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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自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和“重返”东南亚战略以来，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这既有中国因素的影响，也有越美之间共同的或各自的利益考量。美国对中国的遏制是从保持其长远利益出发的，而越南的主旨则在于从大国之间寻找平衡并从中获取自身的利益。由于越美双方的战略需求差异，两国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大可能形成同盟关系。越美关系的发展对中美、中越关系的影响有限。努力经营中美越“三赢”的局面，将更有利于东南亚和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关键词】越南 美国 越美关系 中越关系 亚太再平衡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近年来，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发展迅速，特别是2013年7月下旬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对华盛顿进行正式访问，并与奥巴马总统共同确立两国建立“全面伙伴关系”，使两国关系上了一个新台阶。人们不禁要问，一个曾经与美国打过多年恶仗，遭受了巨大生命和财产损失的国家怎么会与昔日的仇敌走得那么近？推动越美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究竟有哪些？本文拟对此做些分析和探讨。
冷战后越美关系的恢复与发展
提到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个世纪60～70年代的那场旷日持久的越南战争。这场战争是冷战时期以美国和苏联为首的东西方两大阵营对抗的结果。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美国为了防范共产主义运动在东南亚地区的扩展，就曾不遗余力地支持法国重返印度支那，恢复其在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殖民统治。1954年奠边府战役后，法国被迫在日内瓦协议上签字，逐步撤离越南。随后，美国则取而代之，公然违背日内瓦协议有关实现越南南北统一的规定，扶植越南西贡政权，维持南北分治，企图以此阻止共产主义在东南亚扩展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为此，越南人民在中国、苏联等国的支持下，掀起了反抗美国侵略和实现国家统一的民族解放斗争。越美战争期间，美国大搞特种战争，并于1964年制造“东京湾事件”，把战火扩大到越南北方。战争期间，美国不仅直接向越南南方投入了数十万军队，还纠集其盟友派兵参战，使越南战争成为冷战时期规模庞大的“热战”，对地区和世界的稳定造成重大影响，而且，战争也使越南南北方及美国都蒙受了巨大的创伤和损失。
1975年4月30日，越南人民军攻占西贡（今胡志明市），标志着越南战争的最终结束，越南实现了民族国家统一。据越南方面估计，在这场血腥恐怖的战争中，有超过200万人在战争中死亡①，如果加上越南南方的死亡者②，那么，整个越南民族的人口损失更加惨重。此外，财产损失更是难以数计。美国也为这场战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估计，大约57000名美国士兵在越战中死亡③，美国政府为越战而承受的财政负担也十分沉重④。美国被视为美越战争中的失败方，这对其此后的全球战略产生了重大影响。美国被迫从东南亚压缩和撤退，而苏联在东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影响力上升，导致国际格局出现了许多新的变化。不仅如此，长期持续的越南战争引起国内民众，特别是青年人强烈的反战情绪，剧烈的反战运动也导致美国国内的社会裂痕，美国在越战中失败的阴影更是长期笼罩在政府和民众的心头。
因此，越南与美国在越战结束以后的近20年里，彼此怀着深仇大恨，两国之间的关系也长期中断。在此期间，美国一直实行对越南的贸易禁运和援助，1979年越南入侵柬埔寨以后，给两国关系的改善又增添了新的障碍。越南曾声称，根据与尼克松政府达成的协议，美国必须向越南提供数十亿元的战后重建援助，⑤但遭到美方的断然拒绝。
这种情况直到冷战结束前后才有所改变。当时，苏联的实力及其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迅速减弱，使得它对越南的支持也越来越力不从心。1989年，越南从柬埔寨撤军，扫除了越美关系中的一大障碍。当时的美国乔治·布什政府决定改善与河内的关系，与此同时，越南也表现出希望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愿望。1991年4月，美国制定了与越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详细“路线图”。同年，越南允许美国在河内设立处理美在越南战争时期的战俘和失踪人员（POW/MIA）的办事处。1993年，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表示不再反对国际金融机构向越南提供援助。1994年2月，克林顿总统宣布取消美国对越南的贸易禁运；两个月后，美国国会通过《对外关系授权法》，表示支持与越南关系实现正常化。⑥
1995年7月12日，越南和美国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这是越美关系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越美两国关系自建交后一直保持着较好的发展态势。根据越南方面的看法，由于越南与美国秉承“抛开过去，面向未来”的精神，因此双边关系在各个领域中都得到了发展。⑦而美国方面则认为，1995年与越南建交以后，两国之间所具有的相同的安全和经济利益促使双方要在广泛的领域扩大联系，并开始形成各种战略伙伴关系。⑧因此，在两国建交以后，尽管美国国会试图把战俘和失踪人员问题及越南的人权记录绑在一起，但克林顿总统继续推进与越南关系的发展，两国于1997年互派越战后的首任驻对方国家的大使。
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越美两国签署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越美双边贸易协议。在此期间，整个正常化进程由于越南希望改善与美国的关系而继续推进。双方在寻找战俘和失踪人员方面互相合作，越南正在进行的改革，以及在解决难民问题上合作的推进等，都是越南与美国双边关系中所关注的问题。2000年11月16至20日，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越南，受到越南民众的热烈欢迎。访越期间，克林顿总统多次在公开和私下的场合谈及人权和民主化问题，而越南领导人则敦促美国就“橙剂”受害者进行赔偿、为寻找失踪越南士兵遗骸提供援助以及增加对越南的经济援助。⑨
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中，越美双方都在寻求升级双边关系的新途径，双方的合作领域不断扩大，程度也逐步加深。2003年11月，越南国防部长范文茶访问美国，为双方高层军事交往开辟了道路；同月，美国军舰访问越南。在2005年两国建交10周年之际，越南总理潘文凯访美，美国表示支持越南加入世贸组织；2006年12月，在美国总统布什访问越南后1个月，美国国会通过决议，给予越南永久贸易最惠国待遇；2007年1月11日，越南成为世贸组织一员。2007年，越南前国家主席阮明哲、2008年越南总理阮晋勇先后访问美国。布什政府试图利用这些高层会晤，来鼓励越南内部的经济和政治改革。⑩ 越南通过改善和发展与美国的关系也获得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利益。从政治方面来看，越南不仅打开了与美国关系的新局面，而且也由此改善了与西方世界的关系，使其所处的国际环境大为改观，为其革新开放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在经济领域，自1995年越美关系正常化后，越南一直非常重视发展与美国的经贸关系，而美国也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有利于美国公司进入越南这个资源丰富、潜力巨大的市场。因此，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越美双边贸易额从1995年的4亿多美元，上升到2010年的183.24亿美元。此外，在越美建交以后，两国之间的合作也逐渐从政治、经济向军事和安全领域拓展。特别是2003年越南国防部长访美以来，两国的军事合作关系发展迅速。根据两国的协议，从2005年开始，越南的军事人员可在美国接受英语语言培训。2007年，美国修改有关国际武器贸易条例，准许在个案审查的基础上向越南出售某些非致命性国防项目并提供相关服务。2008年，两国举行了首次高级政治军事对话，一致同意加强双边的军事与安全合作。2009年4月，美国邀请越南军人登上约翰·斯藤尼斯号航空母舰观摩其在南海的飞行演习。2009年下半年，越南国防部长到美国访问。同年，美国第一次为越南提供外国军事融资。根据美国国务院报告，美国政府许可在2007～2010财年向越南出口大约9850万美元的防务物品和370万美元的国防服务。
亚太“再平衡”战略与越美关系
越美关系出现突飞猛进的新进展，是在2009年奥巴马任美国总统以后。奥巴马一改其前任对东南亚地区关注不足的政策，在提出重返亚太新战略的同时，把东南亚地区作为这项新战略的重点之一。在2009年7月23日举行的第16届东盟地区论坛上，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高调宣布美国重返东南亚，并表示将重新定位与东南亚的关系。美国的新战略迅速得到越南及东南亚地区相关国家的高度重视和积极呼应，越美两国关系也因此出现了异常热络的现象。2013年7月25日，到访美国的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会晤美国总统奥巴马，双方宣布建立“全面伙伴关系”，以推动双方在经贸、科技以及防务和安全等领域的合作。奥巴马在会晤后对媒体说，这次访问标志着两国关系“不断取得进展并得以巩固”，意味着越美关系走向成熟并进入下一阶段。张晋创则认为，鉴于过去18年双边关系取得的进展，现在是构建全面伙伴关系以进一步加强两国在不同领域关系的时候。越美全面伙伴关系的确立，标志着两国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越美两国的关系急速升温呢？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中国因素。正如一份写给美国国会议员的报告中所说：美国与越南关系“也许最为突出的是在2010年，两国都动员多国来回应中国，明显试图提高其对南中国海有争议的水域和岛屿的要求。进行这项协调的努力至今仍在继续”。
众所周知，中国在30多年的改革开放过程中，经济高速发展，综合国力不断提高，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的影响力也不断扩大，2010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美国认为，中国的迅速崛起势必对其在全球的主导地位构成挑战，因此，为了自身的利益处处遏制中国，以减缓甚至阻滞中国的发展进程。奥巴马出任美国总统之后，由于看到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十分广泛，而美国正陷于严重的金融风暴的打击和困扰之中，遂决定把其外交和战略重点东移至亚太地区，推行“重返亚太”的战略。在此过程中，美国也努力寻求得到当地国家的支持。
与此同时，中国也在亚太和东南亚地区争取朋友，其外交和经济份量以及不断增强的军事实力有可能在这个地区转化成越来越大的影响力。美国认为，这将对其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构成威胁。为了联合东南亚国家共同面对中国崛起可能带来的“威胁”，美国必须在该地区寻找能够在东南亚国家与中国之间打入楔子的切入点，而中国与东南亚地区一些国家就南海岛屿及其附近海域主权的争端就成为美国能够加以利用的最佳缺口。
在这些国家中，越南、菲律宾等国与中国在南海岛屿及其附近海域主权方面的争端尤为复杂和激烈，可以说，越南是与中国在南海问题上利益纠葛最深的国家，南海争端也是中越关系所面临的最为棘手的问题。因此，越南也就成为美国用来遏制和围堵中国的最佳选择。在美国看来，越南与中国在南海有主权之争，而且短期内难以解决，因此可以利用两国之间的争端，把越南作为遏制中国的一个棋子。同时，越南对中国的高速发展也心存戒备，两国间长期存在的海岛与海域问题的争议更加剧了越南的戒备心理。在南海问题上，越南希望将其国际化，以争取外界对其主张的支持，而美国对南海问题的关注和介入，使越南看到了契机，因为越南认为美国是最好的遏制中国的外部力量。由此来看，越南也有意在南海问题上得到美国的支持，以制衡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据美国的一份报告显示，2009年和2010年初，越南发起了一场希望美国在南海问题上采取中立政策的游说运动。一些越南人士说，虽然他们并不希望美国在双方的争端中选边站，但如果美国能够通过语言或行动来更多地强调争端各方应当遵守共同的准则，如增加透明度，遵守相关法律，避免采取单方面行动并致力于公海航行自由等，那将是有帮助的。
在这一背景之下，美国政府为了通过周边布点制衡中国，维护其在亚太地区的利益，不仅接受了越南的建议，还做了进一步的延伸。2010年7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越南首都河内出席东盟论坛会议时提出，南海问题是“美国的国家利益”，美国反对在争端中任何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的做法。她还提出，南中国海海洋空间的合法要求只应根据海洋地貌来确定。同时，美国无视中国通过双边协商处理争端的愿望，按照越南的期待，把南海问题列入当年多边场合的东亚峰会例会的议程。与此同时，奧巴马政府当局还继续升级与许多东南亚国家军队之间的关系，包括与越南安全部队的合作。2010年8月8日，美军航母乔治·华盛顿号抵达越南岘港附近的南海海域，随后美国海军导弹驱逐舰约翰·麦凯恩号也到达岘港，参加美越海军联合训练。针对中国通过双边谈判和协商解决争端的主张，2010年10月11日，美国国防部长盖茨访问越南时提出，亚洲国家应该通过多边渠道解决领土争端。2011年6月27日，美国参议院通过决议反对中国在南海地区示强，决议要求各方应采取多边、和平手段解决争议。可见，正是由于越南希望南海问题国际化与美国为落实重返亚太战略而加大介入南海问题力度的作法都含有针对中国的意图，彼此的目标在这一点上找到了重要的契合点，也正是由于“美国增加其对南中国海争端的介入”，才使两国关系由此而急剧升温。 必须看到，南海问题是促使越美关系升温的重要因素，但绝非唯一的原因。越美关系的发展，也与双方的许多共同或各自的利益密切相关。
经济因素是促进越美双边关系发展的主要基础。有评论称，在越美两国领导人会晤并确定建立全面伙伴关系时，强调的是“以经济合作作为基础和引擎而建立起来的美国越南全面伙伴新关系的重要性”，因此，他们一致同意加强在各个国际经济贸易合作组织中的双边全面伙伴关系以实现共同的目标。为此，越南也需要一个有利的国际经济环境，并认为美国的支持将有利于其实现到2020年成为一个工业化国家的战略目标。
事实上，美国也确实在越南的经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自本世纪初以来，美国一直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美国与越南之间的贸易额大幅飙升。2011年，越南对美国的出口已经占越南出口总额的17%左右。2012年，双边贸易额达到250亿美元，比2006年美国给予越南永久最惠国待遇的前一年增长了3倍多。据美国在越南的商会估计，2013年，越美双边贸易额将超过270亿美元，2015年则将超过330亿美元。同时，美国也是越南对外贸易中的最大顺差国，2002年以来，越南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贸易经常出现赤字，但是，在2012年越美250亿美元的贸易总额中，顺差却达到160亿美元。此外，自2007年越南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年人均GDP已经超过1000美元，达到世界银行的中等收入国家的标准。
双边贸易的增长，也促进了越南的以市场为导向的革新、外商投资和私营部门的发展。越南继中国以后，已成为美国进口服装的第二大来源地，是美国鞋类、家具和电动机械的主要来源地，这些都有力地推动了越南的革新开放进程。
越南对美国参与其能源发展规划也给予了高度的期待。随着经济的增长，越南的能源需求也不断扩大。在进入21世纪后的第一个10年，越南每年的能源消费量增长率为15%，预计到2015年和2030年之间还将增加3倍。为此，越南制定了2020年至2030年建造10座核电站的规划，并将于2015年开始第一座核电站的建设工程。根据规划，到2050年，核电在越南的能源中所占百分比将达到20%。美国对越南的核电发展规划十分感兴趣。2010年3月，美国和越南签署关于在民用核能领域合作的备忘录，旨在加强在该领域中的双边合作。经济利益在美越民用核能合作谈判中起了关键作用。美国企业试图进入越南能源市场，不仅可以从中获利，同时还可以增加美国的就业机会，扩大其对越南的出口和减少对越贸易赤字。
美国也期望通过发展与越南的经济关系，推动越南在贸易、投资和管理体制方面的进一步改革，以利于美国投资者和商品进入该国。这一政策已经取得了相当丰硕的成果。美国企业近年来在越南的进展颇快，2009年，美国在越南的注册投资资金总额达98亿美元，成为该年度越南最大的外国投资者，虽然这一数字后来有所下降，但总体来说，美国是越南外资的最大来源之一。美国企业对两国经济关系的未来前景持乐观态度。根据2012～2013年度的调查，在美国公司东南亚地区的业务扩展中，越南仍然最受欢迎。有预测显示，2013年美国对越南的直接投资的总额可能达到105亿美元。越南也是美国在东亚地区援助的最大受援国之一。从21世纪第一个10年的后期开始，每年美国对越的援助额通常都在1亿美元以上，援助款大多用于医疗卫生事业。
对越南而言，美国目前已经是越南出口的最大目的地，而争取更多机会进入美国市场，将是推动越南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因此，在双边经济关系不断趋于成熟的基础上，越南积极寻求加入由9个国家参与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的谈判，并将其作为重要的战略来看待。如果谈判能够顺利完成，越南将获得更大的出口市场；而对美国来说，越南的人口预计将在今后10年中达到1亿，意味着它将会成为潜力巨大的美国产品消费市场，而且加入TPP也有利于越南深化改革。
因此，越南对于参加TPP谈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越南总理阮晋勇表示参与TPP将积极促进越美两国全面关系的发展。他确认，越南决心根据双方在2012年达成的共识，加快谈判进程。越南准备与美国和其他国家合作，根据既定的路线图结束谈判并签署TPP协议。同时，阮晋勇也要求美国在谈判过程中给越南一些灵活性。
由于冷战结束以后国际政治经济化、国际经济政治化的趋势明显，美国在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过程中，把TPP作为拉近越南与美国关系的重要手段，积极拉拢越南加入TPP，也含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即通过排斥中国、拉拢越南参与TPP谈判的手段从经济上制衡中国。
此外，越美关系的发展也有利于双方的人员往来和交流。据统计，目前大约有17000名越南学生在美国的各类教育机构学习或从事研究，而2007～2008年度这一人数还不满9000。这使越南留美学生总数在所有东南亚国家中名列前茅。这些留学人员将对增强越美关系和越南今后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
同时，由于历史和现实原因，移居海外的越南人（越南称之为“越侨”）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庞大群体，在政治、经济、科技和教育等诸多方面均拥有一定的优势，在越南国内外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一般认为，大约有超过400万越南人散居在世界各国。而美国的越侨的势力最大，有约200万。海外越南人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法国学者卡姆鲁（David Camroux）认为，虽然这些越侨可能会在宗教自由等问题上与越南当局有所冲突，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诺对越南提供财政帮助。这些越侨大部分通过网络在越南南部进行投资，因为那里比北部享有更多的自主权，越南政府则对此积极予以鼓励，因为这些“流亡”越侨拥有的经济潜力成为国家未来发展的支柱。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越南是获得侨汇数额最多的国家之一：2012年达90亿美元，而2007年仅为50亿美元。
越侨不仅拥有巨大的经济实力，同时也受到良好的教育。据越南官方数据，有400000海外越侨持有大学毕业证书，大多在西方国家中工作。在美国的200万越侨中，年龄25岁以上的超过100万。他们中间有190000人持有大学本科或更高的学位证书，相当一部分在高科技、新材料、新能源、信息技术和电信、天体物理学等部门任职。因此，越南政府出于现实的考虑，在处理与美国的关系时，也将越侨的因素纳入其中。 综上所述，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越南和美国之间的相互需求和利益驱动导致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在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过程中不断得以加强和发展。
关于当前越美关系的思考
越美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等于同盟关系。我们应当看到，近年来越美关系确实取得了很大的发展，越美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将使双方关系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但是越美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等于同盟关系，而是双方在共同和各自利益的考量和驱动下建立的较高层次的合作关系。由于两国的规模、发展水平、意识形态等诸多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使双方难以形成真正坚实的联盟基础。尽管越美关系发展的势头较强，但是结构性矛盾仍然存在，而且有些矛盾在今后还可能越来越突出。因此，从长远来看，两国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大可能出现根本性变化，形成同盟关系。
首先，两国在意识形态领域方面存在着根本差异。目前，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仍然稳定，这就意味着双方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仍将长期持续。从美国方面来看，它不会放弃以人权问题为借口以促使越南西方化的企图，越南要进一步向美国靠拢，将不得不面对美国的人权压力，这一点已经为事实所证明。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促进人权和传播美国的价值观与战略利益、经济利益，共同构成了美国外交政策的三大支柱。在张晋创访问美国期间，人们普遍认为奥巴马政府似乎更倾向于战略和经济利益，因此，奥巴马政府与越南建立全面伙伴关系的做法，也引起部分国会议员和海外越南人的反对与抨击。实际上，奥巴马政府和他的前任们一样，在寻求发展与越南的关系的同时，并未放松对越南人权问题的关注，曾经对越南的人权状况提出公开批评，甚至把该问题与发展双边关系挂起钩来。例如，2011年11月，希拉里在夏威夷推介奥巴马政府的亚洲政策时，曾经说道：“我们已经明确，如果越南希望根据我们两个国家的愿望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就必须在尊重和保护其公民权利方面做得更多。”有分析认为，奥巴马政府对人权的关注，是使早已拟议中的越美首脑会晤推迟至2013年7月才得以举行的原因之一。
即使美国政府有推动与越南关系较快发展的愿望，也还会受到国内各种政治力量和机构的制约。例如，美国国会在美国与越南关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不仅对此提供监督和指导，并控制着相关资金的提供和协议的审批。时至今日，许多国会议员仍在努力突出越南的人权状况和寻找失踪美军遗骸问题。他们认为，越南的人权状况有所恶化，并打算因此而在美国和越南TPP谈判结果的批准执行方面制造新的障碍。一些国会议员还提出几项动议，呼吁国务院重新把越南列入人权问题“特别关注国家”的名单（2006年11月越南被从此名单中剔除）。更有甚者，美国还支持反越共反越南体制的海外越南人策动颜色革命，试图推翻越南共产党的领导。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南希望通过与美国结盟以进一步提升双边关系的愿望往往难以实现。例如，长期以来，越南一直试图从美国购买先进武器，但实际上，美国目前依然拒绝向越军出售任何先进武器，并把出售武器与越南解决本国人权问题挂起钩来，这使越南感到十分失望。
对于越南来说，尽管美国在南海争端以及TPP谈判等方面对其示好，但并不能打消其对美国搞和平演变、颠覆越共领导地位企图的警惕。越南坚持走自己特色的政治发展道路，维护国家尊严，反对外来干涉的基本立场也不会改变。美国对越南提出的人权问题方面的要求是越南共产党领导人所难以接受的，他们认为美国仍在对其实行“和平演变”的政策，寻求通过人权等问题来推翻其政权。这也注定越美两国难以从根本上达成一致，更别说建立同盟关系了。也正因如此，张晋创访美期间，针对奥巴马在人权问题上向越南施压的做法，公开表示两国之间的分歧犹存。正如美国的一份报告所指出的那样：越南领导人也不愿意从根本上改变他们对持异议者或少数民族政策的做法，以更迅速地推进与美国建立战略关系的进程。
其次，越美两国在经济领域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例如，在越南对美国的大宗服装贸易和鱼（特别是鲶鱼）虾出口方面有严重的贸易摩擦；美国至今尚未承认越南的“市场经济”地位；双方在知识产权保护和越南的货币政策方面也存在分歧。美国已经对被认为在美国售价低于其“正常价值”的越南产品发起反倾销诉讼。这些涉及双方实际利益的纠纷不是能够轻易得到解决的。
美国政府之所以能够这么做，与美国对越南在其整个战略中的定位有关。在美国看来，越南只是用于遏制中国的棋子而已，这意味着美国不会把越南放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中心地位，换句话说，越南在美国亚太战略中地位和作用都是有限的。有评论认为，也正因如此，目前的越美就TPP谈判的结果也并不完全与越南的期望相符。
如何看待和评价越美迅速发展背景下的中越关系？从前文可以看出，美越关系的强化具有明显的遏制中国的意图，这已经是公开的事实。但是，必须看到，虽然美国和越南都有制约中国的考虑，但是，双方的层次和目标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美国是从全球和地区战略层面来考虑美中关系的。在美国看来，中国的迅速崛起是对其全球领导地位和亚太地区主导权的挑战，它对中国的遏制是从保持美国的长远利益出发的。因此，美国在遏制的同时也力图保持与中国的接触和合作，希望中国能够和平崛起，并进入美国的战略轨道，在其主导之下担当起“负责任大国”的角色。而越南对中国的疑虑和遏制企图则是策略上的，更多是针对中越双边关系中的实际问题，即在南海诸岛及其附近海域的主权争端中能够获得其所主张的利益。因此，在美国实用主义色彩浓厚的亚太“再平衡”的战略规划中，越南注定只能够担当起一枚棋子的作用。实际上，无论是美国还是越南，对此也都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因此，“如今，越南和美国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惹恼中国”。越南极力试图撇清其发展与美国关系是出于遏制中国的说法。例如，一位越南驻外大使就曾经说过：“如果越南能说服中国相信美越关系的改善不会影响第三国的利益，那将是个极大的成功。”有新加坡学者认为，越南所处的微妙的地缘地位，使“越南人不愿作为美国的隐性盟友，因为他们想要保持与中国的良好关系。他们不想在两者之间选择”。实际上，越南外交的主旨是平衡外交，即在大国之间找平衡，并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来维护和获取自身的利益。但是，如果越南真的把自身大安全维系在和美国的关系之上，那将是非常危险的。正如一位美国教授所指出的那样：“越南应该意识到……如果中国和越南真的发生军事冲突，那么任何国家的航空母舰来也都不能保证其安全。”其实，这也是许多越南人的看法。 为此，越南也寻求扩大军备以自保。虽然它与美国的关系得到发展，但美国仍然拒绝了越南购买美国先进武器的要求。有分析认为，除了人权问题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因素就是美国还不想与中国闹翻。
实际上，即使在美国看来，中越关系也不是那么糟糕。一份研究报告认为，越南领导人在处理与中国的关系时一直充满了矛盾心理。一方面，为了保持稳定，与北方邻国的友好关系必不可少。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并未因为市场经济而受到威胁，这为越南提供了一个范例。从经济角度来看，中国是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越南从中国的进口额在过去10年里不断飙升，两国的基础设施也已经越来越多地交织在一起。中国东南部的发电厂为越南北部的部分地区提供电力就是一个例证。虽然，过去3年中越两国在南中国海的争端中有所恶化，但河内和北京也都在继续扩大其关系，防止它们之间的海上纠纷蔓延到其他领域。2013年6月，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访华，据说在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晤时，双方都支持制订南中国海行为准则。由此可见，即使是怀有遏制中国企图的美国，也并不看衰中越关系的未来发展。
因此，在处理越美关系迅速升温背景下的中越关系时，应当对两国关系在新形势下的推进与发展具有自己的战略和信心。
实际上，越南在发展和美国的关系时，对中国仍有一定的依赖性。越南与中国山水相连，无论在政治经济制度，还是在社会文化传统方面都有着悠久和深远的联系。中越两国领导人确定的“长期稳定、面向未来、睦邻友好、全面合作”的十六字方针和“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的“四好”精神在中越关系中仍然发挥着指导性的作用。毋庸讳言，美国与越南关系的加强，势必会对中越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由于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国际政治中不确定因素增加，越美关系也可能遇到新问题。这一点，越南和美国方面也都很清楚。只要我们能够随时洞察局势的变化，积极寻找行之有效的应对办法，中越关系的未来发展前景还是比较远大的。
就在越美全面伙伴关系建立后不久，中国总理李克强于去年10月访问越南。他在与越南领导人的会谈中强调，双方要把握好两国关系的战略大方向，坚持走互利共赢的合作道路；努力创新思维，破解南海这一两国关系中唯一的历史遗留问题。中越双方还就同时成立海上、陆上、金融三个联合工作组达成共识。这是中越关系面向未来取得的重要突破，尤其是成立海上共同开发磋商工作组，发出双方愿通过合作解决难题的积极信号。由此可见，中越共识和共同利益远大于分歧，双方完全有信心、有智慧、有能力管控和解决好所存在的分歧。
也正因此，尽管中美关系受到了来自美越合作负面因素的干扰，但这并未改变中美关系的合作主调，也没有影响到中越两国继续通过谈判解决争议和发展两国关系的努力。因此，我们更应对越美关系发展下的中越、中美关系充满自信。通过各方的共同努力，三国之间一定会出现“三赢”的局面，这将有利于东南亚和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注释
Aymeric Janier， "Etats-Unis-Vietnam： d’ennemis intimes à alliés utiles"， Le Monde， 27.04.2012 ， http：//www.lemonde.fr/asie-pacifique/article/2012/04/27/etats-unis-vietnam-d-ennemis-intimes-a-allies-utiles_1692070_3216.html；一说约为300万人，参见：Xavier Monthéard ， Trente-six ans après la guerre Retrouvailles des Etats-Unis et du Vietnam， http：//www.monde-diplomatique.fr/2011/06/MONTHEARD/20703。
据有关资料显示，越南南方军人死亡人数为22.5万人，平民为43万人。Alexia et Richard， LaGuerre du Vietnam， p.5。
Aymeric Janier， "Etats-Unis-Vietnam ： d’ennemis intimes à alliés utiles"， Le Monde， 27.04.2012 ， http：//www.lemonde.fr/asie-pacifique/article/2012/04/27/etats-unis-vietnam-d-ennemis-intimes-a-allies-utiles_1692070_3216.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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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越南 美国 越美关系 中越关系 亚太再平衡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近年来，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发展迅速，特别是2013年7月下旬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对华盛顿进行正式访问，并与奥巴马总统共同确立两国建立“全面伙伴关系”，使两国关系上了一个新台阶。人们不禁要问，一个曾经与美国打过多年恶仗，遭受了巨大生命和财产损失的国家怎么会与昔日的仇敌走得那么近？推动越美关系发展的主要因素究竟有哪些？本文拟对此做些分析和探讨。
冷战后越美关系的恢复与发展
提到越南与美国的关系，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个世纪60～70年代的那场旷日持久的越南战争。这场战争是冷战时期以美国和苏联为首的东西方两大阵营对抗的结果。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美国为了防范共产主义运动在东南亚地区的扩展，就曾不遗余力地支持法国重返印度支那，恢复其在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殖民统治。1954年奠边府战役后，法国被迫在日内瓦协议上签字，逐步撤离越南。随后，美国则取而代之，公然违背日内瓦协议有关实现越南南北统一的规定，扶植越南西贡政权，维持南北分治，企图以此阻止共产主义在东南亚扩展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为此，越南人民在中国、苏联等国的支持下，掀起了反抗美国侵略和实现国家统一的民族解放斗争。越美战争期间，美国大搞特种战争，并于1964年制造“东京湾事件”，把战火扩大到越南北方。战争期间，美国不仅直接向越南南方投入了数十万军队，还纠集其盟友派兵参战，使越南战争成为冷战时期规模庞大的“热战”，对地区和世界的稳定造成重大影响，而且，战争也使越南南北方及美国都蒙受了巨大的创伤和损失。
1975年4月30日，越南人民军攻占西贡（今胡志明市），标志着越南战争的最终结束，越南实现了民族国家统一。据越南方面估计，在这场血腥恐怖的战争中，有超过200万人在战争中死亡①，如果加上越南南方的死亡者②，那么，整个越南民族的人口损失更加惨重。此外，财产损失更是难以数计。美国也为这场战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估计，大约57000名美国士兵在越战中死亡③，美国政府为越战而承受的财政负担也十分沉重④。美国被视为美越战争中的失败方，这对其此后的全球战略产生了重大影响。美国被迫从东南亚压缩和撤退，而苏联在东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影响力上升，导致国际格局出现了许多新的变化。不仅如此，长期持续的越南战争引起国内民众，特别是青年人强烈的反战情绪，剧烈的反战运动也导致美国国内的社会裂痕，美国在越战中失败的阴影更是长期笼罩在政府和民众的心头。
因此，越南与美国在越战结束以后的近20年里，彼此怀着深仇大恨，两国之间的关系也长期中断。在此期间，美国一直实行对越南的贸易禁运和援助，1979年越南入侵柬埔寨以后，给两国关系的改善又增添了新的障碍。越南曾声称，根据与尼克松政府达成的协议，美国必须向越南提供数十亿元的战后重建援助，⑤但遭到美方的断然拒绝。
这种情况直到冷战结束前后才有所改变。当时，苏联的实力及其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迅速减弱，使得它对越南的支持也越来越力不从心。1989年，越南从柬埔寨撤军，扫除了越美关系中的一大障碍。当时的美国乔治·布什政府决定改善与河内的关系，与此同时，越南也表现出希望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愿望。1991年4月，美国制定了与越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详细“路线图”。同年，越南允许美国在河内设立处理美在越南战争时期的战俘和失踪人员（POW/MIA）的办事处。1993年，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表示不再反对国际金融机构向越南提供援助。1994年2月，克林顿总统宣布取消美国对越南的贸易禁运；两个月后，美国国会通过《对外关系授权法》，表示支持与越南关系实现正常化。⑥
1995年7月12日，越南和美国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这是越美关系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越美两国关系自建交后一直保持着较好的发展态势。根据越南方面的看法，由于越南与美国秉承“抛开过去，面向未来”的精神，因此双边关系在各个领域中都得到了发展。⑦而美国方面则认为，1995年与越南建交以后，两国之间所具有的相同的安全和经济利益促使双方要在广泛的领域扩大联系，并开始形成各种战略伙伴关系。⑧因此，在两国建交以后，尽管美国国会试图把战俘和失踪人员问题及越南的人权记录绑在一起，但克林顿总统继续推进与越南关系的发展，两国于1997年互派越战后的首任驻对方国家的大使。
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越美两国签署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越美双边贸易协议。在此期间，整个正常化进程由于越南希望改善与美国的关系而继续推进。双方在寻找战俘和失踪人员方面互相合作，越南正在进行的改革，以及在解决难民问题上合作的推进等，都是越南与美国双边关系中所关注的问题。2000年11月16至20日，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越南，受到越南民众的热烈欢迎。访越期间，克林顿总统多次在公开和私下的场合谈及人权和民主化问题，而越南领导人则敦促美国就“橙剂”受害者进行赔偿、为寻找失踪越南士兵遗骸提供援助以及增加对越南的经济援助。⑨
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中，越美双方都在寻求升级双边关系的新途径，双方的合作领域不断扩大，程度也逐步加深。2003年11月，越南国防部长范文茶访问美国，为双方高层军事交往开辟了道路；同月，美国军舰访问越南。在2005年两国建交10周年之际，越南总理潘文凯访美，美国表示支持越南加入世贸组织；2006年12月，在美国总统布什访问越南后1个月，美国国会通过决议，给予越南永久贸易最惠国待遇；2007年1月11日，越南成为世贸组织一员。2007年，越南前国家主席阮明哲、2008年越南总理阮晋勇先后访问美国。布什政府试图利用这些高层会晤，来鼓励越南内部的经济和政治改革。⑩ 越南通过改善和发展与美国的关系也获得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利益。从政治方面来看，越南不仅打开了与美国关系的新局面，而且也由此改善了与西方世界的关系，使其所处的国际环境大为改观，为其革新开放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在经济领域，自1995年越美关系正常化后，越南一直非常重视发展与美国的经贸关系，而美国也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有利于美国公司进入越南这个资源丰富、潜力巨大的市场。因此，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越美双边贸易额从1995年的4亿多美元，上升到2010年的183.24亿美元。此外，在越美建交以后，两国之间的合作也逐渐从政治、经济向军事和安全领域拓展。特别是2003年越南国防部长访美以来，两国的军事合作关系发展迅速。根据两国的协议，从2005年开始，越南的军事人员可在美国接受英语语言培训。2007年，美国修改有关国际武器贸易条例，准许在个案审查的基础上向越南出售某些非致命性国防项目并提供相关服务。2008年，两国举行了首次高级政治军事对话，一致同意加强双边的军事与安全合作。2009年4月，美国邀请越南军人登上约翰·斯藤尼斯号航空母舰观摩其在南海的飞行演习。2009年下半年，越南国防部长到美国访问。同年，美国第一次为越南提供外国军事融资。根据美国国务院报告，美国政府许可在2007～2010财年向越南出口大约9850万美元的防务物品和370万美元的国防服务。
亚太“再平衡”战略与越美关系
越美关系出现突飞猛进的新进展，是在2009年奥巴马任美国总统以后。奥巴马一改其前任对东南亚地区关注不足的政策，在提出重返亚太新战略的同时，把东南亚地区作为这项新战略的重点之一。在2009年7月23日举行的第16届东盟地区论坛上，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高调宣布美国重返东南亚，并表示将重新定位与东南亚的关系。美国的新战略迅速得到越南及东南亚地区相关国家的高度重视和积极呼应，越美两国关系也因此出现了异常热络的现象。2013年7月25日，到访美国的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会晤美国总统奥巴马，双方宣布建立“全面伙伴关系”，以推动双方在经贸、科技以及防务和安全等领域的合作。奥巴马在会晤后对媒体说，这次访问标志着两国关系“不断取得进展并得以巩固”，意味着越美关系走向成熟并进入下一阶段。张晋创则认为，鉴于过去18年双边关系取得的进展，现在是构建全面伙伴关系以进一步加强两国在不同领域关系的时候。越美全面伙伴关系的确立，标志着两国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越美两国的关系急速升温呢？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中国因素。正如一份写给美国国会议员的报告中所说：美国与越南关系“也许最为突出的是在2010年，两国都动员多国来回应中国，明显试图提高其对南中国海有争议的水域和岛屿的要求。进行这项协调的努力至今仍在继续”。
众所周知，中国在30多年的改革开放过程中，经济高速发展，综合国力不断提高，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的影响力也不断扩大，2010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美国认为，中国的迅速崛起势必对其在全球的主导地位构成挑战，因此，为了自身的利益处处遏制中国，以减缓甚至阻滞中国的发展进程。奥巴马出任美国总统之后，由于看到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十分广泛，而美国正陷于严重的金融风暴的打击和困扰之中，遂决定把其外交和战略重点东移至亚太地区，推行“重返亚太”的战略。在此过程中，美国也努力寻求得到当地国家的支持。
与此同时，中国也在亚太和东南亚地区争取朋友，其外交和经济份量以及不断增强的军事实力有可能在这个地区转化成越来越大的影响力。美国认为，这将对其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构成威胁。为了联合东南亚国家共同面对中国崛起可能带来的“威胁”，美国必须在该地区寻找能够在东南亚国家与中国之间打入楔子的切入点，而中国与东南亚地区一些国家就南海岛屿及其附近海域主权的争端就成为美国能够加以利用的最佳缺口。
在这些国家中，越南、菲律宾等国与中国在南海岛屿及其附近海域主权方面的争端尤为复杂和激烈，可以说，越南是与中国在南海问题上利益纠葛最深的国家，南海争端也是中越关系所面临的最为棘手的问题。因此，越南也就成为美国用来遏制和围堵中国的最佳选择。在美国看来，越南与中国在南海有主权之争，而且短期内难以解决，因此可以利用两国之间的争端，把越南作为遏制中国的一个棋子。同时，越南对中国的高速发展也心存戒备，两国间长期存在的海岛与海域问题的争议更加剧了越南的戒备心理。在南海问题上，越南希望将其国际化，以争取外界对其主张的支持，而美国对南海问题的关注和介入，使越南看到了契机，因为越南认为美国是最好的遏制中国的外部力量。由此来看，越南也有意在南海问题上得到美国的支持，以制衡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据美国的一份报告显示，2009年和2010年初，越南发起了一场希望美国在南海问题上采取中立政策的游说运动。一些越南人士说，虽然他们并不希望美国在双方的争端中选边站，但如果美国能够通过语言或行动来更多地强调争端各方应当遵守共同的准则，如增加透明度，遵守相关法律，避免采取单方面行动并致力于公海航行自由等，那将是有帮助的。
在这一背景之下，美国政府为了通过周边布点制衡中国，维护其在亚太地区的利益，不仅接受了越南的建议，还做了进一步的延伸。2010年7月，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越南首都河内出席东盟论坛会议时提出，南海问题是“美国的国家利益”，美国反对在争端中任何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的做法。她还提出，南中国海海洋空间的合法要求只应根据海洋地貌来确定。同时，美国无视中国通过双边协商处理争端的愿望，按照越南的期待，把南海问题列入当年多边场合的东亚峰会例会的议程。与此同时，奧巴马政府当局还继续升级与许多东南亚国家军队之间的关系，包括与越南安全部队的合作。2010年8月8日，美军航母乔治·华盛顿号抵达越南岘港附近的南海海域，随后美国海军导弹驱逐舰约翰·麦凯恩号也到达岘港，参加美越海军联合训练。针对中国通过双边谈判和协商解决争端的主张，2010年10月11日，美国国防部长盖茨访问越南时提出，亚洲国家应该通过多边渠道解决领土争端。2011年6月27日，美国参议院通过决议反对中国在南海地区示强，决议要求各方应采取多边、和平手段解决争议。可见，正是由于越南希望南海问题国际化与美国为落实重返亚太战略而加大介入南海问题力度的作法都含有针对中国的意图，彼此的目标在这一点上找到了重要的契合点，也正是由于“美国增加其对南中国海争端的介入”，才使两国关系由此而急剧升温。 必须看到，南海问题是促使越美关系升温的重要因素，但绝非唯一的原因。越美关系的发展，也与双方的许多共同或各自的利益密切相关。
经济因素是促进越美双边关系发展的主要基础。有评论称，在越美两国领导人会晤并确定建立全面伙伴关系时，强调的是“以经济合作作为基础和引擎而建立起来的美国越南全面伙伴新关系的重要性”，因此，他们一致同意加强在各个国际经济贸易合作组织中的双边全面伙伴关系以实现共同的目标。为此，越南也需要一个有利的国际经济环境，并认为美国的支持将有利于其实现到2020年成为一个工业化国家的战略目标。
事实上，美国也确实在越南的经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自本世纪初以来，美国一直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美国与越南之间的贸易额大幅飙升。2011年，越南对美国的出口已经占越南出口总额的17%左右。2012年，双边贸易额达到250亿美元，比2006年美国给予越南永久最惠国待遇的前一年增长了3倍多。据美国在越南的商会估计，2013年，越美双边贸易额将超过270亿美元，2015年则将超过330亿美元。同时，美国也是越南对外贸易中的最大顺差国，2002年以来，越南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贸易经常出现赤字，但是，在2012年越美250亿美元的贸易总额中，顺差却达到160亿美元。此外，自2007年越南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年人均GDP已经超过1000美元，达到世界银行的中等收入国家的标准。
双边贸易的增长，也促进了越南的以市场为导向的革新、外商投资和私营部门的发展。越南继中国以后，已成为美国进口服装的第二大来源地，是美国鞋类、家具和电动机械的主要来源地，这些都有力地推动了越南的革新开放进程。
越南对美国参与其能源发展规划也给予了高度的期待。随着经济的增长，越南的能源需求也不断扩大。在进入21世纪后的第一个10年，越南每年的能源消费量增长率为15%，预计到2015年和2030年之间还将增加3倍。为此，越南制定了2020年至2030年建造10座核电站的规划，并将于2015年开始第一座核电站的建设工程。根据规划，到2050年，核电在越南的能源中所占百分比将达到20%。美国对越南的核电发展规划十分感兴趣。2010年3月，美国和越南签署关于在民用核能领域合作的备忘录，旨在加强在该领域中的双边合作。经济利益在美越民用核能合作谈判中起了关键作用。美国企业试图进入越南能源市场，不仅可以从中获利，同时还可以增加美国的就业机会，扩大其对越南的出口和减少对越贸易赤字。
美国也期望通过发展与越南的经济关系，推动越南在贸易、投资和管理体制方面的进一步改革，以利于美国投资者和商品进入该国。这一政策已经取得了相当丰硕的成果。美国企业近年来在越南的进展颇快，2009年，美国在越南的注册投资资金总额达98亿美元，成为该年度越南最大的外国投资者，虽然这一数字后来有所下降，但总体来说，美国是越南外资的最大来源之一。美国企业对两国经济关系的未来前景持乐观态度。根据2012～2013年度的调查，在美国公司东南亚地区的业务扩展中，越南仍然最受欢迎。有预测显示，2013年美国对越南的直接投资的总额可能达到105亿美元。越南也是美国在东亚地区援助的最大受援国之一。从21世纪第一个10年的后期开始，每年美国对越的援助额通常都在1亿美元以上，援助款大多用于医疗卫生事业。
对越南而言，美国目前已经是越南出口的最大目的地，而争取更多机会进入美国市场，将是推动越南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因此，在双边经济关系不断趋于成熟的基础上，越南积极寻求加入由9个国家参与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PP）的谈判，并将其作为重要的战略来看待。如果谈判能够顺利完成，越南将获得更大的出口市场；而对美国来说，越南的人口预计将在今后10年中达到1亿，意味着它将会成为潜力巨大的美国产品消费市场，而且加入TPP也有利于越南深化改革。
因此，越南对于参加TPP谈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越南总理阮晋勇表示参与TPP将积极促进越美两国全面关系的发展。他确认，越南决心根据双方在2012年达成的共识，加快谈判进程。越南准备与美国和其他国家合作，根据既定的路线图结束谈判并签署TPP协议。同时，阮晋勇也要求美国在谈判过程中给越南一些灵活性。
由于冷战结束以后国际政治经济化、国际经济政治化的趋势明显，美国在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过程中，把TPP作为拉近越南与美国关系的重要手段，积极拉拢越南加入TPP，也含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即通过排斥中国、拉拢越南参与TPP谈判的手段从经济上制衡中国。
此外，越美关系的发展也有利于双方的人员往来和交流。据统计，目前大约有17000名越南学生在美国的各类教育机构学习或从事研究，而2007～2008年度这一人数还不满9000。这使越南留美学生总数在所有东南亚国家中名列前茅。这些留学人员将对增强越美关系和越南今后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
同时，由于历史和现实原因，移居海外的越南人（越南称之为“越侨”）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庞大群体，在政治、经济、科技和教育等诸多方面均拥有一定的优势，在越南国内外的影响力不断扩大。一般认为，大约有超过400万越南人散居在世界各国。而美国的越侨的势力最大，有约200万。海外越南人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法国学者卡姆鲁（David Camroux）认为，虽然这些越侨可能会在宗教自由等问题上与越南当局有所冲突，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诺对越南提供财政帮助。这些越侨大部分通过网络在越南南部进行投资，因为那里比北部享有更多的自主权，越南政府则对此积极予以鼓励，因为这些“流亡”越侨拥有的经济潜力成为国家未来发展的支柱。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越南是获得侨汇数额最多的国家之一：2012年达90亿美元，而2007年仅为50亿美元。
越侨不仅拥有巨大的经济实力，同时也受到良好的教育。据越南官方数据，有400000海外越侨持有大学毕业证书，大多在西方国家中工作。在美国的200万越侨中，年龄25岁以上的超过100万。他们中间有190000人持有大学本科或更高的学位证书，相当一部分在高科技、新材料、新能源、信息技术和电信、天体物理学等部门任职。因此，越南政府出于现实的考虑，在处理与美国的关系时，也将越侨的因素纳入其中。 综上所述，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越南和美国之间的相互需求和利益驱动导致了两国之间的关系在奥巴马政府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过程中不断得以加强和发展。
关于当前越美关系的思考
越美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等于同盟关系。我们应当看到，近年来越美关系确实取得了很大的发展，越美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将使双方关系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但是越美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等于同盟关系，而是双方在共同和各自利益的考量和驱动下建立的较高层次的合作关系。由于两国的规模、发展水平、意识形态等诸多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使双方难以形成真正坚实的联盟基础。尽管越美关系发展的势头较强，但是结构性矛盾仍然存在，而且有些矛盾在今后还可能越来越突出。因此，从长远来看，两国之间的全面伙伴关系不大可能出现根本性变化，形成同盟关系。
首先，两国在意识形态领域方面存在着根本差异。目前，越南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仍然稳定，这就意味着双方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的斗争仍将长期持续。从美国方面来看，它不会放弃以人权问题为借口以促使越南西方化的企图，越南要进一步向美国靠拢，将不得不面对美国的人权压力，这一点已经为事实所证明。从美国的角度来看，促进人权和传播美国的价值观与战略利益、经济利益，共同构成了美国外交政策的三大支柱。在张晋创访问美国期间，人们普遍认为奥巴马政府似乎更倾向于战略和经济利益，因此，奥巴马政府与越南建立全面伙伴关系的做法，也引起部分国会议员和海外越南人的反对与抨击。实际上，奥巴马政府和他的前任们一样，在寻求发展与越南的关系的同时，并未放松对越南人权问题的关注，曾经对越南的人权状况提出公开批评，甚至把该问题与发展双边关系挂起钩来。例如，2011年11月，希拉里在夏威夷推介奥巴马政府的亚洲政策时，曾经说道：“我们已经明确，如果越南希望根据我们两个国家的愿望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就必须在尊重和保护其公民权利方面做得更多。”有分析认为，奥巴马政府对人权的关注，是使早已拟议中的越美首脑会晤推迟至2013年7月才得以举行的原因之一。
即使美国政府有推动与越南关系较快发展的愿望，也还会受到国内各种政治力量和机构的制约。例如，美国国会在美国与越南关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不仅对此提供监督和指导，并控制着相关资金的提供和协议的审批。时至今日，许多国会议员仍在努力突出越南的人权状况和寻找失踪美军遗骸问题。他们认为，越南的人权状况有所恶化，并打算因此而在美国和越南TPP谈判结果的批准执行方面制造新的障碍。一些国会议员还提出几项动议，呼吁国务院重新把越南列入人权问题“特别关注国家”的名单（2006年11月越南被从此名单中剔除）。更有甚者，美国还支持反越共反越南体制的海外越南人策动颜色革命，试图推翻越南共产党的领导。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南希望通过与美国结盟以进一步提升双边关系的愿望往往难以实现。例如，长期以来，越南一直试图从美国购买先进武器，但实际上，美国目前依然拒绝向越军出售任何先进武器，并把出售武器与越南解决本国人权问题挂起钩来，这使越南感到十分失望。
对于越南来说，尽管美国在南海争端以及TPP谈判等方面对其示好，但并不能打消其对美国搞和平演变、颠覆越共领导地位企图的警惕。越南坚持走自己特色的政治发展道路，维护国家尊严，反对外来干涉的基本立场也不会改变。美国对越南提出的人权问题方面的要求是越南共产党领导人所难以接受的，他们认为美国仍在对其实行“和平演变”的政策，寻求通过人权等问题来推翻其政权。这也注定越美两国难以从根本上达成一致，更别说建立同盟关系了。也正因如此，张晋创访美期间，针对奥巴马在人权问题上向越南施压的做法，公开表示两国之间的分歧犹存。正如美国的一份报告所指出的那样：越南领导人也不愿意从根本上改变他们对持异议者或少数民族政策的做法，以更迅速地推进与美国建立战略关系的进程。
其次，越美两国在经济领域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例如，在越南对美国的大宗服装贸易和鱼（特别是鲶鱼）虾出口方面有严重的贸易摩擦；美国至今尚未承认越南的“市场经济”地位；双方在知识产权保护和越南的货币政策方面也存在分歧。美国已经对被认为在美国售价低于其“正常价值”的越南产品发起反倾销诉讼。这些涉及双方实际利益的纠纷不是能够轻易得到解决的。
美国政府之所以能够这么做，与美国对越南在其整个战略中的定位有关。在美国看来，越南只是用于遏制中国的棋子而已，这意味着美国不会把越南放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中心地位，换句话说，越南在美国亚太战略中地位和作用都是有限的。有评论认为，也正因如此，目前的越美就TPP谈判的结果也并不完全与越南的期望相符。
如何看待和评价越美迅速发展背景下的中越关系？从前文可以看出，美越关系的强化具有明显的遏制中国的意图，这已经是公开的事实。但是，必须看到，虽然美国和越南都有制约中国的考虑，但是，双方的层次和目标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美国是从全球和地区战略层面来考虑美中关系的。在美国看来，中国的迅速崛起是对其全球领导地位和亚太地区主导权的挑战，它对中国的遏制是从保持美国的长远利益出发的。因此，美国在遏制的同时也力图保持与中国的接触和合作，希望中国能够和平崛起，并进入美国的战略轨道，在其主导之下担当起“负责任大国”的角色。而越南对中国的疑虑和遏制企图则是策略上的，更多是针对中越双边关系中的实际问题，即在南海诸岛及其附近海域的主权争端中能够获得其所主张的利益。因此，在美国实用主义色彩浓厚的亚太“再平衡”的战略规划中，越南注定只能够担当起一枚棋子的作用。实际上，无论是美国还是越南，对此也都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因此，“如今，越南和美国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惹恼中国”。越南极力试图撇清其发展与美国关系是出于遏制中国的说法。例如，一位越南驻外大使就曾经说过：“如果越南能说服中国相信美越关系的改善不会影响第三国的利益，那将是个极大的成功。”有新加坡学者认为，越南所处的微妙的地缘地位，使“越南人不愿作为美国的隐性盟友，因为他们想要保持与中国的良好关系。他们不想在两者之间选择”。实际上，越南外交的主旨是平衡外交，即在大国之间找平衡，并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来维护和获取自身的利益。但是，如果越南真的把自身大安全维系在和美国的关系之上，那将是非常危险的。正如一位美国教授所指出的那样：“越南应该意识到……如果中国和越南真的发生军事冲突，那么任何国家的航空母舰来也都不能保证其安全。”其实，这也是许多越南人的看法。 为此，越南也寻求扩大军备以自保。虽然它与美国的关系得到发展，但美国仍然拒绝了越南购买美国先进武器的要求。有分析认为，除了人权问题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因素就是美国还不想与中国闹翻。
实际上，即使在美国看来，中越关系也不是那么糟糕。一份研究报告认为，越南领导人在处理与中国的关系时一直充满了矛盾心理。一方面，为了保持稳定，与北方邻国的友好关系必不可少。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并未因为市场经济而受到威胁，这为越南提供了一个范例。从经济角度来看，中国是越南最大的贸易伙伴，越南从中国的进口额在过去10年里不断飙升，两国的基础设施也已经越来越多地交织在一起。中国东南部的发电厂为越南北部的部分地区提供电力就是一个例证。虽然，过去3年中越两国在南中国海的争端中有所恶化，但河内和北京也都在继续扩大其关系，防止它们之间的海上纠纷蔓延到其他领域。2013年6月，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访华，据说在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晤时，双方都支持制订南中国海行为准则。由此可见，即使是怀有遏制中国企图的美国，也并不看衰中越关系的未来发展。
因此，在处理越美关系迅速升温背景下的中越关系时，应当对两国关系在新形势下的推进与发展具有自己的战略和信心。
实际上，越南在发展和美国的关系时，对中国仍有一定的依赖性。越南与中国山水相连，无论在政治经济制度，还是在社会文化传统方面都有着悠久和深远的联系。中越两国领导人确定的“长期稳定、面向未来、睦邻友好、全面合作”的十六字方针和“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的“四好”精神在中越关系中仍然发挥着指导性的作用。毋庸讳言，美国与越南关系的加强，势必会对中越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由于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国际政治中不确定因素增加，越美关系也可能遇到新问题。这一点，越南和美国方面也都很清楚。只要我们能够随时洞察局势的变化，积极寻找行之有效的应对办法，中越关系的未来发展前景还是比较远大的。
就在越美全面伙伴关系建立后不久，中国总理李克强于去年10月访问越南。他在与越南领导人的会谈中强调，双方要把握好两国关系的战略大方向，坚持走互利共赢的合作道路；努力创新思维，破解南海这一两国关系中唯一的历史遗留问题。中越双方还就同时成立海上、陆上、金融三个联合工作组达成共识。这是中越关系面向未来取得的重要突破，尤其是成立海上共同开发磋商工作组，发出双方愿通过合作解决难题的积极信号。由此可见，中越共识和共同利益远大于分歧，双方完全有信心、有智慧、有能力管控和解决好所存在的分歧。
也正因此，尽管中美关系受到了来自美越合作负面因素的干扰，但这并未改变中美关系的合作主调，也没有影响到中越两国继续通过谈判解决争议和发展两国关系的努力。因此，我们更应对越美关系发展下的中越、中美关系充满自信。通过各方的共同努力，三国之间一定会出现“三赢”的局面，这将有利于东南亚和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注释
Aymeric Janier， "Etats-Unis-Vietnam： d’ennemis intimes à alliés utiles"， Le Monde， 27.04.2012 ， http：//www.lemonde.fr/asie-pacifique/article/2012/04/27/etats-unis-vietnam-d-ennemis-intimes-a-allies-utiles_1692070_3216.html；一说约为300万人，参见：Xavier Monthéard ， Trente-six ans après la guerre Retrouvailles des Etats-Unis et du Vietnam， http：//www.monde-diplomatique.fr/2011/06/MONTHEARD/20703。
据有关资料显示，越南南方军人死亡人数为22.5万人，平民为43万人。Alexia et Richard， LaGuerre du Vietnam， p.5。
Aymeric Janier， "Etats-Unis-Vietnam ： d’ennemis intimes à alliés utiles"， Le Monde， 27.04.2012 ， http：//www.lemonde.fr/asie-pacifique/article/2012/04/27/etats-unis-vietnam-d-ennemis-intimes-a-allies-utiles_1692070_3216.html .
据统计，美国于1961～1975年用于越南战争的费用约为5330亿美元（2005年价格）。Alexia et Richard， LaGuerre du Vietnam， p.5.
～～Mark E. Manyin， U.S.-Vietnam Relations in 2013： Current Issues and Implications for U.S. Policy （ CRS Report for Congress ， Prepared for Members and Committees of Congress）， July 26， 2013，p4-5， p5-6， Summary， p5-6， p6， p22-23， Summary， p8， p8， p7， p2， p12， p10， Summary， p2， p3， p 4-19， p3， p14， p29-30.
"Les relations Vietnam-Etats-Unis continuent d’être approfondies"， 22/07/2013， http：//fr.vietnamplus.vn/Home/Les-relations-VietnamEtatsUnis-continuent-detre-approfondies/20137/32954.vnplus. 《2010年越美双边贸易超18亿美元》，http：//www.hxsteel.cn/a/20110216/C1165BB92A8F67F2.htm。
"A new milestone in the Vietnam – U.S. relationship"， http：//www.sudestasiatico.com/a-new-milestone-in-the-vietnam-u-s-relationship/.
Ahn Le TranMay， ’’US and Vietnam： gradually becoming bittersweet partners？’’ Commentary： Increased trade setting the stage for defense and security arrangements， 19， 2013， http：//www.globalpost.com/dispatches/globalpost-blogs/commentary/us-vietnam-asean-saigon-trans-pacific-trade.
Xavier Monthéard， "Trente-six ans après la guerre Retrouvailles des Etats-Unis et du Vietnam"， http：//www.monde-diplomatique.fr/2011/06/MONTHEARD/20703； A new milestone in the Vietnam – U.S. relationship， http：//www.sudestasiatico.com/a-new-milestone-in-the-vietnam-u-s-relationship/.
Hai Hong Nguyen， "Three factors in the Vietnam–US relationship"， March 16th， 2013， http：//www.eastasiaforum.org/2013/03/16/influential-factors-in-the-vietnam-us-relationship/.
"Le Vietnam estime la coopération avec les tats-Unis"， 27/09/2013， http：//lecourrier.vnanet.vn/lecourrier/fr-fr/details/1/politique/69737/le-vietnam-estime-la-cooperation-avec-les-etats-unis.aspx.
Hoang Anh Tuan， "High Hopes and New Realities for the Vietnam-US Relationship"， August 2， 2013， http：//dinmerican.wordpress.com/2013/08/02/57538/.
"Politiques pour attirer la matière grise Viêt kiêu" ， http：//webcache.googleusercontent.com/search？q=cache：w4p3ngqotGYJ：www.ambassade-vietnam.com/index.php/actualites/657-politiques-pour-attirer-la-matiere-grise-viet-kieu