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数字不能完全取代胶片,要在创作中做合适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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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创作、一年拍摄,保持2年一部电影的贾樟柯,今年为观众奉上了联合金砖四国导演共同创作的《时间去哪儿了》,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尝试,贾樟柯自己认为是“让观众一口氣看了四部不会被引进的进口电影”,但是观众似乎不太买账,《时间去哪儿了》不但口碑不如前作《山河故人》,票房也差强人意。不过时间是个让人着迷的话题,在对贾樟柯的采访中,他谈到了对时间的理解、对新作的展望,还有对数字和胶片之争的看法。

  其实五个短片组成,但我可以理解不同短片有不同的色彩,但为什么画幅都不一样?
  贾樟柯:确定主题之后,我们有过两个约定,一个约定就是时态的约定,能不能拍古代?科幻?未来?做了很多讨论,最后五个导演觉得古代就不用拍了。时间去哪儿是很当下性的感受,就确定可以拍现代和未来以及科幻,我以为只是简单的约定,没想到南非导演真的写了个软科幻的片子,想象力很丰富。从技术上来说,我们约定了摄影器材的底线,不能低于怎样的技术格式,在这个标准之上都可以,所以每个导演有自己的自由,拍4:3也可以,所以就出现了不同的画幅。
  说好不拍古代,但《逢春》还是将武侠的元素放了进来。
  贾樟柯:这个有点像一个思维渐进的过程。刚写剧本的时候,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我想拍二胎是因为主题确定之后,那个时候身边很多朋友在谈论二胎的问题,我的年龄跟电影里面的角色差不多,也到了想生一个也可以,再等几年就没机会了。很多家庭也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朋友聚会的时候,朋友的两个孩子在聊,他们都是独生子,在说有个弟弟妹妹会不会更好,讨论的很认真。这件事确实影响到小孩子都在讨论。当然朋友们都在调侃,有担心年龄的,又担心经济收入的,我觉得这个故事和年龄有关、和时间有关,人在时间面前是很被动的,时间把你推倒30岁的时候你需要面对30岁的问题,到了40岁的时候有40岁的问题。每个年龄段生活都是新鲜的,人到中年的年龄段面临的是生活的可能性和选择的艰难,于是我就想写这个。但是写的时候我在想故事应该发生在哪里呢?我觉得应该发生在内陆比较传统的地方,如果是北上广深,生育观念改变很大,有很多丁克家庭也不想要孩子,把这种渴望再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放到传统的地方,可信度和融入感会更好。
  于是就想到了去平遥拍,因为我总在平遥取景,很喜欢那,也有2700多年的历史。平遥一方面很古老,一方面旅游气息又很浓厚,到处都是演出,我就想那这一男一女可以是演员的身份。在当地有一个表演叫“又见平遥”,当然没有武侠剧,武侠剧是虚构的。虚构武侠剧一方面是我觉得它的空间、环境、城墙古街道很适合拍武侠,另外一方面,演员李轩演了一个白衣大侠,英雄的形象,他其实是被一刀杀死的路人甲,我还是喜欢角色间有一些错位,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把他变成了演武侠剧的人。   会自己拍武侠电影吗?
  贾樟柯:一直在筹备,说了六年了,想拍的武侠片是《在清朝》,讲1900年到1905年废除科举、秀才造反的故事。如果按现在的进展,应该明年秋天会拍,準备的差不多了。
  您怎么理解时间?有哪些感悟?
  贾樟柯:我去年开始有黄胡子,今年胡子又开始白了。拍电影和做其他工作的时间感不太一样,我拍电影是两年一部,一年写剧本,一年制作。所以这些年时间过的特别快,我回忆什么都是回溯,想哪一年在做什么,都是先想那年在拍什么电影,作为一个坐标我才能找到我在做什么。对于我个人来说大量的时间都在电影里。
  在拍《时间去哪儿了》,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就是现在的时间和过去的时间,时间感不一样?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漫长,早上六七点钟到中午,时间非常慢。现在感觉刷的一下就过去了。过去传统生活里,人们的生活劳动都是很缓慢的,农业到冬天就歇了,有大量人和人相处的时间,一天用日出日落为标志,人基本上是顺应自然,时间不是处置人的方法;到了现在社会,我们朝九晚五,实际上我们相当于是把自己的一部分时间租赁给自己的公司、事业,早上到办公室,五点才能离开,确实是很现代性的问题。我觉得时间是个两面的东西,从个体来说,唯有衰老是不可抑制的,非常哲学。从感性的角度来说,陌生的人可以通过时间相遇、相爱,时间可以让感情淡化,分手、分开,看上去时间相当的被动。但我这两年拍的人物,包括《逢春》里赵涛的角色,都是有主动改变自己的自觉性,时间是被动的,人们能不能主动做点什么?所以二胎这个故事,在这个片子里是一个引子,引发出来的是因为时间,让人物停下来,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一下情感世界发生什么问题,才能反省出时间把很多东西带走了。我对于人过去一直非常悲观,包括二胎也是被动的话题,计划生育了,你就不能生第二个了;突然说你可以生第二个了,又开始着急要二胎,都是外部赋予我们的,不是很自然的人的选择。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个体还是在很多方面有自己的选择和把握。

  为什么会想到将五个短片集合到一起成为一部电影?
  贾樟柯:这部电影的前因后果是,今年金砖国家电影节在中国的成都举办,《时间去哪儿了》是开幕电影。去年电影节就找到我,说电影节是五年一届巡回,今年在中国举办,五个国家的导演能不能做一点事情?导演能做的就是拍电影,我就想做这个工作,我们的公司和欢喜的公司就做了这部电影的制片。对我个人来说,有个很私人化的原因,我特别喜欢这五个国家的电影,比如巴西导演沃尔特·赛勒斯的《中央车站》是98年和《小武》一起参加了柏林电影节。我在柏林电影节看了他的电影,觉得和我们的生活太相近了,而且能准确的、充满爱意的把故事讲出来;俄罗斯、印度也是每年都有很多很棒的电影,南非相对陌生一点,但是我也知道也有很多优秀的黑人导演。我觉得如果这个电影能拍出来,等于一下子给观众进口了四部外语片,并且都是中影公司不愿意进口的,这点对我是很有吸引力的。
  当然,它们都是小品化的创作,不可能承载太复杂的叙事、太复杂的情感在里面,都是同仁互动,一个主题、五个变奏。但是我觉得很棒的是,电影不一定都是鸿篇巨制,五个导演面对同一个主题是很有意思的。另外也和我长期的工作感受有关系,比如说我自己的电影从最初的《小武》到《站台》,再到最近的《天注定》,观众有很多误解,说贾樟柯拍了很多中国非常独特的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卖给国际世界,但其实这个感受完全不对,正是因为人的生活有极大的普遍性、相似性,但每个导演作为个体又有独特性,所以不同的电影大家都可以分享,我觉得《小武》、《山峡好人》等电影的故事之所以受到很多国家观众的喜欢是因为都有共鸣,生活中大家面临的问题都很相似,但是作品有我的性格和偏好,包括空间和语言有独特性。所以我特别想拍一部影片,去寻找这种共鸣感,我想传达的是智慧不一样、传统不一样,但生活确实没太多不一样的,生老病死全球的人都要面对,这些基本问题都是一样的。过去我们太多的夸大了差异性,但各国沟通的最主要的基础是普遍性和相似性,在这个基础上提供差异性的文化读解才是珍贵的。
  所以《时间去哪儿了》在最初设定选题的时候也经过很久的讨论,我们要找到五个国家的共同点,很多设想都准备去拍了,最后还是觉得不是很准确。比如我们最开始想拍火车,五个国家五个故事全部发生在火车上,也是很好的空间出发。但后来巴西导演质疑说,难道我们五个国家共同点就只有火车吗?除了火车我们还有什么共同性?大家都觉得很对的。后来我们又想要不都拍18岁,每个故事的主角都是18岁,也是觉得18岁不是一个共同很迫切的感受。最后确实是《时间去哪儿了》那首歌启发了我,我突然觉得时间应该是大家很有共鸣的感受,反应最快的俄罗斯导演,一个星期就写出了剧本,大家都有共鸣。
  这个过程也是我想做这个项目的原因。将近有三四个月的书信往来,巴西导演提醒我说,我们五个导演背后的观众有30亿,他说虽然我们在拍短片,但我们可能会描写30亿人的共同感受,让我觉得好严肃。不过总体还是在很轻松的氛围里,这不是同台竞技、打擂,而是好友间的切磋。当然里面有我很喜欢也有我不喜欢的,每个影片都有值得分享和欣赏的东西。
  和不同导演合作有什么感受?
  贾樟柯:我觉得更多的合作是在创意阶段。因为我们在寻找共同主题的时候是沟通最密切的时候,我当时开玩笑说自己都成为专职发信的人了,能感觉到大家沟通的过程中有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对自己所处社会的理解,一开始是非常轻松的互动的创作,结果在过程中大家投入的情感和精力越来越多,都非常认真。
  谈一谈关于电影里的摩托车,很多电影里都有出现过摩托车。
  贾樟柯:我不单喜欢拍摩托车,我喜欢拍一切交通工具,《时间去哪儿了》里最初拍火车也是我的主意。我是70年出生,那个时候只有自行车,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县城里面又很封闭,所以交通工具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我家在县城边,后面就是一条新开的公路,在那个年代是山西过黄河去陕北的唯一通道,每天川流不息的卡车拉什么的都有,拉大炮、硫磺、农机具,我很喜欢站在路边看车经过。感觉交通工具是能把人带到远方、未来很诗意的东西,可能有的观众看觉得只是交通工具,但对我来说带有很多对未知、陌生、更广阔世界的想象。我片子里的交通工具,摩托车确实比较多,我自己以前也骑摩托,它扩展个人活动的半径,和个人的自由在氛围上是融合到一起的,所以一直在拍。但是这一次我拍摩托发现要小心一点,外形都很像但其实是不一样的。自行车也是,现在有脚踏自行车也有电动,所以要更加小心。   制作短片和制作长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贾樟柯:最根本的是时长不一样,所带来的叙事方法不一样,每个导演有20分钟的空间,要选择20分钟能够承载的叙事,其中就要求叙事的效率很高,这样就形成了两种短片的拍摄,一种是因为时间有限制,就选择很巧妙的结构和方法;另一种是精确,还是长片的叙述语态,但要做到每一场戏的精确和高效率,同时又像长片一样有细腻的情感铺垫。后一种很考验导演的功力。像这次巴西的故事就从容不迫、不露痕迹,前十分钟完全是看长片的感受,看到最后也不觉得仓促。

  数字时代,导演的门槛变低了,怎么看新导演的入行?
  贾樟柯:我记得我在99年写了一篇文章叫“业余电影时代即将来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有很多人说这是一篇宣言式的文章,但真的不是意气用事,对我来说是带有很神圣、很郑重观察后的结论,数码时代到来,电影得到解放,我九十年代初读电影的時候,电影文化资源很封闭。想看经典电影根本看不到,马丁·斯科塞斯、伯格曼一般的家庭根本看不到,出过留学的机会也很少。我考电影学院的时候想买电影方面的书籍都买不到。在那样的资源控制的年代和环境里,确实不知道有什么途径可以从事电影,唯一的方式就是考电影学院。现在教育开放了,门槛低了,大量的文化活动有了。现在只要有心人,什么电影都能看得到。大部分导演都是从看电影开始的,在能够看到电影的年代,看大量的电影已经就是专业训练了,确实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用电影表达自己。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想真正的迈出第一步成为导演还是需要几个方面。首先是狂热的拍摄欲望,这个是很重要的,我常回想拍《小武》的时候,傻乎乎的就是想拍,拍出来能怎么样呢?根本没想过,就好像喉咙里卡着东西,吐出来再说,这是最主要的动力。
  我拍《小武》的时候钱都是朋友凑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工资。那点钱只够买一点胶片,买回来的胶片连三比一的片比都不到,意味着一个镜头不能超过三条。那时候买胶片要预订,我们去柯达公司预订,去取的时候柯达公司的经理和我们聊天,他一直以为我们是拍短片,后来知道我们是要去山西拍长片,然后问我剧本写了多少场,我说109场。他说你写了109场买这么一点胶片肯定是不够的。等我从营业厅出来,经理追出来说这样吧,我自己花钱给你买点胶片,你肯定不够,然后他帮我买了十本胶片,我觉得这就是可能性,真挚的对电影的激情,会让你找到非常多的志同道合的人。
  另一方面,拍电影要学会等待,我个人是没有经过太多等待,我大学刚毕业就拍了电影。但是李安说他做了六年饭,那六年里他都在写剧本。其实我现在很后悔大学的时候没有多写一些,大学时候脑子里的想法特别多,但是没写出来。现在想再写出来,会发现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那么从容。我现在写剧本都是这三个月谁也别找我,躲起来写。有激情也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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