，建立全国静态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BASIC模型，深入分析疫情对GDP增长率、进出口、行业产出、CPI的影响;模拟增值税减税政策，量化分析减税政策对于缓解疫情负面冲击的作用。我们认为，此次疫情虽会给经济带来短期负面冲击，但整体向好，GDP、出口、各行业产出均有正向上涨。为应对重大事件冲击，政府可实施宏观政策调节其影响，如对疫情“灾重”地区、行业和企业进行定向财政支持，以防止经济运行滑出合理区间。
基金项目：2019年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研究生精品课程项目——“一般均衡建模、编程及经济分析”阶段性成果（编号：X19001）。
注释：
①CES类生产函数也包括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与列昂惕夫生产函数。
②所谓“零利润条件”，是指在完全竞争市场和规模报酬不变的情况下，每种活动的边际成本大于等于价格，互补变量是均衡量或活动的“水平”，数值变量与价格方程互补。
③只有本国生产的产品才能出口。
参考文献：
[1]de Melo Jaime.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s for trade policy analysi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A survey[J]. North-Holland，1988，10（4）.
[2]Ghaith Ziad，Kulshreshtha Suren，Natcher David，Cameron Bobby Thomas. Regional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s：A review[J]. 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2021，43（3）.
[3]張欣.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的基本原理与编程[M]. 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4]吴遵杰，陈勇.一般均衡理论批判[J].政治经济学评论，2016，7（1）：89-122.
[5]潘浩然.可计算一般均衡建模初级教程[M]. 中国人口出版社，2016.
[6]Horridge M. ORANI-G：A generic single-country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J]. Centre of Policy Studies and Impact Project，Monash University，2003.
作者单位：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
2020年，新冠疫情给我国社会经济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冲击，如何量化分析该重大突发卫生公共事件对我国宏观经济的影响？该事件的经济影响可以从哪些方面来度量？该事件在短期、中期是否还会保持一定的负面冲击？面对此类重大事件采取的财政政策能否有效缓解疫情的负面冲击？这些问题的研究就需要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
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常被用作分析诸如能源环境、国际贸易、财税政策、社会福利问题、收入分配效应、科学技术进步等领域问题的工具[1]。CGE方法善于进行政策分析主要原因：一是能捕捉到政策改革的直接或间接影响;二是理论上的一致性，能将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理论有效链接;三是所有代理人的生产和需求函数都被计算并考虑在内，从而确保分析建立在对经济运行方式的正确理解之上;四是CGE模型建立在收入与支出必相等的均衡系统上，因此任何外生冲击都可被量化;五是CGE模型并不局限于完全竞争市场，其他市场结构也可以被纳入分析范围[2]。
鉴此，本文构建全国静态CGE模型（BASIC）模型，从GDP增长率、进出口变化、行业产出以及CPI等方面研究新冠疫情的宏观经济影响。与此同时，本文通过模拟增值税减税政策，评估其能否有效缓解疫情冲击。
二、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理论基础
（一）局部均衡理论
在微观经济学中提到的市场均衡通常表示的是局部均衡，即某个单一市场达到均衡[3]。将局部均衡理论中的核心关系简化为某单一市场的供求关系：考虑商品X以价格P的供给，供给曲线表示厂商的最优决策，即产品价格与边际成本相等：P=MC。考虑需求：给定居民收入I与商品价格P，最优化消费者效用得到需求函数为X=D（P，I）。接下来进行局部均衡求解，可能出现三种情况：情形1：可求解内部解，X和P严格为正（图1情形1）; 情形2：某商品的价格过高，导致均衡时不选择该商品进行生产或贸易活动，如图1情形2所示，供给曲线在需求曲线之上;情形3：局部均衡时某商品或者某要素的均衡价格为零。如图 1情形3所示，模型的解为供给方程在X>0处以等式成立，需求是松弛的，即P=0。
（二）一般均衡理论
一般均衡是局部均衡的进一步扩展，其理论始于1874年Walras的《纯粹经济学要义》。之后，经济学家陆续对均衡的存在性、唯一性、最优性和稳定性进行了研究，直至1959 年Arrow和Debreu严格证明了一般均衡理论，完整的一般均衡理论体系就构建完成了[4]。
一般均衡理论的核心体系可简化为一个家庭、一个公司与相应主体行为及市场构成（见图2）。家庭与厂商存在4种交互作用：家庭有固定的劳动力L，有工资率W为正，全部劳动要素供给于市场。公司购买劳动力服务并以价格P向家庭出售X。家庭出售劳动要素获取收入，并用收入购买商品X。家庭（消费者）向厂商提供劳动，购买商品X;家庭从厂商（生产者）得到收入并支付给厂商购买产品X的资金。消费者追求效用最大化，生产者追求利润最大化，且要素市场中的要素与商品市场中的商品的总供给与总需求达到均衡。整理一般均衡条件，包括5个：一是公司利润最大化;二是消费者效用最大化;三是劳动力供求相等;四是商品供求相等;五是消费者收入等于支出。
三、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建模所需部件
（一）CGE 模型的脊柱
按照产品的生产→流通（产品分配）→消费的过程概括为 CGE 的三根立柱：生产、分配和消费[5]。对于生产，该问题就是生产函数的选择问题。CGE模型通常选用CES（恒不变替代弹性）类生产函数①，零利润②自然为生产扩大的规则。对于流通（产品分配），商品市场或要素市场的出清就是商品或要素分配的规则。商品或要素市场的出清是要求达到在均衡时，商品或要素的供给等于需求。对于消费，就是机构的约束条件问题，即要求各类机构的收支平衡，包括家庭的支出等于收入，政府的收支平衡，投资者的投资等于储蓄，国外部门的国际收支平衡。一般均衡条件及其相应表达式如表1所示，其中，i下标表示活动（也称为生产部门）;j下标表示商品;k下标表示机构;Pi表示商品价格，MCi为边际成本，Sj与Dj分别表示供给与需求;Expk与Incomek分别表示支出与收入。
（二）数据：投入产出表
作为CGE模型的基础数据之一，投入产出表（IO Table）能够反应各部门投入产出的流量关系。如表2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所示，第Ⅰ象限反应各部门间的生产技术关联;第Ⅱ象限反应最终使用情况;第Ⅲ象限反应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第Ⅳ象限通常为空白。表中的每一列都代表一类需求者，分别为：国内生产者（可细分为 I 类）、总的投资需求、国内居民消费需求、国外部门对本国本地商品的总需求、政府需求。这5类需求者所购买的产品和生产要素中每一种产品都可以进口或在国内生产。产品按来源分类，可作为投入用于产品的生产和资本的累积，也可用于国内居民消费和政府消费，或是用于出口③。当期生产需要两种主要的要素：劳动和固定资本。
（三）CGE模型建模语言
目前开发CGE模型常用的专业软件主要分为两类：
1.GAMS（The General Algebraic Modeling System，广义的算法建模系统）软件。美国流派所使用的GAMS能够用于求解线性规划与非线性规划问题、也适用于经济与运筹学模型的求解。其中，MPSGE（Mathematical Programming System for General Equilibrium，一般均衡的数学规划系统）是最简洁的CGE建模语言，也是GAMS语言的子系统。
2.GEMPACK（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ling PACKage）软件。由COPS研究中心研发的GEMPACK是解决CGE模型的专用软件，其应用范围较窄，一般只局限于求解CGE模型。用GEMPACK进行求解前需要将模型进行线性化处理，因而其运行速度大大提高，相对GAMS軟件更适合求解大型模型。ORANI 模型、TERM模型、MMRF 模型、GTAP模型均是利用GEMPACK模型来编写的。 四、利用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进行实际研究
本文以重大社会公共卫生事件——新冠疫情为案例，结合上文介绍的CGE模型的理论与建模部件为基础，以2018年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为数据来源，利用GEMPACK语言构建全国静态CGE模型（BASIC模型）来深入探讨新冠疫情的宏观经济影响。
（一）CGE模型框架
1.生产模块。BASIC模型的生产模块是由一个多层嵌套的生产结构构成，如图3所示。模型中消费的商品N，可以从国内获得或者从国外进口，商品N被用作工业生产投入、投资、家庭消费、政府消费和库存。只有国内生产的商品用于出口。在顶层，各行业的产出投入需要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要素（包括劳动-资本复合品）。在生产模块的底部，中间投入商品由来自国内复合商品和国外进口商品以CES函数形式组合而成。生产模块生产要素的投入由劳动要素和资本要素遵循CES 生产模式构成。总产出由不同商品和要素构成。企业根据 Leontief 生产函数选择中间投入品和生产要素复合品的投入，以最小化生产成本[6]。
2.贸易模块。贸易模块为两层嵌套结构，如图4所示。国内消费的商品来自于本国生产和进口市场，国内生产的商品用于国内销售和出口，所有产出的总收入将最大化。假定出口需求对国内产品的价格反应敏感，当产品的国内价格相对于世界价格上涨，出口需求将下降。
3.投资需求模块。生产部门均需要进行投资以形成资本。在选择投资品来投入时，生产部门需要将成本降至最低，与生产时选择生产投入品的情况类似。在最底层，进口商品和国产货物的总成本被最小化（以CES函数形式）。在最顶层，商品复合的总成本受Leontief生产函数的影响，每个行业的总投资与上述成本最小化问题有关。
4.居民需求模块。居民需求的嵌套结构与投资需求的嵌套结构几乎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商品组合是通过Klein-Rubin（非Leontief）函数聚合的（如图5所示）。
5.其他模块。居民的收入来自于劳动、资本所得。政府收入来自于税收，包括生产税和进口关税，政府的消费效应函数与居民类似。政府消费产品和居民消费类似，同样来自国内和进口，最终的消费复合品模型中假設为与家庭消费支出保持一定的比率。当市场均衡时，商品和资本劳动要素供求均衡，达到市场出清。
（二）基本数据
本文的基础数据是2018年42部门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由于数据限制和研究需要，我们将42个产业部门合并为农业、采掘业、轻工业、重工业、电气水业、建筑业、运输业、住宿餐饮业、教育研发业及其他服务业，共计10个产业部门。
（三）模型较准
疫情期间实施的全面封锁措施导致工作场所与生活娱乐场所等关停，人口的流动性骤降，致使各类业务及工作关闭和停滞，其经济成本导致了巨大的就业损失，使就业率大大降低。因此，本文将就业作为模拟的关键变量。
新冠疫情迫使人们居家隔离。由于远程办公设备与技术的发展与进步，人们的工作和生产并没有完全停止，而是采取了居家办公的措施。根据仲量联行（JLL）发布的报告，在中国新冠疫情高峰期，有64%的员工在家中工作。为了模拟停工不停产现象，我们采用劳动技术进步参数作为模型校准的关键参数。
鉴此，本文以就业为关键变量来模拟封锁现象，并采用劳动技术进步参数来模拟居家办公的现象。本文将2020年第一季度全国新增就业增长率作为就业变量输入值，并借助劳动技术进步参数对CGE模型进行了校准。校准的目标是模拟得到的GDP增长率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0年第一季度的GDP增长率一致。2020年第一季度全国新增就业下降约30%，一季度GDP同比下降6.8%。在外生设定就业下降30%情况下，经过模型校准，得到模拟后的GDP增长率为-6.9%。
（四）模拟情景设定
情景1-3：本文分别模拟2020年全年新增就业下降15%，10%与5%的情形，分别记为情景1、情景2和情景3。
情景Ⅰ-Ⅲ：在情景1-3的基础上，实施增值税降低3%的减税政策，分别记为情景Ⅰ、情景Ⅱ与情景Ⅲ。
具体设置如表3所示。
（五）结果分析
为有效阻绝疫情的传播扩散，我国采取了避免人口大规模流动和聚集的诸如居家隔离、延长春节假期等封闭防控措施。这样最直接的结果是全社会在重点维持正常生活刚性消费需求，大幅降低了社会需要，导致生产骤降、企业复工延期，经济在第一季度下跌幅度较大。但总的来说，由于政府的有效管控措施，疫情对GDP的影响较为有限，2020年在所有情景下，GDP均有不同幅度增长。情景1、情景2与情景3下，GDP分别上涨0.33%、3.58%与6.58%。与不实施减税政策相比，采取减税政策，推动GDP上涨0.01%左右（如图6所示）。
图7显示各情景下进出口的变化情况。疫情初期，各国限制贸易等国际间活动，国内企业生产的停滞导致商品成本上涨。得益于有力防疫措施，2020年一季度后复工复产逐步推进，经济活动逐步恢复正常。就出口而言，2020年全年所有情景出口均呈现小幅正向增长。情景1、情景2和情景3出口分别增长0.54%、5.51%和9.67%。若减少增值税，则可以降低生产成本，这将降低价格并提高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出口量进一步增加。就进口而言，在所有情景下，进口量均呈现不同幅度的下降，并且其下降幅度随就业下降幅度的减弱而增大。如果减少增值税，使企业生产成本下调，这将提高本国产品的竞争力，从而导致进口的进一步下降。情景Ⅰ、情景Ⅱ及情景Ⅲ下，进口分别下降0.27%、1.96%及2.94%，较情景1、情景2及情景3分别降低0.05%、0.04%及0.04%。
2020年第一季度，受疫情延迟复工和企业减产等影响，各行各业的产出遭受了较大冲击。特别是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但由于复工复产的有序推进，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稳步恢复，所有情景下2020年全年工业产出均有所增加。情景1下，各部门产出均不明显，农业、采选业、轻工业、重工业、电气水业、建筑业、运输业、住宿餐饮业、教育研究业及其他服务业的产出只有小幅上涨，分别上涨0.41%，0.24%、0.37%、0.26%、0.23%、0.01%、0.45%、0.64%、0.33%、0.43%。随着就业下降幅度的减弱，各产业（除建筑业外）产出出现大幅上扬的现象。在情景3下，各部门（除建筑业外）产出的增长均大于4%，其中，住宿餐饮业产出的上涨幅度达13.83%，为所有部门之最。增值税降低了企业生产成本，刺激企业的生产活动，推动大部分行业产出小幅上升（如图8所示）。 从CPI角度，2020年CPI在所有情景都呈现负向增长。疫情初期，居民大量囤积各类物资，企业生产减少，会导致商品价格上涨，一季度CPI同比上涨。但由于复工复产的持续推进，CPI价格可能会持续回落，最终导致CPI价格下跌。情景1下CPI下降0.66%。减税政策并不会造成CPI明显波动，与不实施减税相比，CPI变动基本持平。
五、总结
鉴于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对于研究能源环境、国际贸易、区域经济学等宏观政策问题的优异性，本文从局部均衡理论到一般均衡理论介绍CGE模型的理论基础;从CGE模型的三大立柱、基础数据及建模语言三个方面陈述模型所需的必要部件;以“新冠疫情对宏观经济的影响”为案例，建立全国静态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BASIC模型，深入分析疫情对GDP增长率、进出口、行业产出、CPI的影响;模拟增值税减税政策，量化分析减税政策对于缓解疫情负面冲击的作用。我们认为，此次疫情虽会给经济带来短期负面冲击，但整体向好，GDP、出口、各行业产出均有正向上涨。为应对重大事件冲击，政府可实施宏观政策调节其影响，如对疫情“灾重”地区、行业和企业进行定向财政支持，以防止经济运行滑出合理区间。
基金项目：2019年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研究生精品课程项目——“一般均衡建模、编程及经济分析”阶段性成果（编号：X19001）。
注释：
①CES类生产函数也包括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与列昂惕夫生产函数。
②所谓“零利润条件”，是指在完全竞争市场和规模报酬不变的情况下，每种活动的边际成本大于等于价格，互补变量是均衡量或活动的“水平”，数值变量与价格方程互补。
③只有本国生产的产品才能出口。
参考文献：
[1]de Melo Jaime.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s for trade policy analysi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A survey[J]. North-Holland，1988，10（4）.
[2]Ghaith Ziad，Kulshreshtha Suren，Natcher David，Cameron Bobby Thomas. Regional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s：A review[J]. 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2021，43（3）.
[3]張欣.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的基本原理与编程[M]. 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4]吴遵杰，陈勇.一般均衡理论批判[J].政治经济学评论，2016，7（1）：89-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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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