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永生的“邓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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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因读错两个字而发奋学习一辈子。
  他开启了中国内地明星代言的先河,也是第一个发誓不再做广告的名人。
  他的一生就像是一出永远也演不完的戏,从艺60多年共演出话剧60多部,然而,最为人们所广泛熟知的角色就是在中国经典电影名片《甲午风云》中饰演的男主角——甲午海战中与日军血战到底的爱国将领、北洋水师管带邓世昌。
  他就是著名表演艺术家、被称为“中国的活李尔”和永生的“邓大人”李默然。
  被打掉的两颗牙
  与念错两个字的背后
  李默然出生在黑龙江省尚志县一个贫民大家族中,他父亲这一辈有兄弟8人,没有女孩,全是男子汉;他母亲生了8个孩子——李默然上面有3个姐姐,他在家中的排行最小。
  李默然在7岁那年染上了白喉病。此前,已经有2个哥哥和1个姐姐因为这种病而死亡。得病后,他全身肿得跟大馒头似的。7岁的他必须穿20岁姐姐的衣服才行。整整病了1年半,最后终于通过一个姓郭的先生,用毛笔管向嗓子眼喷中药的方式把李默然的病治好了。后来李默然才知道就因为这场瘟疫,爷爷家一共死了38个人,自己真是捡了一条命。
  爷爷去世后,大家庭也破败了。李默然全家由黑龙江尚志迁到了牡丹江。10岁开始的学生生涯仅仅持续了4年,但在小学4年的学习中李默然都是个好学生,每次考试位列前3名。4年之后,14岁的李默然开始靠出卖苦力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卖烟卷、打小工、当邮差,最后到了牡丹江邮政管理局当了雇员。那段买卖烟卷的日子,他像是一个流窜犯,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赚取可怜的差价是以生命作为代价。每天早上,他穿上母亲缝制的棉袄到日本人的商店排队买烟,一个人1次只能买2盒,排了一个早上转上无数个轮回,把棉袄里面的兜全装满了再开始往外卖。一盒烟能挣1分钱,一天也就挣两三毛钱。但是,几毛钱会给拮据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观。倒卖烟卷被日本人定为经济犯的范畴之内,一次不幸地被发现,日本人恶打了李默然一顿,并且打掉了他两颗牙。“这两颗牙,我一直没有镶上,它时刻提醒我受过日本警察凌辱的事。这些经历对我今后的人生观和人生道路的确立起了太大的作用。”李默然对此事“没齿难忘”!
  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从社会另一面获取了意外的收获。他经常在为家中生计奔波之余去“蹭戏”。“当时剧场不像现在这样一进门就收票,那时都是中间打票,所以我几乎都听遍了那些剧种,什么河北梆子、大鼓、单弦……卖票的人在这边卖,我就跑到那边听,他上那边卖,我又跑到这边来,实在四面围堵,我就藏在厕所里。后来我就慢慢感觉到,当演员挺好。在台上有哭、有笑、有打、有闹的,虽然当时我还没真正理解演员的含义。”李默然曾如此回忆与卖票员打“游击战”的轶事。
  耳濡目染,喜欢自不必说,每一个戏种,每一出每一场都熟记在心,《狸猫换太子》、《铁公鸡》、《水浒》、《三国》、《五家坡》等,直至晚年他还记忆犹新,这为之后的艺术生涯打下了根基。用熟记的台词对小说的生字,李默然说对于只上过4年小学的他来说,这是读小说认字的捷径。
  1947年10月,李默然抱着好玩的心理去报考哈尔滨东北文艺家协会文工团。初生牛犊不怕虎,李默然先考的是自己最不擅长的音乐,考官拉的每一个音调他都唱成“5”,无奈的老师只好劝李默然去另考戏剧。因为看过《兄妹开荒》和《白毛女》,就唱了4句“杨白劳”的唱段,结果是意外的,这一次考中了。
  参加文工团之后,每天早上大家都要轮流读报纸。有一天,轮到李默然来读。他认认真真地读着,突然听到底下哄堂大笑。事后,李默然就问一个很要好的同志:“他们为什么都在笑?”那个同志直言不讳地说:“你读错了一个字,你把‘效率’读成了‘效帅’。”还有一次,当他把台词“酗酒”读成“凶酒”时,田汉严肃地让人传话为他纠谬。其实也怪不得李默然,他小学仅读了4年,就因家境贫困辍学做小贩、当杂役了。
  这件事对李默然的打击很大,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文化水平在这个团体中的落后,知耻而后勇,发奋学习,他一头扎进了图书馆。从1947年到1953年,他贪婪地读起哲学、文学、理论等各类不同领域的书籍来,整整6年都没有间断过。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找李默然就去图书馆找。
  晚年他回忆道:“60年来,我每天都要坚持两三个小时的学习,即使是‘文革’期间也未中断。”他自费订阅许多书报刊,称其是“百科全书”,每天都阅读。还经常向饱学人士请教,大至一台戏,小至一个字的读音,总要反复推敲研磨,演艺水准日渐增强。他60年戏剧生涯中出色完成46台话剧、7部电影和5部电视剧,被评为“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戏剧界普遍叹赞“很少有人能像李默然那样保持这样永久的艺术青春”。
  险因“长痘”错过“邓世昌”
  电影《甲午风云》中的邓世昌,是李默然最被观众熟悉和铭记的角色——有人评价说,他把民族英雄邓世昌的风骨鲜明生动地呈现上了银幕并永远地留在了观众的心中,成为中国银幕上别具一格的“硬汉”标本。一部《甲午风云》让李默然蜚声全国,这是他接拍的第一部电影。
  其实,最初进入《甲午风云》剧组是服从组织的安排,“革命红砖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1960年,他连演什么角色都不知道就上了火车。到了长影,李默然看到两个人。一个是《甲午风云》的导演林农,另一个是著名摄影师王起民。王起民一看到李默然就向林农大喊道:“你还找什么‘邓世昌’啊,这不就是吗?”开始林农有意让李默然演李鸿章,最后改为演邓世昌。这令李默然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一个满脸疙瘩的人怎么能演民族英雄?”李默然问导演,林农回答得也很经典:“脸上没有疙瘩的人才不是英雄。”结果李默然第一次拍电影,就演了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
  《甲午风云》一拍就是两年时间。在当时的条件下,关于邓世昌的资料,无论是形象上、文字上或者是传说中的都很少。第一次拍电影的李默然一点都不紧张:“我完全被这个人物的感情和行为震慑了,用北京人艺的演技学派来讲,一个演员塑造一个人物的形象在我心中已经形成了,这个人物应该是什么样的,对待某些人是什么样的,我这个脑子里头就像演电影似的一幕一幕的都有了。”   少年时期的江河破碎的凝重感,以及自身对侵略者狰狞面目的仇视,使得李默然演起民族英雄信手拈来,爱国主义情怀、民族主义情怀自然流露其间。
  当年,李默然出演《甲午风云》一片中的邓世昌,他把辫子一甩,紧紧缠在脖子上,手握舵把,二目喷火,驾驶“致远号”向敌舰撞去的画面,至今让人热血沸腾;他说的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百姓们如果信得过我邓世昌的话,我愿为代写代奏”,至今仍如黄钟大吕,令人荡气回肠。李默然说,他塑造的“邓大人”形象之所以获得广大观众的认可,不是因为他的表演有什么独特的功力,有什么了不起的创作,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民族气节在邓世昌身上有集中表现,跟中华民族不畏强暴的精神吻合,这些打动了观众。
  《甲午风云》的成功带给李默然如雪片般来信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当年的电影“百花奖”,但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原因,当年的奖被取消。
  1963年,林农再次向李默然发出邀请,请他扮演《兵临城下》中的姜部长。接过这个剧本,李默然觉得比《甲午风云》压力小一些。毕竟他本人与这段历史及历史人物比较近,而且,很多人物他接触过。1947年参加革命后,李默然经常与“姜部长”那样的部队干部在一起工作,他们的风度气质、音容笑貌,都在他心里记着呢。经过一段时间的案头准备,“姜部长”就在他脑子里活了起来,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他演得轻松自然、游刃有余。
  虽然很多人认识李默然,是通过电影《甲午风云》里大义凛然、振臂高呼的邓世昌一角,但李默然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戏剧人。从《甲午风云》的大红大紫中,李默然冷静地走出来,依然一丝不苟地演自己心爱的话剧。在他的从艺生涯中,只有几部电影和少数的电视剧,话剧舞台才是他的事业重心。从长影回来,他在剧院里连续演了《八一风暴》、《胆剑篇》、《第二个春天》、《叶尔绍夫兄弟》等剧,表演艺术日趋成熟。他在表演创作上主张“无禁区”、“无偶像”、“无顶峰”。有人评论说,李默然对话剧艺术最杰出的贡献在于他创造了长枪大戟、壮伟刚健的李派表演艺术。
  粉碎“四人帮”后,中国话剧迎来了黄金时代,李默然也进入艺术的喷发期。这一时期,他出演了话剧《报春花》中党委书记李健一角。《报春花》的大获成功,使它成为粉碎“四人帮”后第一部进中南海演出的中国话剧。著名戏剧艺术家黄宗江看完演出后说,中国话剧有北派艺术,李默然就是北派艺术的杰出代表!
  “活李尔”让共和国总理
  数次落泪
  演莎士比亚名剧是国际话剧界共同翘盼的制高点,为了登上这个制高点,李默然整整期待了30多年。
  早在上世纪50年代,辽宁省人民艺术剧院就曾成立剧组,准备排演《李尔王》,由李默然出演李尔,但却因故未能如愿。
  1986年,中国首届莎士比亚戏剧节将在上海举行。此时,李默然已经59岁了,如果再不演,他将永远失去演出莎翁名剧的机会。时任辽艺院长的他决定排演《李尔王》,并亲自出演李尔王一角。
  国际话剧界将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演出视为畏途,而《李尔王》则是公认最难演的剧目。该剧剧情大起大落、情感跌宕,由东方人来演西方剧作更难,许多艺术家望而却步。李默然一向用心演戏。而此时他已患高血压、心脏病,激情是高血压和心脏病的天敌,演这台戏不但情绪上剧烈波动,而且需要很好的体力,年近花甲的李默然吃得消吗?
  这是个难以逾越的高度,李默然却义无反顾地向这个高度冲击!
  1986年4月18日晚,辽宁人民艺术剧院在上海戏剧学院实验剧院首演《李尔王》。李默然把莎翁笔下这个专横暴虐、自私昏聩的独裁者的“狂、愚、哀、癫”演绎得淋漓尽致。他表演的李尔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在形体、动作、台词、情感的设计上大量运用了中国戏曲的表现技巧,如他用“四跪”将人物的情感历程充分展现:一跪大女儿是愤怒,二跪二女儿是怨恨,三跪人民是觉醒,四跪小女儿是认罪。这“四跪”便是受了中国戏曲的启发,由此形成了李尔独特的个性。评论家对李默然的评论是“回肠荡气”,他做到了“西方朗诵与中国戏曲念白的完美结合”,他的演出达到了“壮美”的境界。
  最后一场戏下来,李默然的脉搏达每分钟130次,他用生命的代价把李尔的形象雕琢得光芒四射。
  演出结束,国际莎士比亚学会主席菲力浦·布罗克班克冲上舞台与他拥抱,激动地说:“你是演出《李尔王》的5个国家的演员中最出色的一个!你是‘中国的活李尔’!”
  李默然认为,话剧应该走群众路线,应该多反映现实生活,特别是反映工人、农民生活。1993年,李默然辞去了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职务,担任辽艺的名誉院长。当年《父亲》的剧本写完后,辽艺院长宋国锋拿给李默然看。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个反映下岗职工自强不息精神的题材非常好。但是又担心,纪念建国50周年,别人都歌功颂德献寿桃,咱们却端上这么一盘东西去,让人看上去会不会不舒服,因为这毕竟是反映下岗工人的苦难与痛苦的。
  李默然还是认为“应抓住不放”。这年的全国元宵晚会李默然参加了,当时他正好坐在朱镕基总理身边。李默然向朱镕基简要介绍了《父亲》一剧的情况。朱镕基听说后大加赞赏:“一定要把这部戏排好,中国工人不自强,我这个总理没法当。”李默然有点儿“得寸进尺”:“这部戏排完后,想作为建国50周年献礼的剧目,到时您能不能来看?”朱镕基总理说:“我一定要看!”
  总理一句话,那等于是为《父亲》进京演出拿到了“尚方宝剑”啊!于是大家拼命地排戏,反复修改,每改一稿,李默然都非常关注。这个向国庆50周年献礼的话剧,至演出时共改了十二三稿。
  后来,《父亲》在北京演出,朱镕基看戏时几次落泪。
  1993年,66岁的李默然退出第一线。但就在这一年,中国话剧研究会搞小剧场汇演,李默然突然看到《夕照》的剧本,心潮澎湃,激情难抑。长期以来,他一直渴望演一个他从来没有演过的人物,看到《夕照》中这个行为怪诞、个性独特的老艺术家,他怦然心动,决定将此剧作为自己的封台演出。   这年初冬,《夕照》在北京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小剧场演出。没有海报,没有宣传,《夕照》的演出却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首场演出主要是给中央戏剧学院师生观摩的。青艺小剧场前聚满了人,人们挤进剧场,剧场爆满,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剧场大门紧闭,但还有许多观众坚持要进去。“哗——”剧场的门被挤破,玻璃碎落一地……大批保安来了,警察来了,剧场前一片森严。此事惊动了中央领导,时任中宣部部长的丁关根给文化部副部长高占祥打电话:李默然不能封台!
  高占祥找到李默然:“这应该是你艺术的第二个春天,怎么能封台呢?!”李默然难默然,于是不得不加演。
  那3天的3场演出,能容纳400人的青艺小剧场每次都挤进600多人。加演还不够,于是又在蓝岛大厦的伊甸园剧场连演数场,场场爆满。
  “封台演出”的最后结果是,《夕照》剧组不得不巡演全国,一直演到1998年,竟演了100多场!
  忧心忡忡后继无人
  李默然的舞台与银屏形象之所以屡屡塑造得很成功,是因为他的艺术原则就是:选好本子,宁缺勿滥。
  面对许多影视剧组的邀请,不管制片资金有多雄厚、题材有多时髦、导演名气有多大,他总要选对得起观众的好本子。李默然的表演富于激情,演出气度恢弘,凛然有正气,感情真挚而充沛,并善于抓住关键时刻,在一连串的情感爆发中,展示出人物的内心世界。他着力追求的是塑造有感情、有个性的活人。他重视技巧的掌握,重视对人物基调的整体把握和处理,同时选取最能表现人物内心活动的动作细节,使人物个性鲜明。在他的表演中,本色与性格化、生活与夸张等艺术上的辩证对立因素被较好地统一起来。1986年,他被中国戏剧家协会授予“话剧表演艺术家”称号和“话剧终身荣誉奖”的殊荣;2007年4月23日,他获第十七届白玉兰戏剧艺术奖“终身成就奖”。
  李默然认为,戏剧是源于生活的艺术,在如今电视、电影的冲击下,戏剧要找到自己应有的市场,“真正的市场是观众,没有观众就没有戏剧。在当前影视、网络如此繁荣的形势下,戏剧要想突出重围,惟一的强项就是与观众交流,与观众共同创作。因此,我们要时刻关心现实生活、干预现实生活,只要做到了这些,话剧将永不消亡。”
  不过,他仍然对某些戏剧品种表现出了担忧,“当年我演戏时,有观众甚至凌晨3点还买票看戏,可想而知那时戏剧发展有多繁荣!现在你不能奢望这种场景了。我现在最大的忧虑是戏剧界人才缺失很严重,有些戏剧品种不是后继乏人,而是到了后继无人的地步,这让我很担心啊!”
  这些年来,文化体制改革日益深入,取得了丰硕成果。但国有文艺院团体制改革却相对滞后,无法与日趋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创新动力匮乏,精品力作生产能力减弱,市场占有能力不足,无法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作为一名老文艺工作者,李默然在晚年十分关注推进国有文艺院团的体制改革。“国有文艺院团的体制改革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程,也不是一个可办可不办的工程。在我看来,它是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发展所必须做出的重大决策。”他强调,要把院团改革的重要性上升到关乎国家、民族发展的高度上。
  李默然的专业是话剧表演艺术。他始终认为,话剧不能离开人民群众,而能否得到人民群众的认可,则必须拿到市场上去检验,“100多年前,话剧进入中国,此后一直紧跟时代的步伐,紧跟人民群众的需要,这是它的鲜明特色。随着时代的发展,人民群众可以选择的文化娱乐方式越来越多,话剧要赢得观众,要吸引观众走进剧院,要继续生存发展,就必须面向市场,否则经济没有来源,创作没有动力。”
  李默然说,有人认为,反“三俗”要追根溯源,“不写不演”就堵住了源头,事实上这还不够,许多低俗的东西都是在即兴演出中兜售出来的,有关部门除了引导,还要规范。李默然坦言,“我从艺超过60年,最大的经验之一就是演员要想真正受到群众欢迎,必须要让观众‘有所得,有所获’。与其让观众前仰后合地笑完后一无所获,不如让观众在微微一笑之后,心灵感受到细微的震颤。”他说,发行量、收视率、票房收入、销售额等可以作为衡量文化产品社会影响的指标,但决不能当成惟一指标。
  “醋坛子”默然而去
  留下的佳话与传奇
  1949年建国前夕,东北文艺家协会文工团排演由海默、安波编剧,安波作曲的大型歌剧《纪念碑》。这是一出描写东北煤矿工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欺压,奋起抗争,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的大型歌剧,龙潮(原名苏玉坤)担任指挥。李默然五音不全、唱歌走调,却要担任一个戏份不轻的角色——主人公唐运生的爸爸“唐父”。这可难坏了导演和乐队,尤其是担任乐队队长兼指挥的龙潮。乐队的同志说:“这样的‘歌剧演员’实在太难‘伺候’。”同台的演员说:“他走调,我们也不会唱了。”
  某日排练休息时,大家聚在一起对李默然进行“帮助”,给他出主意想办法“不走调”。当时李默然已22岁,从小“音盲”,要想一下子解决谈何容易。忽然,龙潮开玩笑地说:“你什么时候唱歌不走调了,我就嫁给你。”引起满屋人鼓掌起哄,李默然也半开玩笑地脱口而出:“一言为定!”
  这是一种许诺,还是一种激励,龙潮的一句玩笑,让李默然心里一动——嘿!看来有戏。李默然开始在音乐上下苦功了,为了爱情之路的延伸,也为了今后事业发展。
  龙潮是大家闺秀,父亲是黑龙江齐齐哈尔人,原是乐队指挥。由于受父亲的影响,龙潮非常喜爱音乐,考进了伪满长春师范大学,学的是钢琴专业,毕业后加入东北文艺家协会文工团,比李默然早半年入团。当时团里的大多数演员都来自延安,有的只演过《夫妻识字》、《兄妹开荒》等小剧,能识五线谱的,就只有龙潮等几个人,所以龙潮在团里的水平是很高的。龙潮是文工团惹人注目的“团花”,风姿绰约、仪态翩翩、美丽大方,而尤令人佩服的是她有着极高的音乐素养。为了解决李默然唱歌走调的问题,龙潮费了很大一番心思:每到李默然要张口演唱时,让乐队其他乐器停止演奏,只留1个黑管轻轻地吹奏1个音,李默然在台上抓住这个音唱上去了,其他乐器再演奏。只要李默然找到黑管给他的这个音,下边就决不走调了。
  爱的力量是神奇的,经过两个人的共同努力,李默然饰演的“唐父”,唱段字正腔圆,人物也生动感人。舞台上,《纪念碑》演出成功了!而台下,李默然也收获了爱情——1950年,他与新中国当时少有的女指挥龙潮结为伉俪。
  这是李默然从事表演艺术的一次尴尬而又精彩的创作经历,更是他铭记一生的“情”与“艺”的美好结合。与龙潮的结合,李默然感觉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成家后,比他年长3岁的老伴身体不好,李默然承担了家中的一切家务。两个人相濡以沫,牵手一生,李默然说秘诀就是互相尊重。
  李默然喜欢吃面食,平时荤素互补、粗细搭配,五谷杂粮、玉米、豆类是他家中餐桌上的“常客”。虽说东北人爱喝酒,但李默然却对醋情有独钟,戏称自己是个典型的“醋坛子”,每天都要单独喝两次老陈醋,每次喝一勺。他说:“醋可以软化血管,预防血栓,粗粮则含有人体所必需的多种营养成分,常吃有益健康。”
  2010年9月17日,李默然相濡以沫一个甲子的老伴离他而去。这一天,离庆祝他们“钻石婚”纪念日只差5天。虽然李默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噩耗传来,他还是险些摔倒在地,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李默然是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元老,他对辽艺、对辽宁都很有感情。因此,当他担任中国文联副主席和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期间,中央领导同志十分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建议他把家搬到北京去,他却执意要留在辽宁。直到老伴离开后,李默然才从沈阳搬到北京和长子李龙吟一起居住,在儿子的照顾下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程。
  2012年11月8日,李默然在北京医院去世。他的突然离去,甚至没留下什么遗言,对家人可谓沉重打击,一家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李默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迅疾离去,让整个戏剧界同悲同扼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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