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荞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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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少年时住过的黑山头村,文化最高者当数朱先生,他上过私塾,能写会算,能读古书。
  朱先生有文化,人品端正,村里人对他十分敬重。他家贫农成分,又有文化,按说该当干部,朱先生却从不参政,一副极超脱的样子。只有冬天结算公粮账时,受到村干部们的邀请,他才出来帮助打几天算盘。但他只管打算盘,对数字以外的事一律不多言语。
  朱先生在村里不管闲事,却能热心为乡亲服务。平常谁家请他写封信、看封信,他都十分热情、认真。每年春节将近的时候,是朱先生最忙的时候。他早早就备好笔墨,给村里人写对联。全村八十多户人家,至少七成以上的对子由他写。民谣说:“二十九,贴到有。”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家家贴出红纸黑墨的对联。早饭过后,朱先生就要从家里出来,倒背着手,在村里走一个来回,不时停在谁家大门口驻足观望,或走进院里看看。他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吗?不,他是在看有没有人把對联贴错了———如把下联贴成上联,上联贴成下联,或把该贴到牲畜圈的对子贴到了屋门上,都是有过的事。若有贴错的,他就立即帮着改过来,或重新写了再贴。
  我11岁那年冬天,一天傍晚,放学回家对父亲说:“学校让交下学期的书钱,老师说若不交钱买书,下学期就不能念了。”父亲听了我的话,半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朱先生很少串门,这时,他却到我家来了。朱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你去找条口袋。”我迟疑着,朱先生又催促我:“去吧,找条口袋。”
  我去找来一条黑色的口袋,朱先生说:“跟我走吧!”就转身出门。
  这时天已经黑了。到了朱先生家,他开了仓门,从粮仓里装了一斗荞麦,倒进了我的口袋里。朱先生问我:“背动背不动?”我说能背动,就背在了背上。
  我背着这一斗荞麦,摸黑赶到村供销社。当时的村供销社没有规定上下班时间,天黑后也可以去叫开门买卖东西。我把这一斗荞麦卖了,拿到一元三角钱。第二天到学校交了书钱,还有点剩余。就这样,我又能上学念书了。
  如果没有朱先生那一斗荞麦,我那年可能就失学了。朱先生用他这一斗荞麦,让我迈过了艰难人生的一个坎儿,才有了我以后求学和生活的经历。
  我后来从本村小学考到外村小学,又到了区中心小学,以后又考上中学、大学,就很少回村了,也很少再见过朱先生。但我心里一直念着他,感激他。那年,我挣了工资,身上有了钱,回村打听朱先生,想去看看他,表示我的一点感激的心意,却听说朱先生已经作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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