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CAF)是衡量口语水平或口语发展的有效方法(Skehan,2009),但大量研究都以静态的视角看待CAF及CAF之间的关系。本研究从复杂理论视角出发,将个体英语学习者的英语口语发展视为复杂系统,该系统的中心要素为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是衡量口语发展的动态指标;对CAF的初始值及发展轨迹有影响的各种因素被视为系统的环境。旨在通过观察CAF发展轨迹找出英语学习者口语发展的规律及动态变化模式,通过相关分析和观察散点图探索CAF变量之间的关系及CAF关系的动态变化模式,并运用环境因素对CAF初始值差异及发展轨迹进行解释。六名中国英语专业大二学生(3男3女)参加了本研究的口语任务,连续15周每周一次,每周话题不同但难度相当,并于半年和一年后重复第一周的口语任务。全部口语任务开始前英语学习者填写了冒险精神量表、歧义容忍度量表、学习风格调查问卷、参加了非词复述能力测试、语言学能测试及普通话水平模拟测试,每次口语任务开始前,该英语学习者填写每周动态问卷。语料的转写规范主要遵循CHAT,语料分析工具为CLAN,语料的标注由两人完成(标注者间的信度较高),使用了语音分析软件PRAAT和数据分析工具SPSS,还利用散点图中的多项式趋势线观察动态轨迹。本文提出了三个研究问题:1.六名英语学习者口语复杂度、准确度、流利度短期及长期的发展轨迹是什么?是否有规律和动态模式?如果有,是什么?2.六名英语学习者口语复杂度、准确度、流利度之间有哪些显著相关变量?显著相关变量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动态变化模式?如果有,是什么?3.环境因素对口语复杂度、准确度、流利度初始水平差异及发展轨迹的解释力是什么?CAF初始值对CAF发展轨迹的解释力是什么?经过一年的历时研究,系统分析了102个语料,本文主要有如下三点发现及贡献:第一,本研究共呈现了六名英语学习者96个短期发展轨迹图和16个长期发展轨迹图,从中发现了英语学习者口语发展的三个规律。1.大部分英语学习者在1-15周内(短期轨迹)的口语进步主要体现在复杂度或准确度方面,而流利度几乎都下降了,但在长期轨迹中,流利度的下降没有短期轨迹中普遍。这说明对于大部分英语学习者,复杂度和准确度是口语发展的首要关注点,往往会牺牲流利度,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和水平的提高,复杂度和准确度的提升可能不再以牺牲流利度为前提。2.对于大部分英语学习者的大部分CAF变量,短期发展趋势与长期发展趋势是一致的。3.有些CAF变量的发展特点明显,其中句法复杂度、词汇多样性、语法准确度、发音准确度和语调准确度以上升为主,词汇密度变化性小,流利度正向指标F1(每分钟有效音节数)和F2(平均语流长度)以下降为主,负向指标F5(自我修正次数)和F6(重复、自我修正和错误启动总数)以上升为主,即流利度指标以退步为主。本文还首次将学习者口语CAF发展轨迹划分为五种动态模式:波峰/波谷型、曲线上升型、曲线下降型、近水平线型、复合型。这些动态模式呈现出了复杂系统的两种变化:动态稳定性(stability)和动态变化性(variability)。其中前四种模式中只呈现出了动态稳定性,而模式五,也是最常见的模式,既呈现出了动态稳定性,又呈现出了动态变化性。口语发展轨迹的动态模式存在个体差异,比如学习者S4从未出现波峰/波谷型,而学习者S2没有呈现出近水平线发展模式。对于某些CAF变量,某种动态模式比较常见,如F1发展轨迹中,四位学习者的动态模式都是曲线下降。第二,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之间的关系并非如前人研究概括的“竞争”或者“共升”那样简单,因为CAF的测量指标是复杂的,由多维变量构成。其理由如下:1.本研究首次在口语准确度中加入了发音和语调准确度,结果表明,语法和词汇准确度与流利度一般有竞争,但发音和语调准确度与流利度是共升的,这与以往研究结论(准确度与流利度之间相互竞争)不同,为准确度与流利度之间的关系增加了新的维度。2.复杂度和准确度的共升关系并不适用于复杂度和准确度的每个方面,本研究中语法复杂度与语法准确度呈正相关,但词汇复杂性与词汇准确度之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关系。3.语法复杂度和词汇复杂度与流利度不同的维度有关,本研究中分别统计流利度指标重复次数及自我修正次数,结果表明,形态复杂度更可能引起自我修正,而词汇多样性更可能引起重复。本文还首次提出CAF关系的动态变化模式。CAF变量间的关系在短期轨迹中有三种发展变化模式:“零变化模式”、“不规则变化模式”和“规则变化模式”。在长期轨迹中有两种模式:“稳定模式”和“变化模式”,发现对于一些学习者存在的复杂度与流利度之间的竞争、准确度与流利度之间的竞争随着口语发展逐渐消失了。这说明,复杂度、准确度和流利度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口语水平的进步和环境因素的影响,竞争关系和支持关系也许会发生变化。第三,环境因素对CAF初始值差异及发展轨迹具有解释力。如高水平的冒险精神可以解释学习者口语中较少的重复或自我修正;较高水平的歧义容忍度可以解释学习者较高的句法复杂度;较弱的语音工作记忆可以解释学习者较低的语调准确度;较低水平的语言学能可以解释学习者较低的语法和词汇准确度;一语的发音准确度、语法准确度、语速和重复次数对二语这些方面都有解释力。每周投入程度及态度、每周隐性语言输入及特殊经历可以部分解释CAF的发展轨迹。CAF初始值对CAF发展轨迹,尤其是长期发展轨迹有较强解释力,初始值高的变量在长期发展轨迹中往往呈下降趋势,初始值低的变量在长期发展轨迹中往往呈上升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