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潭寻找一汪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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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临潭,想象在雪域高原,一汪潭水,自然吸取天地之灵气。因为在高原,如此一汪潭水,称为天池,想必临潭这座小城,由天池的映照,应该美景胜天,人杰地灵。可是,当我走遍临潭县城,却未见潭。
  一般而言,地名是有掌故的,千百年传下来名字的绝对是一份久远的传说,是当地人民千百年来最为深刻的记忆。或是当地千百年来的坐标,或是承载着千百年来的乡愁,或是流传了千百年来动人故事,或是传承着千百年的文化血脉。因此,地名是一个地方历史的印记,是一个地方情感的寄托,是一个地方文化的符号。
  于是我初到临潭,便翻阅临潭縣文联主席送给我一套有关临潭历史的书籍,也曾趁工作之机去临潭档案馆翻阅洮州厅志,也曾与当地老人交流。从这些消息来源看,无论是当地传说,还是有关临潭史书记载,临潭县城确实潭水面积和深度均有记载,虽然语焉不详,但至少证明是有潭的。
  临潭确实是个小城,整个县城居住人口也就四万多人,我曾围绕县城主要街道绕行一圈,不到两个小时。后因工作之便,我走遍临潭乡镇,发现临潭现在的行政区域,也就是临潭县城所在地为全县最开阔之地,在这青藏高原东北部,有这一片开阔地带已经实属难得,更何况有一汪潭水。
  临潭这个名字从唐朝初年就有,和现在的编制一样,是一个县级编制和单位,这充分说明,那时,也就是说距今一千多年,不光是临潭地理位置的重要,更能说明这个潭无疑是真实、客观存在的。县里的史学专家告诉我,从上个世纪初,曾有享誉全国的史学大家来临潭考证,试图寻找临潭的潭,可惜一无所获,于是这个潭从何年代消失,也就没有了确切的答案,于是,临潭的潭便成了传说。虽然成了传说,如今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仍然固执地寻找这一汪潭水,这样固执地寻找之旅,我想无论多少年都不会断绝。
  消失了一汪潭水的临潭,少见水的。有一条叫干戈的小河穿过县城,这条河虽然叫河,但是近乎干涸,河底隐约可见的流水连小溪都算不上。从干戈河的河床和河堤残存的冲刷度来看,这条河曾经水量充沛,生命力旺盛。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于是我在想,一条河流的命运尚且如此,更何况一汪潭水呢?本来这个世界的万物都遵循着兴衰往复这样的规律,诞生和消失是这个世界变化的主题。
  临潭这座古老的小城,命运或许亦是如此。曾经的临潭,是茶马古道之要冲,无论是川渝还是云贵,茶叶、瓷器等地域特产无论是西进还是北上,临潭都是绕不过去的要地,为此,临潭自汉代以来为汉人和藏人经济活动的最大最重要的市场,是古丝绸之路之中重要的驿站,由此可见当时的临潭经济何等繁荣。曾经的临潭,是最重要的战略关口,历史记载为地处"西控番戎,东蔽湟陇"、"南接生番,北抵石岭"之要冲,由此可见临潭战略位置何等重要。
  但是自明清时期,由于航海业逐渐发达,陆上的丝绸之路逐渐衰微,特别是在清朝,西北路上丝绸之路由于自然条件的逐渐恶化、战乱等诸多原因,彻底没落。临潭作为茶马古市重要的经济活动场所,不可避免受到严重的冲击,而失去它的荣耀和光芒。
  改革开放以来,从重庆到兰州、成都到兰州的高速公路开通,一条从临潭东,一条从临潭西,皆绕过临潭,资源贫瘠,靠天吃饭,山大沟深的临潭县,失去了贸易和交通枢纽之地位也就失去了生存之根本,再加上行路之艰难,于是临潭不可避免进入了国家级深度贫困县的行列。我挂职临潭,进入扶贫干部行列。工作之余,寻找临潭的潭。真实的一汪潭水无从考证,更何况去寻找,这点我心知肚明。但是让我欣喜的是,临潭这个文化大县,历史和文化底蕴之深,借用李白的诗来比喻:桃花潭水深千尺,这是我继续寻找下去的兴趣和动力,寻不见客观存在的潭,那就寻找存在于当地人们心中的潭。
  寻找临潭的潭,其实是在寻找临潭这座小城的根。在千百年来的经济交流和文化交融过程中,生活在临潭这块土地上的汉、藏、回等各族人民亲如一家。我因工作需要,走访了不少家庭,三个民族一个家、两个民族一个家这种社会现象极为普遍。对于这种社会现象,我想最重要的原因,他们都是受过同一汪潭水养育的后代,真正的血脉相连。
  因为山高偏远,因为道路难行,因为贫穷闭塞,多少年来,临潭地域少有人问津。也正是少有人问津,临潭县内的历史遗迹得以完好保存,临潭县内的文化和习俗得以完整传承。这些从五千年到如今的历史遗存和传统文化,在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之下的新时代,临潭人心中的一汪潭水必将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当然,真实的一汪潭水不会重现。无论如何,消失了的一汪潭水毕竟没有白白消失,它将长久存在于临潭人民的心中,因为它留下了巍巍青藏高原之隅一个叫临潭的名字,留下了这一汪潭水滋养的热土和子民,留下了五千年的炎黄子孙的历史记忆,留下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熠熠光辉。
  选自《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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