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篇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迪克牛仔《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时间约在下午两点，重逢地点选择在新华书店。
　　下午一点五十七分，羿乘坐的公交车到达新华书店。羿不想去得太早，那样显得迫不及待；不能到得太迟，让女孩子等待是不应该的。
　　
　　时间过了下午两点，羿等待在新华书店门口。
　　羿没有发现静，莫非她并不知道这次见面，亦可能不认同，抑或是胆子不够大，没有多年以后再度相遇的勇气？
　　徘徊之间，羿的思绪回到多年以前。
　　高一，羿应当去当地最好的一所重点中学（那可是全国级重点中学）。分数达标了，但志愿不是—羿的初中学校把他“扣”下来，即使志愿表填报重点中学，学校也通过重重关系替换，留下了这棵“好苗子”。
　　也无所谓，羿根本就是一个“无心无肺”。不多时，羿便发现留在“二流中学”的许多好处——随意讲话，老师认定你是“优秀学生”，总是宽容放纵你；有一大群“狐朋狗友”，以结交成绩好的你为荣；还有很重要的，可以随意“欺负”女生，尤其是坐在同桌的那一个……
　　静在第二周入学，据说是从那所重点中学“失手”下来。厚重的黑框眼镜，很羸弱，亦很少言（与“死党”例外），最典型的学习类型。
　　 ……很快地，羿就养成很多习惯——早自习，“强行”从静的书包翻出各科作业，用于抄袭；下课后，叫喊肚子疼痛，驱使静代买早餐（羿一般晚到，空腹上课）；静聚精会神听课，羿在旁边讲小话，不听话还会拧胳膊；一起值日时，将静一个人留下，自己背起书包“溜”走……所有一切，其实挺走运的，静的母亲是这所学校的教师，与班主任更是情如姐妹。
　　两年时间，很快无忧地过去。高三文理分班，静转学走了（从此，再无音讯）。
　　时间等到二点二十分，羿想了想，还是拨通静的手机。“喂，你在哪里？”“啊，你已经来了吗？我马上出来！”
　　不到两分钟，羿看见一个女孩匆匆地走出书店，左右张望着。羿走过去，在她身后站住，喊了一声“嗨！”静转过身……刹那间，愣住的却不是静，而是羿——厚厚的黑框眼镜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大大的、明亮清纯的眼睛；头发不再是短短的、青黄色的，而是披肩的、浓郁油黑的长发；表情也不再像当年茫然、随时要哭的样子（都怪羿欺负的），而是一种自然流露、发自内心的微笑……还是她吗？
　　“怎么啦？你！”面容、仪态和气质完全改变，连声音也具有女性韵味——不再是当年“青涩苹果”，而是从“丑小鸭”成为“白天鹅”！
　　“没什么，有点不敢认了！”羿笑了笑，有点尴尬。“走走吧！”两个人离开书店门口，“去哪里？”“对面有家茶座，边喝边谈！”“要横过马路呀？”—这座城市基本建设很糟糕，十几米宽的马路，前后百米没有地下通道。“有你，不怕！”羿听着，脸没来由地红了一下（难得）！
　　马路上，车来往速度很快，风驰电掣。静似是大无畏地径直冲着，吓羿一大跳，伸手拽了一把，“小心”！瞬间，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匆忙地松开了手……
　　茶座有个小阁楼，古香古色。
　　“两杯云南银针！”静交待完后，转身对羿说，“我们上楼吧！”“好啊！”从重逢到现在，羿一直在点头说“是”！——当年很“无厘头”的劲头再也找不回来，或许自己也长大了吧！
　　楼梯很窄，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上楼时候，羿紧随在静的身后，看静走在前面，晃悠晃悠地——真的怕静“退”下来。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静上了几级楼梯，紧接着的楼梯没有踱上去，一脚踏空，身体倾斜下来。羿赶紧迈上去，从后面用双臂支撑住静，“没事吧？”羿听到一声“没事”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抱住了静的身体——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抱住女孩！就这么轻轻易易地发生！
　　面对面，羿与静坐着闲聊。
　　聊着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过去的老师同学们，过去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刚开始，羿更多地是听着，听静用很快的语速叙述往事；渐渐地，羿被带入一种怀旧氛围，好像是、好像是高中时期的生活又回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如当年的两年时光）。
　　 “你还是和过去高中时期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呀！”静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着。“是啊，好怀念过去的高中时期！”羿刻意讨好，赶紧地回答道，“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事情，真是难以忘记啊！” 羿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静的表情。静的神情并没有太多改变，又抿了一口茶，轻轻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不过我不一样，好多同学，好多的事情，隔了三年多，我都已经记不住！”停顿一下，静吹着茶杯里的茶叶，幽幽地说了一句，“除了你！”
　　没等羿反应过来，静看了看手机。“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下午五点，我该回去了！送我吗？”“送，当然送！”羿忙不迭地回答。
　　车站很近，只有大约五十米的距离。羿陪着静走下阁楼，走出茶室，沿街走着这一段路，然后在车站等待。整段时间内，羿都没有“回醒”过来——“最后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吗？”
　　“你在想什么？”静注意到羿的走神，“有什么心事吗？”“没有，没有！”羿忙乱地掩饰。“两三年过去，你怎么会回想起来，回过头找我？”仿佛不经意地随口，又似是平地一声晴天惊雷，静问了一句。
　　羿被震得一惊，心脏差点没有跳出喉咙来！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难道“实话实说” ——高考过后，羿从那所差得出名的高中考上一所不算太差的外地高校。两三年下来，“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常常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在学校里，羿也曾尝试追过一两次女孩子，往往三两个回合下来，连手都没有牵过，就被淘汰出局。两天前的高中同学聚会，羿遇见静的“死党”，询问起这件事情，本不好意思提起，但对方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告诉“静现在出落得像一朵花”“静的学校里，追静的人有一个班队”“这是静的电话号码，你可以去碰碰运气！”然后的再然后，就是现在的局面（后悔了，早知道不该来）！
　　似乎已印证什么，静没有说话。静转过身，呈现见面后难得的沉默。羿惴惴不安地从后面望着，静的背影一颤一耸——莫非静在哭泣？勾起静的伤心事？似梦是真的整个下午，究竟是怎么啦？
　　“别哭！”羿站在静身后，但又不敢去拍静的肩膀。羿只好将两手背在身后，“君子动口不动手”地安慰着，“怎么啦？有什么伤心事吗？大学过得不开心吗？”……好话说了N句，羿的安慰词已经用完。尴尬场面让羿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走不行，留也不行，自己与自己内心不停地交战。
　　这个场景维持着。须臾，静倏地转过身，扑进羿的胸口，哭泣仍是不止，泪水浸湿羿的衬衣；静双臂紧抱羿的身体，抱得那样紧；而羿耳边，响起静边泣边诉、让他震撼不已的一段话——
　　“从高中开始，我就……”
　　
　　静篇
　　
　　 回头若没有你，假使有勇气在陌路离开，不需颤抖；怕恶劣气候，怕眼泪热流，都不怕为你张开笑口……
　　——黎 明 《如果可以再遇你》
　　
　　时间约在下午两点，重逢地点选择在新华书店。
　　下午不到一点半，静早早地打的从家里出发。一想到就要见到那个人，心跳是狂乱的——走了这么久，不知道他变了没有？
　　
　　时间不到一点四十，静到了新华书店门口。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静不禁傻笑。自己竟然是那么迫不及待、满怀欢喜地等待着羿的到来——这一切，他真的知道吗？
　　
　　走进书店，静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阅起来……
　　硕大的脑袋，很圆很宽的脸（还略有点黑），眉头多半是紧锁的，像在思考，也像在发愁；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也翘了起来，露出来一张略带得意的、坏坏的笑容！一张在静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邪恶”笑容！
　　
　　高一，静从重点中学“掉队”。为了静是否自费上重点中学，父母亲争论了一个星期。最终，父亲取得胜利，母亲将静带到自己学校，与校长、班主任都交待过后，让静进入这所普通中学的重点班！“一定要有好的学习氛围，同桌一定要是全班第一名！”
　　第二周，静正式到新学校上课。而同桌，（如母亲）所要求的，是全班第一名——羿！静还记得，第一天上课，第一节课，就听到了羿的说话，一种很男孩子气、很自大很无赖的自白，“你好，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下吧，我姓……”这是在上课呀，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面，怎么能说小话呢——奇怪的是，班主任好像看见了，却没有开口？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以前的重点中学，所有谈话局限在课本与辅导书，目的只有一个：考上大学！而静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孩会有那样灿烂笑容，感觉像阳光一般的shine……渐渐地，静发现自己会自觉不自觉地为羿做很多事情——前一天晚上，很认真地完成每门功课，而且字迹工整，次日等着羿来“翻搜”；上完第一节课，当羿伏在桌上说肚子饿，静会去代买早餐（而且，心会隐隐地痛）；上课时，一边听课还要一边听羿的小话，不时还得挨拧胳膊；一起值日时，羿往往是书包肩上一甩“溜”走，而静留下一个人打扫整间教室……所有一切，均有着一种甜甜滋味在心头——没有我，羿该怎么办啊！当母亲两个月后问到，是否托关系转回原来学校，静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高二期末，静被母亲狠狠地训了一顿，“入学前，成绩排名还是第三名，现在倒退到第十二名！仅剩一年，你怎么能考上大学（在这所普通中学，一个重点班最多也就是前三五名能够考上大学)！”奇怪的，羿每天上课讲话，从来不做作业，为什么每次考试仍是第一呢？
　　是恋爱了吗？静自问这个问题，吓了自己一大跳——还是一个高中学生啊！还要参加高考，一定要考上大学的，怎么能“陷”入进去呢！
　　痛哭一场，静办理了转校手续。在父亲帮助下，静重回到原来的重点学校。反正，高三即将文理分班——羿肯定选择理科，而自己应该是选择文科；不再同桌，也不再同班，与其隔着一堵墙，还不如离得远远的，“相见不如怀念”！
　　
　　“试问人…”手机的悦耳铃声将走神的静拉了回来。一看时间，已经二点二十分。“啊，你已经来了吗？我马上出来！”
　　静匆匆地走出书店，左右张望着。身后传来一声“嗨！”静转过了身……又是那张极熟悉面容，却带有了一丝诧异表情，是“惊艳”吗？考入那所重点大学，静的心情变得放松——摘下厚重的黑框眼镜，“戴博士伦，舒服极了”；留起长发，“长发为他而留”，再度重逢一定让羿惊讶；与宿舍的姐妹们一起游山玩水、参加舞会、放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中，静越发地出落。第二学期，有了第一个追静的男孩子；又过一年，有了第二、第三个……两三年下来，静从不太起眼的“小草”，成为“班花”“系花”，却仍然是“名花无主”！
　　“不，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不是羿！”即使偶尔一两次约会时，被动地被牵了手，静也很本能反应地挣脱甩开……还是想羿，也许高中的那段记忆太过于难忘吧！每个学期，同寝室姐妹们设下的胜负局——谁是第一个给自己写信的boy？每次义无反顾地填上“羿”，只是赌局输到了现在，羿为什么就不能“赢一回”呢？
　　
　　“惊艳”场景让静小小地沾沾自喜一回，没想到羿还会有脸红的时候喔（难得）！自己真的成了“白天鹅”吗？
　　“有你，不怕！”马路上有车吗？风驰电掣的？自己走得那样盲目快速吗？静一直到被羿拽了一把，才知道自己兴奋得有多失态……这家伙也是，还是“狠狠”地，胳膊又出现几个指印，两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改一改（改变了，还是他吗）！——不过，看羿慌张样子，应当是没有追到过女孩子喔（“死党”提供的情报准确无误）！
　　
　　茶座有个小阁楼，古香古色。
　　“两杯云南银针！” 静交待完后，转身上楼。刚上三五级楼梯，静心念一动，又上了两三级楼梯，“失足”掉下来。（心里默祷）“神啊，帮助我吧！身后那双手臂出现！——我可不想真的摔下楼梯啊！”
　　正如所料，那双不算强壮的双臂就围在自己腰间，而后背紧贴的，是那火烫火烫的胸膛……仿佛是梦中，却从来没有到过这种美丽梦境，只是一切太过迅速，然后骤然还原——那双手仓促松开了，这个“笨蛋”！
　　
　　 面对面，羿与静坐着闲聊。
　　聊着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过去的老师同学们，过去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不知羿发觉没有，静一直在乱说——眼睛似乎盯着茶桌的云南银针，在心底的真正“眼睛”却是偷视着眼前的羿——说话时，两手还是喜欢那样不停地比划着；好像变得成熟、稳重一些，不再那样显男孩子气，但眉头还是紧锁着（臭臭的）。为什么不笑啊！笑了，眉头舒展开来，笑容显露出来，仍是那样让人深深地着迷、沉醉……
　　
　　时间过得很快（一如当年的两年时光）。
　　“你还是和过去高中时期一样，没有太多改变呀！”聊了一下午吗？只是听到羿的声音就够了，说的什么根本没放在心上。所有关于羿的一切，“死党”都已经打听一清二楚——没有女朋友！
　　多好啊，上天就这样刻意安排——多么可怜的人啊，都已经大学三年级，竟然还追不到女孩子；也只有自己怜惜他，将一份一直期待、等待的爱情“馈送”给他！
　　“是吗？不过我不一样，好多同学，好多事情，隔了三年多，我都已经记不住了！”小小地惩罚一下，用来报复当年羿的“薄情寡义”！羿神色有些慌张，害怕了吗？放心吧——这一颗心，从那青涩时代开始，已经在每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跳得格外地快；在每一次见不到你的时候，像系了红线的气球一样，飘到你的胸膛里，愿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你的心，“只有你！”
　　
　　时间过得真快，两个小时过得就像两分钟一样快。到了车站，竟然到了送别的时刻。
　　“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又会回想起来，回过头来找我！”这一切，不会是《罗马假日》吧？那么幸福，那么似梦幻真，却害怕过了这个夜晚，所有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地“蒸发”，两个人又再不相遇——两年多的时间，从来梦里都是羿的名字、羿的身影、羿的点点滴滴……梦醒后，发觉自己在哭泣，却追不回羿的逝去背影！
　　
　　静忍不住哭了出来（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哭的）……
　　静转过身，怎么也控制不住泪水涟涟——不要别离，不要再一次的分离，自己再也无法承受看着羿再一次走出自己生命……羿在身后站着，为什么不安慰自己？为什么不借给自己一个肩膀？为什么不赶紧给自己许下一个关于永远的承诺？！
　　
　　这个场景维持着。须臾，静倏地转过身，扑进羿的胸口，哭泣仍是不止，泪水浸湿羿的衬衣；静双臂紧抱羿的身体，抱得那样紧；而羿耳边，响起静边泣边诉、让他震撼不已的一段话——
　　“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二十一年来，惟一让我心动的，只有你！若是你不愿意留下来，不能陪我度过一生的幸福时光，那么你最好现在就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否则，一辈子不准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