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启明:就算没有新闻干了,我还应该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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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怕来第二遍,就是怕演,”邱启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重新走上台。刚刚录完《我们约会吧》的点评部分,邱启明灵光一闪,对着镜头说了一串总结,一气呵成。结果他太快了,机位还没来得及调好,导播让他再来一次。
  “我就是不喜欢演,让我演第二遍我一定得改词儿。”第二天下午,邱启明一身休闲装,坐在酒店观景露台的藤椅上,晒着长沙午后的太阳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道。“哪怕拍的机位不是很好,只要是真实舞台上的表现,我丑一点,没问题,我对那个没有要求。”
  真实,才是邱启明看重的。在央视新闻频道《24小时》做主播时,他希望轻松、自由、真实地面对观众,不板着脸做播音员状;现在,做综艺节目主持人,他又有点反着来,不那么耍宝,严肃一点,“尽量表现一个真实的自己”。
  “小三啊,包养啊,很有话题,这不是我想要的”
  邱启明加盟《我们约会吧》没几期,就已经有了粉丝,一群90后的姑娘在节目录制现场等他签名。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里,他逐一给姑娘们写上“七夕决乐”四个字,粉丝们在后排争相传阅,“哇!”响起几声激动的惊叫。
  “这都是你们芒果台的铁杆粉丝们,”邱启明向制片人刘蕾打趣地说。实际上,刚到节目组的那几天,邱启明并不太习惯芒果台的风格。这边的姑娘们都太潮了,参加节目的姑娘模仿韩剧里对哥哥的称呼,叫他“启明欧巴”,邱启明满头雾水。他说中央电视台的孩子们都叫他“启明叔”。
  《我们约会吧》中的邱启明善于调解,“三俗的东西坚决不要”。有人反映“太闷了”。一个相亲节目,娱乐而已,“主持人太严肃了,没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收视率,也得朝着这个目标走,”邱启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个要求他毫不可能让步。“况且现在收视也不差。”
  他反复强调要尊重每一位嘉宾,善于倾听,尽量理解,反对女孩子们言辞激烈地攻击或者歧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会马上把攻击化解。他正在建议制片人刘蕾,要把他在台上制止嘉宾人身攻击的过程保留下来播出。“这才能体现我邱启明在这个节目中倡导的价值观,这才是真实的我。”他说。
  刘营说,节目组完全尊重邱启明的风格,找他过来就是看上他的社会责任感和新闻底子,她基本上不会过多干涉,“当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看点。”邱启明自己也心领这份尊重,他觉得节目组“贴心”,常常开玩笑地跟制片人说,“虽然身体被你们搞垮了,但内心却是无比的快乐。”
  但磨合总会有一些。这天的节目有一位来自北京的小伙子,长得挺帅,理想是开餐馆,一位女嘉宾表示不仅可以帮他实现梦想,还能开全国连锁。坐在看台上的刘蕾觉得“点”来了,示意现场导演在小黑板上写上“你是要包养我吗?”悄悄出示给小伙子看,结果却被邱启明在台上三言两语化解掉了,并不给女嘉宾回答的机会。
  刘蕾无奈地伸伸舌头,哈哈大笑说:“他就那样,我们都习惯了。”
  “嗯嗯,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隔天的采访中,邱启明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起那一幕,“我也很了解一些导演的想法,小三啊,包养啊,很有话题。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老是出现这种东西,我显然会逃离。”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能慢慢改掉节目“群女乱舞型”的开头。女孩子们被要求跳着舞或者做着各种互动的动作走过男嘉宾身边,邱启明认为“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喜欢这样扭”。“你说我是一个淑女,是一个知识女性,我往那儿一站,我的气质就会有了,对吧?”他问道。显然,他仍放不下新闻人骨子里的那股骄傲劲。
  “这恐怕是我现在的最高理想了”
  启用邱启明主持相亲节目《我们约会吧》,湖南卫视和邱启明都在“冒险”。他的严肃劲儿撞上芒果台的娱乐范儿,会产生火花还是造成灾难谁都不清楚。
  “就是阴差阳错,自己也没想到,”邱启明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忆起当时选择湖南卫视的情景。3月,通过微博说出离开央视的意愿后,外界纷纷猜测他的去向。很快就有几家电视台找到他,其中包括他的“老东家”东方卫视,以及被普遍认为很适合邱启明的凤凰卫视。
  湖南卫视属于“后来居上”,他自己总结说。
  邱启明很珍惜自己“有社会责任感的新闻主播”这个形象。即使作为观众,平时他也只看新闻类节目,偶尔看看纪录片频道和国外的《发现》栏目,几乎从不看娱乐节目。签约湖南卫视之前,他甚至从没到过长沙,对湖南卫视的理解仅限于“知道这个台的娱乐节目做得不错。”
  当时他想继续留在央视,“毕竟是中国最好的新闻平台”。他想去一套的新闻调查栏目《看见》,那是他“挚爱”的节目,曾经做了三个多月。“开播的时候是我跟他们一起去的,”虽然结果没去成,如今邱启明提起《看见》还是掩饰不住喜爱和骄傲。彼时,他的包里放着一张辞职信,还有一张内部的调动表格,随时准备从新闻中心调到一套,“但是原来感觉特别容易的一件事情,后来就变得一下子比较敏感。”
  邱启明终于决定彻底离开,但他想的还是去其他电视台做个新闻主播。比如“回到东方卫视,做一档深度采访栏目”。所以,对湖南卫视的橄榄枝,他很犹豫。那些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节目似乎离自己的新闻理想很远。
  湖南台副台长张华立专程赶到北京,找邱启明聊天,谈自己的新闻从业经历,告诉他要实现新闻理想和社会抱负,新闻频道并不是唯一的途径,“换一种方式也能达到这个目的,也许效果会更好。”
  “他说,就像超女,不管它投票是怎样一个设置,谁能否认投票是一票一票选出来的那个事实呢?”邱启明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这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
  当天回家,邱启明开始看湖南台,“觉得我怎么会跟这个台有联系?”看了几天以后,“突然一下就把自己潜意识里的责任感幻想到《我们约会吧》的节目里面。”他觉得相亲节目也要有责任感,湖南卫视平台也很好,有很多年打造出来的收视人群和影响力。相亲节目本身就是一个社会。“我要的就是真实。”
  “我希望我身上能让大家觉得,诶,这个家伙好像还真的挺有点正义感的,”邱启明回忆他决定做这档节目的初衷。“够了,我要的就是这个,这恐怕是我现在的最高理想了。”   邱启明到《我们约会吧》,打的广告语就是“变的是型,不变的是心。”——帅气的形象和新闻主播的严肃背景,这也是“限娱”后,芒果台一个新方向。
  “如果没有新闻干了,我还应该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一个媒体人,”邱启明这样对《中国新闻周刊》描述他现在的状况。“我就是一个‘三平’新闻主播”
  湖南台的邱启明,很快乐。但不必讳言,他的新闻理想并不止于《我们约会吧》,将来会找机会,“一定会回到那个新闻平台的。”他指的是《24小时》,或者《看见》。最理想的状态是有一天回去的时候,《我们约会吧》还同时照做。即使他很明白,“这一天不会很快到的。”
  目前,邱启明和自己组的团队正在筹备做一档新闻评论类的节目。具体形式和细节都还没有定下来,但是风格会更轻松,更自由。邱启明之所以最终选择湖南,而没有考虑去凤凰卫视,是因为湖南卫视的受众更多,而且都是普通老百姓,没那么精英化。“我就是一个‘三平’新闻主播,”邱启明给自己下定义,“平民,平视,平等”。
  在央视的时候,他也有过挣扎,想要改变一下,变得更轻松,想笑就笑,想拍板凳就拍。他一直想突破这一点,又担心大家说他是为了出名炒作,“你知道有时候一种气场啊,它实际上是禁锢你的。”
  他希望播新闻时能够“谈笑风生”,《24小时》里的邱启明接近这个理想,但是他觉得还不够放松,筹备中的这档新闻评论节目,他的形象将会“亲切无边”。
  从新闻本身的角度去做自己的节目,“不用考虑其他的任何条条框框”,这是邱启明心中最理想的工作状态。“当然这在哪里都不可能完全实现,BBC和CNN也不可能。”
  但他毕竟可以通过选择,给自己减少一些条框,比如,从央视出来后,邱启明决定“再也不进体制了”。加盟湖南卫视时,台里给了他三种合作方式,“直接进去”成为新体制中的一员;电视台帮忙组团队,不收一分钱,直接给他用;或者就是跟杨澜一样,自己组织团队跟台里签约。邱启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种方式,即使当时他还没有团队,也没有经纪人和助理。他与台里签约三年,他觉得这是种负责的态度,“一年节目还没成熟呢。”
  虽然暂时不在新闻平台上,但邱启明仍漪怀新闻理想。“许多人都觉得你邱启明离开了CCTV,你还有什么?对吧,你完蛋了,这国家就一个CCTV,你基本上也就到头了。”但他自己不这样想,也不会去反驳,“我的岁数已经到了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岁数了,”他很认真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碰到不平的事、愤怒的事,我心里也会挣扎、愤怒、纠结,但是很快就没了,自然就消化了。”
  不愿过多辩驳的人,很多都是真的行动者。邱启明现在仍认定也许过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央视新闻频道,那仍是他最大的梦想。
  他说自己是“愿赌服输型”,从原来的事业编制,慢慢把自己变成一个打工者的状态。他爱央视那个平台,但是对于离开的选择也无怨无悔。
  “你哪来那么多忧国忧民啊?”邱启明说起他的新闻使命和社会责任感有些激动,“可是我是真有匹夫之责,我要这个国家好,我希望它好,骨子里希望它好。”
  他的匹夫之勇混杂着士大夫的不得志情怀,还有使不上力的无奈,这些都是这位理想主义者痛苦之源。“给时间吧,有些东西急不了,尽量能做一点是一点,大家堆积到一起这个力量是无比巨大的。”现在他能做的,是把自己的情怀一点点输入到这档自己尚能掌控的综艺节目中,这或许是最实际的。
  (实习生曾艺馨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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