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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线:北京—菏泽—嘉祥疃里—符离集—尹集—薛城—杨岗—徐州—商丘县黄庄—枣庄—苍山县大仲村镇—临沂—北京
后旅行规则:一个“没谱”之旅,像物理学上的布朗运动一样,不知去哪,也可以叫“布朗”之旅。
布朗是什么意思
与云南的少数民族布朗族无关—虽然我们有朋友在云南思茅地区为基诺族、布朗族人民做扶贫工作。与走街串巷小贩用的布朗鼓无关。略似于物理学上的“布朗运动”,即无规则游动,俗话说的没头苍蝇乱窜,自然没谱。
当我半年前在认识布朗族人的小孙家闲侃人生没谱时,画家小刘说人生没谱可以弄个行为艺术呀,另有人说历史上多少死去活来已经行为人生又何必再艺术。于是我说:那咱们出去瞎玩吧,怎么瞎呢,掷骰子,掷到哪面就去哪,比如1代表伊春3代表三河6代表六合。当时我们一帮在小孙家已经喝完三十多瓶啤酒都快喝不动了,于是转勺,勺把儿指谁谁喝。
对,何不将勺置于地图一点,转之,勺把儿指哪省去哪省呢;对,何不将地图贴在镖靶上,飞镖扎在哪就去哪呢;对,何不将乒乓球垂直扔到地图上那球停止在哪就去哪呢。
对,有人说了,这有些像布朗运动的那粒尘埃,上帝也提前画不出它的运动轨迹。
出发到达布朗之旅的第一站——山东嘉祥县疃里镇时,哥几个有些大无聊小快乐。但我们在羊汤大饼之后,将那把瓷勺放在自绘的皖苏鲁豫四省合图(桌面大小),并每人转动一下时,当地人懵了,这是什么地理仪器呀。
扎镖
凭什么搞布朗?凭什么第一站去疃里?这是在一个月前由勺把儿和镖尖决定的。
交50元报名费都可参加转勺。九人转了,勺把指山东四次、河南三次、剩下指皖苏,去票数最多的山东。又用转勺决出了投镖手—小白,他在年月历上扎中了3月6日;我呢,又用镖扎中山东地图上的疃里镇—那镖还在颤抖时,大家已欢呼起来。
人生呵,你就荒诞吧,没谱吧,布朗吧。
送行的和新来的
小鹏来西客站边上的餐厅为我们饯行,喝到火车快开、他的思路更开时,说:“干脆我也去吧,不过我什么都没带呀。”我们说:“好,你这才是真正的没谱、真正的布朗呀,钱大家可以借你。”小鹏是沉默之旅的主力,他在三名警察的追问下,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因为说一个字小组要罚他一块钱。
小蔡是新来的,他喜欢这帮朋友,但又不擅表达—那就擅花钱吧。
那哪行。在山东、安徽的布朗之旅,他老想请大家的客,几次想塞给组长钱,均被拒绝。哥几个这么说他:“小蔡,你裹什么乱,咱们用的是小组的款,用得着你掏钱?小蔡,你别坏我们小组的规矩,你有钱你回北京请大家的客,现在充什么大个儿!”
山东惹谁了
这次我们去了七个布朗之点。1、3、6、7共四个点在山东。疃里、杨岗、大仲村、和庄这四个村或镇,惹我们了么?我们在那小吃大喝,把地图铺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飞镖运载划拳之手。
若不是勺仙儿和镖仙儿这一瓷一铁,我们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四个地方。荒诞的力量是无限的。
我们的财力和时间有限,我们的小命儿有限。否则,我们会在世界地图上转勺,或者在星宿图上投标——呵,咱们下一辈子去那儿。
我们的布朗是有限的,是局部的。一开始我们就确定了相邻的皖苏鲁豫这四个省的范围(按说这是多么的非布朗),否则你把镖扎在了珠穆朗玛或塔克拉玛怎么办,我们又不是发现者号。
烦人的京沪线
从徐州至薛城这一段京沪线,我们重复四次,那两条铁轨没少吃我们的钱。老在这几个省转悠,它又是交通干线,那沿路的风景都认识我们了。
布朗的第二站一下又到了安徽灵璧县的尹集乡,第三站又回山东,第四站河南……将我们布朗的七个站按顺序用直线连接起来,不像任何星宿图,不像任何文字,爱因斯坦来了也看不出它像啥,但我们看出来了,它像一个不像。
正好七个站,就各算“刀来咪发骚拉西”吧。不是简谱,不是五线谱,是个没谱,是虚无之谱?
本来小鹏还提议,在镇上哪家酒店吃饭、哪家旅馆睡觉也用荒诞的形式决定,最终遭大家否定。理由是:不要陷入布朗以及虚无主义不能自拔,伙食我们还是要现实主义的,住宿我们要便宜主义的,哪家的羊汤好,哪家的宿费低,是我们的首选。
连续两次在河南
勺把是没有私心的,也不会嫌贫爱富。它在地图上旋转的时候,多次绕过了我们垂涎的江苏,而稳稳地停在了河南的指向上。
而我们的飞镖法又规定:扎在省会地级市上无效。也就是说,最多我们能扎个县城或小市去享受享受。可是那镖尖似乎跟“三农”一条心,一次也没扎到过县城,有四次纯粹扎在了小村子上。这倒便于访贫问苦,也搞“中国农民调查”。那些辛苦的农民蹴在地上吃得那么香;小面值的钞票大多又皱又破,肯定是频繁辗转于穷人之手呗;孩子们在水泥台上(网子也是水泥的)认真地打乒乓—我们多次被贫穷感动得大喝大醉。爱思考的老周露出马加爵表情,用手做着捶击状,:说:凭什么我们游手好闲地布朗,我们不能为河南人民做些实际贡献吗?我们顿顿喝羊汤,腐败呀。
望见了微山湖上空的云
小石的一镖把我们引到滕州的杨岗村。那镖若再往西偏三毫米,我们就可以坐在微山湖岸吃鱼了—杨岗村离微山湖十几公里,交通方便,可是我们按着布朗的纪律不能去,因为那不是“去下一站的必经之点”。
爬上老乡家的房顶,向西眺望,看见了微山湖上空的云,那云像一群鱼呀。村里大白天也静悄悄的,青壮劳力据说都到外面去打工了。有下窑挖煤的,有进建筑队的。没有等到“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也没有“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我们也唱起了歌谣。
毫无诗意的游走
布朗是枯燥的,无聊的,有一些让人烦。所去的布朗之点,均无名胜古迹哉,大部分地方连发廊和洗浴中心都没有。接触的都是农民、农村、企业,可我们这几个没一个是搞三农的,相反还尽是搞音乐、绘画、诗歌和影视的。
多情善感的小石,在我们路过山东某小城时,居然结识了一个大方而清纯的姑娘—算给枯燥的布朗之旅带来些滋润。我们嘴里心里都祝贺他,希望他在美好之余也送我们一些美好的故事。晚上他回来了,沉着脸讲道:我们俩散步聊天好好的,手拉着手,已经很亲近了,可是遇上了她妈,她妈训她一顿,这不是指桑骂槐吗,倒霉。不过小石后来说:也值了,那姑娘最后的表情是欠了我的。他和她,没留手机,没说大名。
“拉布登朗”
这是西南一首少数民族的歌曲。似乎是用古汉语加当地方言唱的,一般人听不懂,二般人也够呛。
我问过当地人,这歌唱的是啥?人家也没正经说,他说:打仗吧,恋爱吧,部落的仪式吧,妇女生娃吧。
我问:有没有拉布。答曰:女人的名字。
再问:登朗。答:有势的男人。
后来我问一文化馆的后生,他大概说了:类似你们汉族的梁山祝英,拉布是个被男人抛弃了的美妇,登朗是当地头人的公子,他们俩因种姓差异,好不成……终又好在一起了,就有了一次部落间的杀砍。
拉布怀了登朗的孩子。拉布死于难产,但小登朗生下了—他哭起来似喊“a bù”,“a bù”。登朗抱起血淋淋的婴儿,这小孩又喊“ōnglong ōng long”。
其实这故事,没啥。
我喜欢的原因是:第一字和第三字组合、二字和四字的组合,有布朗,有拉登。
在布朗时期,常看报,知拉登在河巴边拉一带也在玩“布朗”。当然我们的布朗太轻快了。
后记
小石是布朗全程后走了的。回京即感冒发烧,两周也没见好。
小刘趁我们睡觉,留条而走。因上次赤足之旅他回来住了半月的医院。医嘱禁酒,但他出门怎能不喝呢?即及早抽身。他媳妇是好姑娘,会照顾他的。
小蔡在德国一家帆布公司,回京后他没与我联系。老周是玩了四个站走的。
小贾后回了南京师大,教他的文学剧本。我去了其租的房、教室、学生宿舍等。他迄今为止未与宿迁的小妹妹结婚。
结束布朗后,我与小贾去了宿迁的汉行处,吃呀喝呀,也唱了歌。极想做一首“布朗之歌”,未果,因为这歌得即兴随便唱,遍遍不一样。
小鹏又给央视干活了,他正直有思想,不怕得罪人而披露真实声音。
我吧,后来在南京见了吉木诗人、顾小说家等,喝醉了。
后之旅评:小盘上,小勺转起来,清清灵灵地响动,最后一圈又是无声无息的,勺把快停下来时大家的眼睛都直了,这肯定是荒诞的。有时我们玩转大勺,大勺置于尺二大盘,猛地给勺把一个旋力,那大勺悠悠地转起来,几乎带着风声,却庄重极了。命运在旋转,我们的旅途也在旋转,这一切也像极了我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