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传统农区闲置宅基地治理模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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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随着打工经济的普遍兴起和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农村人口外流成为当前我国广大传统农区的基本特征和必然趋势,加之长期以来基层社会土地管理能力滞后,一户多宅、面积超标、滥占耕地、宅基地闲置等成为我国广大传统农区绝大多数村庄较为突出而普遍的经济社会问题。
  围绕宅基地闲置问题及其治理,引发了包括学界、政策部门等在内的社会各界的广泛讨论:财产权视角下的产权学派学者多认为,当前农村宅基地财产属性并未得到有效激活,且宅基地闲置问题的出现,主要源于宅基地产权制度配置缺失,并由此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农村土地利用粗放低效、甚至资源浪费问题。有基于此,他们多主张以市场化为基本导向对当前农村宅基地制度进行改革,并希望据此来实现宅基地资源优化配置、农村家庭财产性收入增加、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城乡融合发展等多重政策目标。与此针锋相对的是保障权视角下的部分研究,他们多认为传统农区宅基地财产属性天然较弱,居住社会保障属性突出,且当前农村宅基地闲置问题的出现,属于当前打工经济和城市化背景下广大传统农区经济社会发展和人口流动的必然产物,市场化导向的宅基地制度改革难以解决广大传统农区普遍的宅基地闲置问题,多主张应尊重经济社会发展客观规律,并认为宅基地闲置并非资源浪费,而恰恰是绝大多数农民家庭正常再生产、我国城市化稳健发展以及政治社会稳定的战略性资源。有基于此,他们认为,对宅基地闲置问题的解决,要抱有充分的历史耐心和坚定的战略定力。问题恰恰在于:我们究竟应当如何正确看待当前传统农区较为普遍的宅基地闲置问题呢?
  聚焦宅基地闲置问题,本研究主要通过人类学田野调研的方法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法等质性研究方法收集一手资料,辅以参考《中国土地》等各类权威媒体丰富而鲜活的调查报告或纪实报道,同时以公共物品理论、自主治理理论和制度供给理论为理论资源,并在此基础上建构了基于“预期成本”、“预期收益”、“改革风险”、“问题匹配度”四项基本维度为基础的分析框架,而后运用解释性多案例比较分析方法,分别对以安徽金寨、湖北宜城、江西余江为典型代表的传统农区宅基地闲置问题进行经验梳理和提炼分析。通过分析,本研究得出结论如下:
  一、在国家尚未为广大传统农区农户建立起基本稳健的、制度性的包括居住社会保障在内的社会保障体系之前,农村宅基地的居住社会保障属性不会剥离,且居住保障功能突出,短时间内难以替代。
  二、当前广大传统农区宅基地闲置问题类型复杂、成因多样,主要有三种类型:一是由于打工经济背景下广大农户外出务工经商所产生的宅基地闲置;二是在快速城市化背景下广大农村家庭进城买房所产生的宅基地闲置;三是由于长期以来基层土地管理能力滞后所衍生的“建新不拆旧”等所导致的宅基地闲置。鉴于农民家庭生计模式的脆弱性、农民进城的渐进性以及农村土地管理的复杂性,笔者将前两类归纳为“合理性闲置”,并将第三类称之为“不合理性闲置”。不合理的宅基地闲置类型及其衍生问题恰恰是当前传统农区广大干部群众普遍关心的痛点问题。
  三、基于“预期成本”、“预期收益”、“改革风险”、“问题匹配度”的多案例分析表明:金寨经验的核心在于“增减挂钩”,本质上是以土地指标为媒介的、来自特定城市地区土地增值收益的跨区域转移支付,笔者称之为行政调控型治理模式,预期成本高,问题匹配度差,且难以拓展到绝大多数普通村庄;宜城样本的核心在于“三权分置”,试图通过市场机制来激活闲置的农宅农房资源,笔者称之为产权再造型治理模式,预期成本与收益均由交易双方内部消化,但与传统农区贫瘠的经济社会文化基础严重不匹配;余江模式的核心在于“空心村整治”,聚焦痛点问题,充分利用群众工作智慧与方法,短时间内低成本、高成效地实现了宅基地闲置问题的整体性治理,笔者称之为自主治理型治理模式,预期成本低,预期收益高,群众认可,且改革风险稳妥可控。
  四、余江模式更加适用于广大传统农区。相比高成本的金寨经验和低成效的宜城样本,余江模式预期成本低、预期收益高、改革风险小,关键是问题匹配度高,因此更加符合当前广大传统农区经济能力薄弱但治理需求强烈的普遍现实,更加契合当前广大传统农区绝大多数农户的普遍需求。换言之,余江模式更加适用于当前广大传统农区绝大多数村庄宅基地闲置问题的一般情况,且基于群众工作智慧与方法的余江宅改,更易于在其他地区实现低成本、高成效地复制和推广。
  有基于此,关于当前传统农区宅基地闲置问题,我们应当坚持分类治理,将“合理性闲置”与“不合理性闲置”区别对待:由于打工经济和城市化所产生的宅基地闲置,属于既有城乡产业分工体系下农户家计模式脆弱性和农民进城渐进式所产生的“合理性闲置”,要求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并尊重这一客观规律,要保持充分的历史耐心和战略定力;而由于农村土地管理能力滞后所产生的一户多宅等所产生的宅基地闲置问题,属于当前广大农村、尤其是中西部传统农区广大干部群众普遍关心的“不合理性闲置”,这一土地治理真问题,迫切需要包括学界、政策部门等在内的社会各界加强研究、全面谋划并及时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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