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30多年,弗朗索瓦·基佐(Francois Guizot)的自由主义思想时常被人们讨论。得益于相关研究者的努力,基佐自由主义思想面貌也呈现在世人面前。解读的多样性,既说明基佐思想的复杂性,也体现出基佐思想内涵的丰富性。不过,基佐的自由主义研究似乎在自由的历史维度、人性基础以及自由的社会与政治条件方面较少阐释,或阐释不够,而这些是基佐在证成自由时不可或缺的要素。理解基佐的自由思想应该依此背景,一方面是基佐对法国革命的反思,另一方面是对18世纪思想的批判和继承,同时也有对同代人的主张的回应。自由在基佐看来,是人的内在属性,且具有历史特征,那么了解基佐的历史观和人性论显得不可或缺。文明史观是基佐历史观念的核心体现,这一历史观综合政治、社会、人的心灵等各种要素,因而更加复杂。基佐提倡哲学与历史相结合的原则,从而实现立足事实又不受困于事实。使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具体的历史是可取的选择,为此应将分析与综合结合起来,历史解剖学与历史生理学就是具体的体现。善恶分明的人性看法不适用于基佐的分类。基佐认为人性中存在着独立与自大、寻求联合与追求公平正义以及热爱平等与突出差异等混合特征。在文明历史的进程中,自由意味着克服个人的冲动意志,用理性来行动,存在着一个从自然自由走向现代自由的过程。人们厌恶孤立,更喜欢联合起来,那么自由则是人们在群体生活中的状态。在这一状态中,不仅个人的独立能够彰显,而且外部条件既能保障个人独立,又能使人与人之间和平交往。外部条件则是社会和政治,它们彼此区别又相互关联。“社会”这一分析要素较为普遍地出现法国革命后的著述中,基佐也并非例外,因而探究作为研究客体的“社会”如何逐步受到人们的关注,可以为我们理解基佐为何关注社会提供相关解释。在基佐那里,社会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意味着社会是真实的自然状态,但社会状态的多样性决定了社会类型的复杂性。社会虽有自主性,但离不开政府。政府要想获长久的支持和强大必须从社会中寻找支撑。在某种程度上,社会与政府同在,换言之,没有离开政府的社会,也没有离开社会的政府。社会与政府之间的互动关系影响到个人自由实现的程度。在革命后的法国社会,基佐提倡代议制政府形式。关注社会因素以及多样性原则是基佐的自由思想新颖之处,强调尊重政府及其权力则使基佐的自由理论显得不同以往。基佐支持自由,但他对民主的看法却有所保留。人们将这种保留解释为“民主社会”和“民主政治”的区别。这一区分尽管有益,却也有忽略之处,如基佐对民主理念的历史考察,民主制度依附的历史环境等等。基佐注意到宗教的平等观念在世俗化过程中对民主的人人平等的观念的影响,不过,民主的斗争本性从未改变。自由和民主在基佐的思想中存在某种张力。这种张力体现在,基佐认为民主运动造就的以平等为特征的民主社会是可以被接纳的,但这个社会不需要一个依靠民主原则建立的政府。令基佐担忧的,不仅仅是民主的多数原则的专制主义倾向,民主的实践可能造成一国的部分公民被驱逐的现象。以地域为基础的现代国家是基佐进行政治思考的前提之一。因而,要想在一个是民主社会的国家中实现自由,势不可挡的民主运动必须被其他原则限制和引导。除了代议制政府,基佐呼唤具有责任和道德的政治家,呼吁人们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并拥有信仰、家庭精神和政治精神。通过对基佐自由主义思想的讨论,再来看基佐对民主的论述,或许会有助于我们把握这种张力,同时有助于我们反思“自由的民主(liberal democracy)”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