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蔚:一身傲骨一心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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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文蔚(1876-1947),字烈武,安徽省寿县人。近代资产阶级革命者,同盟会早期成员。早年追随孙中山从事推翻清王朝腐败统治的革命活动,是辛亥革命的元勋,民国成立后被誉为“中国辛亥革命四杰”(孙中山、黄兴、李烈钧、柏文蔚)”之一,获授陆军左将军加大将军衔,出任安徽都督。“二次革命”时期宣布安徽独立,起兵讨袁,与江西都督李烈钧、广东都督胡汉民、湖南都督谭延闿通电反对袁世凯独裁专制,世称“讨袁四督”。之后他一直反对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和反共政策,是国民党中反蒋的重要人物。
  他同情中国共产党,并在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过程中起了一定的作用。他禀性耿直,嫉恶如仇,从不向袁世凯、蒋介石等权贵低头,拒不接受袁世凯的重金收买,也不屈服于蒋介石的谋杀威胁。柏文蔚的业绩可歌可泣,但尚鲜为人知。笔者根据史实,撷取几个片断,撰成此文,以飨读者。
  清廉自守安贫若素
  柏文蔚,生于安徽寿县南乡柏家寨一个世代书香门第。幼年习读《山海经》、《尔雅》、四子书、七经等,还常常带领小伙伴们模仿军人摆阵操练,他边指挥边对大家说:“要杀尽一切恶人及贪官污吏。”年龄稍大后,他研究农学,虽“胼手胝足,处之夷然,不以为苦”,所以他很早就养成了清廉自守、刻苦勤劳的品德。他毕生对钱财视若粪土,不贪不恋,清廉自守,安贫若素。
  1912年5月初,柏文蔚在“二次革命”通电独立,不久由安徽都督到南京接任江苏都督,接管了造币厂,旋即下令封存,全部作为军用。当时,柏家随行到南京,他很少回家探望。家庭经济拮据。柏母主持家务,十分焦急。有人跟她说,你儿子接管了造币厂,钱多得很。母亲不明究竟,找柏文蔚大发脾气。他无可奈何,只好写借条借来200元,以应家用。
  1928年前后,柏家搬到南京祠堂巷一所房屋居住。隔壁就是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孔祥熙托人来说,财政部扩建需要这块地,并说,随便你要什么地方,盖什么样的房子,全由财政部负责。柏文蔚说:“既然政府需要,我将这所房子奉送,再搬到其他地方住,就不劳政府费心了。”当时,正好柏文蔚的好友江彤侯举家北迁,便把其在玄武湖的一块地皮和几间平房送给柏文蔚。柏家即搬到这里住。第二年,柏文蔚给江彤侯送去500元钱抵作房价。因柏家人多,便又添建两间。此居柏文蔚自称“柏园”。他在南京那几年,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及国府委员,就是在此度过的。
  抗日战争时,柏家迁居湘西永绥(今湖南花垣县),随行的家人、亲友和旧部都靠他的薪金维持生活。那时,他作为国府委员每月薪金800元,后来由于物价暴涨,货币贬值,生活愈加艰难。他便带头和家人一起吃玉米饭,从不以为苦,还教育子女:“前方战士很艰苦,在后方吃点苦是应该的嘛!”
  抗战胜利后,柏文蔚复员回南京,玄武湖边的房子早被日本飞机炸毁了,只好借住在亲戚家中。当时,蒋介石曾要为柏文蔚建一住宅,并给一辆轿车代步,但他都一一拒绝了,直到去世,柏文蔚也再没有自己的住宅。他时常教育部下“干革命不能爱钱财”,还和老部下相约,不为子女置产。他辞世后的遗产,惟有一些打了补丁的随身衣物和平时写字用的几支毛笔、两块砚台和几锭墨条而已。
  一身傲骨嫉恶如仇
  柏文蔚禀性耿直,嫉恶如仇,对图谋私利,危害革命或钻营拍马之辈十分痛恨,或当面责斥,直言不讳,得罪了某些人物。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制造“四·一二”反革命事件,大搞白色恐怖。当时蒋介石大权在握,盛极一时,柏文蔚任国民军第三十三军军长,驻扎合肥,曾领衔以第三十三军将领的名义电请蒋介石下野。电文曰:“万急,上海探呈总司令蒋。密。国共分裂,举国惊疑,北伐前途,关系尤巨……务请上念总理三大政策,下徇民众一致要求,勒马悬崖,早日下野,则天下尚可共谅,两党合作复成,从至壁垒一新,目标一致,革命能彻底胜利……三十三军军长柏文蔚,党代表常恒芳、师长袁家声暨全体团营连长等同叩。”这种不畏强暴,反对独裁,为革命伸张正义的大无畏精神,在当时是十分令人震惊的。
  又有一次,柏文蔚在南京参加国民党中央某次会议,在国民党政府中任要职的陈果夫、陈立夫兄弟见他到来,立即上前招呼,并伸出手来欲握手。他最不耻此二人结党营私,争权夺利,于是把手一甩,昂首直入,不予理睬。弄得二陈十分尴尬。
  柏文蔚在南京玄武湖居住时,一次,蒋介石驱车前往专访,家人报告后,柏文蔚对家人说:“就说是我说的,我家地方小,无法接待。”之后,蒋介石又托人来征求他的意见:“你家房子太小,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给你安排房子。”他说:“我住得很好,不想搬家。”便再次谢绝了。
  由于柏文蔚曾通电逼蒋介石下野,又不愿与其合作,蒋介石多次企图谋杀柏文蔚。据柏文蔚的小女儿柏立(心绣)回忆,他们在上海居住时,有一次,子弹突然从柏文蔚经常办公地方的对面楼射来,而那天,柏文蔚恰恰有别的事,没有到书房办公,因而幸免。事后,到住房的对面楼察看,刺客早已逃之夭夭了。
  一心革命不计得失
  柏文蔚以革命事业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成败。他一生担任了许多重要职务,都是在革命紧要关头为维持革命向前发展而勉力承担的。
  比如,1911年10月,辛亥革命武昌刚举义旗,上海同盟会总部数次电召,他由东北回到上海和陈其美、黄兴会商决定,由他负责光复南京。攻下南京后,他即发表通电,欢迎黄兴回南京就任大元帅。当时南京光复后,三军各自称雄,无人统帅,此时他受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军长并统一指挥江、浙、粤各军挥师北伐,攻克徐州。待南北达成和议,黄兴撤销南京留守府,南方军事失去重心,为保存一部分革命实力,他在安徽极为混乱之时,就任安徽省都督。1913年,“二次革命”濒临失败前夕,他到达南京,毅然承担了江苏都督的职务。为革命勉力支撑残局。1918年,他受孙中山之命,到川、鄂、湘边策应地方军队参加护法战争,担任了川、鄂联军前敌总指挥。1921年,孙中山赴韶关,准备誓师北伐,特任命柏文蔚为长江上游招讨使,策应地方军队接应北伐军。1926年,为了保存安徽革命武装力量,迎接北伐革命高潮,柏文蔚收编原淮上军旧部及安徽革命武装,担任了第三十三军军长等。   与此相反,他认为不利于革命的,虽是要职,却坚辞不就。比如,“二次革命”后,他亡命日本,孙中山在东京筹组中华革命党,要他担任该党军务部长,他开始答应了,待回到寓所慎重考虑后,为了增进孙(中山)、黄(兴)团结,避免革命阵营发生分裂,便写信给孙中山,主动辞去军务部长职务,并建议由黄兴担任。
  1912年,柏文蔚任安徽都督时,曾严令禁吸鸦片,通电封闭烟馆,各县成立“戒烟会”,劝民戒烟。安徽戒烟在全国各省最早,成绩也最为显著。当时有不法英商勾结安庆奸商私运大批鸦片,在安庆码头被查获,他毅然下令将英商烟土全部查封。次日,英国领事馆向安徽都督府提出无理抗议,同时又将英国炮舰炮口对准南门城楼,声言24小时内不交出鸦片要炮轰安庆。柏文蔚毫不示弱,一面将炮兵陈列江边,与之对峙;一面不顾个人安危,亲自登上英舰与之交涉,义正词严,英人莫奈他何。恰巧这时孙中山从芜湖西上汉口,他乘炮舰东下迎接,把情况向孙先生报告,孙中山大加赞许,极力支持,并登岸当众发表演说。在孙中山的支持下,他下令当场把全部鸦片点燃,一时火光冲天,一直烧到第二天清晨,群众无不拍手称快。英人无可奈何,只得把兵舰开离。此事在全国震动极大,在中国人民反帝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事后有人吟诗曰:“百年相望正遥遥,一炬重将毒物烧。夹岸万人齐鼓掌,笑看敌舰已惊逃。”
  顺应时代国共合作
  柏文蔚的思想随着时代前进而不断进步。他拥护孙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主张国共合作。
  首先是积极协调国共两党的第一次合作。他在早年从事反清革命斗争时便结识了陈独秀,同他共同筹组“岳王会”(反清排满革命组织)。1912年任安徽都督时,委任陈独秀为秘书长。凡是安徽的施政措施,诸如充实行政机构、整顿财政开支、兴办教育、解放妇女、破除迷信、实行禁烟等等,陈独秀都参与其事,襄助甚为得力。“二次革命”讨袁失败后,柏文蔚又与陈独秀一同避居日本。柏、陈在辛亥革命前后是患难之交,柏文蔚受陈独秀思想的影响较大。陈独秀在上海介绍他认识了苏联代表越飞。1923年,他偕陈独秀和越飞赴广州,并介绍与孙中山见面,共同研究国共合作问题。随即受孙中山指派参加党务改组工作,在李大钊、廖仲恺、陈独秀、谭平山共同努力下,协助孙中山成立了国民党临时中央委员会,聘请鲍罗廷为顾问,起草改组宣言及党纲草案,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1924年1月,召开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正式形成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革命统一战线。他在会上作军事报告。
  其次是主动掩护共产党员。北伐时,他任国民军第三十三军军长,军中有很多共产党员干部。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在白色恐怖下,掩护营救过许多共产党员。当时柯庆施即在第三十三军驻沪办事处,用替第三十三军办报为名在上海进行地下活动,并屡次向柏文蔚领取办报经费。王更生(后任北京农机学院党委书记)、李云鹤(原名郑鼎、后任安徽省政协副主席)均曾被捕,都是经柏文蔚营救出狱的。抗战期间,柏文蔚在湖南湘西避难8年,经常宣传国共合作的主张。共产党员杨金龙、杨宗贞被关押在湘、鄂、川、黔剿匪指挥部里,都是经他保释出来的。他不止一次公开说:“不管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抗日的就是好党。”这话出自国民党元老之口,分量很重,在蒋管区里澄清了很多人对共产党的误解。
  说到他的女儿去延安一事,这里多叙两句。他的三女心锦(培思)在湖南乾城国立八中女高部读书时,带头闹学潮,弄得校长邵华(C·C骨干分子、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很头疼。有一次,邵华专门驱车到柏家,还带来一大捆马列主义进步书刊,对柏文蔚说:“你女儿尽看这些共产党的书,你看怎么办?”他答道:“我一向主张他们各方面的书都看看,看三民主义的书,也看共产党的书。青年人要让他们开开眼界嘛!”弄得邵华丢下书,灰溜溜地走了。后来邵华要逮捕柏心锦,她被迫出走重庆。见到去重庆开会的父亲,便说她要去延安,柏文蔚表示赞成,随即给了路费,并作了安排。他说:“延安那里有我许多老朋友,你到那里后,可找找毛泽东、董必武、林伯渠几位老先生,他们是会照顾你的。”心锦到延安见到了毛泽东主席。日后,心锦的婚事,董必武、林伯渠二老还联名去信征求柏文蔚的意见,并为心锦做主婚人。柏心锦在延安接受党的教育,成了一名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
  1939年,柏文蔚到重庆参加国民党中央会议,当时住在大女儿心慧家里,每次开会回来,总是带来大批有“机密”、“绝密”字样的文件。在征得他同意后,心慧的女婿闵刚侯(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央司法部副部长及民盟中央秘书长)将文件有的送给董必武看,有的送给八路军驻渝办事处同志们看。这是国民党的机密,柏文蔚明明知道,也不怕承担走漏机密的责任。
  关于国共合作的主张,他经常在私人谈话中宣传,在大会上公开宣讲,而且身体力行,并写成春联贴在自家大门上:
  渴望国共合作,倭寇奸暴终必灭;
  晋神威灵显化,土豪劣绅不容昌。
  有一次,柏文蔚到重庆开会,遇见了前来进行国共和谈的中共领袖毛泽东。他回湘西永绥后,对家人说:“我见到了毛泽东,这可真正是位有为的革命家。我们国民党中就缺少这样的人才。”
  忧国忧民怀念桑梓
  柏文蔚晚年闭门自守,吃素念经,自称“松柏居士”。除平时亲近的人有时来访外,与一般“达官贵人”都不往来,给人以“厌倦政治,超尘出世”之感。
  那时,他处在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之下,目睹豺狼当道,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前方节节败退,心情十分沉重。而自己两手空空,连性命也无法保障,感到无可奈何,精神极端苦楚,再加上贫病交加,日渐衰老,虽有救国救民之心,但已力不从心了。所以他远离当时的政治中心重庆,到穷乡僻岭的湘西乡间吃素念佛,写写字,种种花,或散散步。
  在这里,他做的第一件大事是亲笔撰写《五十年大事记》,将他毕生参加辛亥革命以来的亲身经历如实写出,甚至对蒋介石的独裁跋扈、排除异己、危害国家和革命事业亦直言不讳(此文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其后人才敢拿出来发表)。写完此稿后柏文蔚即大病一场,两年多才稍有好转。1945年8月,他又恢复写日记——《松柏居士日记》,日记中写道:“青年学子系国家之至宝,秉天地之正气,将来使命甚巨大也。”他渴望民主,痛恨贪官污吏,在日记中多处责骂贪官污吏。在湖南永绥的几年,凡是遇上有较大规模的纪念会、庆祝会,他都尽可能去参加,并发表演说,用革命爱国思想教育群众。他随时关心民间疾苦,注意水旱灾害。抗战胜利复员途中,目睹湖南桃源、常德一带水灾,便马上写信给湖南当局,呼吁赈灾,并捐助3万元作为倡导。他热心赞助教育事业,一生主持兴办过6所学校,抗战复员后,他还亲自过问民生、崇实小学和静文中学的复校事宜。
  柏文蔚从20多岁离家出来革命后,数十年来未曾还乡,但对桑梓怀有深厚的感情,满口乡音始终未改。平时只要有安徽家乡人来访,他都非常高兴,详细询问家乡情况和民间疾苦。如有所求,都尽可能帮助解决。他的小儿子心瀚考取了中央大学水利工程系时,他非常高兴,说:“淮河为害安徽,家乡人民深以为苦,我原想致力于治理淮河,曾写过一本《导淮意见书》,但蒋介石怕我出任治淮委员会后手里掌握十几万民工,造成对他的威胁,不敢给予任命。现在,你学水利工程,将来可以治理淮河,完成我的夙愿。”
  抗战胜利后,柏文蔚对子女们说:“你们都没有回过家乡,连家乡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现在抗战胜利了,我要带你们回去看看。”但这个心愿最终没有实现。1947年4月26日,柏文蔚因心脏病医治无效,逝世于上海南洋医院,享年7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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